她微微聳肩,攤手一笑,“那好,被兩位大人束之府內的夜光石可以重見天日了?!?p> 顧淮山與陸放雅俱是扶額一笑,這算是同意無償奉獻了。
“沈世子,本相有一事不明?!?p> “顧相請講?!?p> “葡萄酒釀制過程的第一環(huán)節(jié)‘冷浸漬’,要求四到十五度低溫浸泡,這個溫度實在不好把握啊...”
“我已讓人在聚英閣淘到了西域傳來的溫度計,到時會告訴釀酒師如何根據溫度計的指示調控溫度?!?p> “可現在是冬季,如何將溫度維持在這個限度?還有,到了夏季,溫度偏高,又如何將溫度降至這個限度?”
“我本來想用銀炭進行升溫,不過銀炭太過昂貴,成本高,所以,我想到了用燃燒‘石涅礦’來達到升溫效果?!?p> “石涅礦?這種礦本就稀少,且屬于朝廷管控,恐怕得之不易啊...”
“很不湊巧,我在城東盤下的葡萄種植基地的不遠處發(fā)現了一處石涅礦。”
二人皆驚訝地看向她,她只能自語道:“龍淵律法中不是言明,只要一片區(qū)域的所屬權歸你,這片區(qū)域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嗎?”
“說是這樣說,可那畢竟是關系國家命脈的東西,你就這樣占為己有,恐怕有些...”
“我已跟攝政王說過此事,他的回答是...”
顧淮山急切的眼神看向她,她給出答案:“對半分?!?p> 對半分?這已是相當大的讓步了。按理說,這么重要的礦脈,龍淵朝廷直接查收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律法可是為國家服務的。
而姬冥修只要了一半,可見他對...
顧淮山不由看向面前清雅濯濯的沈黎硯,看來她與那位的傳聞并不是空穴來風了。
不過能解決實際問題,他也不會多心去八卦人家的隱私,他都一把年紀了,年輕人的事就由他們去吧。
他緊接著問道:“那夏季該如何呢?”
“用冰鑒降溫?!鄙蚶璩幷f得毫無壓力。
冰鑒?那可是只有貴族才能用得起的東西,他們要用在釀酒上,那豈不是還未釀酒就要破產了?
沈黎硯自是看出了顧淮山的疑慮與困惑,“我已命人去收集硝石,不過因人手不夠,再加上天氣寒冷,收集到的有限。顧相那邊如果人手充足,倒是可以抽調一些出來共同收集?!?p> 今日的信息量太多,顧懷山已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是說,硝石可以降溫?”
“是的顧相。這個并不難,到時我會教習大家如何使用它?!?p> 顧懷山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眼前的年輕人氣定神閑,仿佛這些在他們看來及其困難之事,皆能在她說出的那些聞所未聞的方法中輕松解決。
“顧相可還有疑問?”
顧懷山指著計劃書中的某處,出聲道:“這橡木桶何種樹木所制?釀制葡萄酒必須要用此桶嗎?”
“橡木也叫櫟木或柞木,木質沉質堅硬,韌性好,耐火燒,耐腐蝕,且抗彎強度高,一般用來制作家具。而且鑒于它滲透性亦是優(yōu)越,故而十分適用于制成酒桶,陳釀葡萄酒。
不過,并非所有的葡萄酒都需要橡木桶陳釀。只有成熟好、品質超群的葡萄跟橡木桶結合才能釀出高品質的酒,而低品質的葡萄酒在橡木桶中陳釀,只會增加苦澀感,甚至會降低葡萄酒的色調,從而浪費掉橡木桶原有的價值。”
她繼續(xù)道:“可我們目前暫時無法保證葡萄的品質,所以這橡木桶我們暫時先...”
“盛京就有一處櫟木基地,若有一日你培植出了品質好的葡萄酒,倒是可以從那里訂購?!?p> “盛京哪里?”
沈黎硯轉眸看向悠然飲茶的陸放雅,陸放雅聞言抬眸,輕啟唇角:“青城山北麓的高山之上。”
青城山北麓?那豈不是離鹿鳴苑很近?難道...她驀地抬眸看向他。
“你猜的沒錯,那片區(qū)域歸攝政王管轄。那里的櫟樹林占地極廣,是先皇專門命人辟出為他狩獵用的?!?p> 占地極廣?那她到時候跟姬冥修合作,伐個百八十棵的,姬冥修應該不會反對吧?
不過,以他那龜毛的性格,能有條件承應她就算謝天謝地了,就怕他到時候又耍什么壞招。
算了,反正暫時用不上,順便也讓寧塵歇一歇,他最近一直在幫自己找橡木桶的供應地,也著實累壞了。
她之前也以為葡萄酒的陳釀必須用橡木桶,但今日上午她在翻到另一本葡萄酒的制作工藝時,才得知并非如此。
定了定心神,她回眸看向顧淮山,“顧相覺得這份計劃書還有哪里需要改進?”
“這酒瓶和標簽的設計,上面僅是一筆帶過,并未細說,沈世子可是有何難處?”
“呃...呵呵,沒有難處,這個我正要試著設計,等設計好之后再給您和放雅過目。您看如何?”
顧淮山撫著胡須哈哈一笑,“這個不急,畢竟是最后的售賣環(huán)節(jié),你還有很多的時間。”
“如此說來,這份合作的計劃書,您是同意了?”
“本相覺得,可以一試。不過...”
“什么?”該不會他不同意,她與他和鄭義興按四三三分紅吧?
可這已是她能給出的最大讓步了。畢竟她盤下的種植基地,前期的投入,包括后面的人力、物力等運營,投入的精力與花費可是巨大的,包括石涅礦和硝石等的成本支出,以及銷售環(huán)節(jié)的各種營銷與設計都需要她親自把關,她要四成不過分吧?
鄭義興來了之后,整個葡萄酒的生產工藝流程,他都要負責,一次兩次試驗失敗,他還得來個十次八次甚至百十來次,這其中的艱辛難以想象,而且但凡安全和質量方面出了問題,他都得一力承擔,給他三成,再合理不過。
正當她思來想去時,只聽顧淮山道:“本相就付個租金,招收幾個經管人才,再花費點工錢,哪能獨占三成分紅?本相覺得二成足以,其余的一成劃給沈世子就好?!?p> 沈黎硯一聽,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她急忙道:“顧相,不可。”
“怎么不可了,就這么辦。衍之應該跟你說過老夫的愛好,你能成功研制出葡萄酒,老夫就天天賴在這兒不走了,看你到時候后不后悔拒絕我的提議?!?p> 沈黎硯看他態(tài)度認真,不似作假,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好,我答應您。不過,我只要四成五,其余的兩成五是您的。您若還堅持兩成,那我...”
“你怎么?”顧淮山故意挑了挑他的八字眉。
“我一個月就只給您喝一壇酒。”
“狂妄的小子,竟敢威脅老夫?!?p> “這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您的健康可是關乎龍淵社稷,若是喝壞了身體,圣上肯定會治我的罪?!?p> 顧淮山輕哼一聲,“油嘴滑舌。老夫說衍之怎么情愿跟你做朋友,原來是被你這張嘴給誆騙的?!?p> “顧相謬贊,在下受之有愧。”
陸放雅看著他們斗嘴,無奈扶額,還真是老頑童和小頑童。
“哼,對了,你說的釀酒師什么時候到盛京?”
“哦,之前怕您不答應,我便沒敢寫信讓他來?,F在您答應了,我今日回去便修書給他,從桃花鎮(zhèn)到盛京,最快半個多月的時間?!?p> 陸淮山輕撫胡須,“嗯,聽衍之說,他有三十多年的釀酒經驗?”
“回顧相,正是。我?guī)Я艘粔勚频奶一ň?,您若是不嫌棄,我現在便著人拿上來讓您品鑒一二?!?p> 顧淮山躍躍欲試,正要一口應下,卻收到了陸放雅的眼神警告,“這...”他有些為難地看向沈黎硯。
沈黎硯側身,掩唇輕笑。
早聽聞右相時常被左相無情壓制,果然百聞不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