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止于此，便不再說什么，反倒是韓紅藥，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花清泉？
沒印象。
就沖他在自己面前“你你我我”的這副做派，韓紅藥聽著就夠心煩的。
都有個(gè)花字，這花清泉怎么就和花明如差的那么多呢？
韓紅藥這般想著，二人卻是已到了花明如的屋外。
“師兄！”花清泉喚道，屋內(nèi)似乎沒人。
他扭頭看了韓紅藥一眼，卻見后者已是滿面不耐。
“師兄！”
無人應(yīng)聲。
花清泉陪著笑對韓紅藥說道：“大小姐，對不住，我那師兄他不在屋里。要不，這天寒地凍的，您去我房里等會兒？”
“不必了。你去忙吧?！表n紅藥壓著火氣說道，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居然在此同這等下人掰扯不清。
她轉(zhuǎn)身向著戲園外走去，卻突然又似想起什么般的，“那個(gè)常與花明如在一處的偶戲師，住在何處？”
花清泉本是讓韓紅藥臊的面紅耳赤立在原地，如今見韓紅藥問起偶戲師黛黎的住處，先是一喜，卻又吞吞吐吐道，“您，找她？”
“嗯?！表n紅藥無心和他廢話，只是一雙碧清的朗目，帶著不容分說的威儀，直視著花清泉。
花清泉心里打了個(gè)突，幾乎有些不敢與她目光相對。
“您直走過個(gè)小穿堂，后面有道影壁，繞過影壁，看見有棵老樹，那樹后再朝右轉(zhuǎn)，有間木屋。那黛……那偶戲師就住那里……”
他說的絮絮，立在原地面露難色，看樣子是知了趣兒，不打算陪著韓紅藥走這一遭了。
這正和韓紅藥之意，她略點(diǎn)頭道：“謝了?！?p> 說話間，她人已向著花清泉所指之處疾步而行。
花清泉似是還要再說什么，韓紅藥卻早走的遠(yuǎn)了……
穿堂，影壁，老樹，韓紅藥一一對照，不錯(cuò)，面前這座木屋，應(yīng)是那偶戲師黛黎所住之處了。
只是，此刻，她卻有些猶豫。
向來行事果敢的韓紅藥，在這座低矮的木屋前，舉棋不定。
花明如會在這里嗎？
他與那偶戲師究竟是何關(guān)系？
那偶戲師……
想起那個(gè)名喚黛黎的偶戲師，懷中抱著那個(gè)神似林芷的偶人，想起之前曾在沙府看到過的“偶戲”，韓紅藥心頭就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迷惘，驚嘆，甚至，還帶著一絲的，恐懼。
她遲疑著，不知是否該走進(jìn)這間屋子。
然而，就在此時(shí)，門卻開了。
花明如立在門邊，對于韓紅藥的到來，似乎并不感到吃驚，他側(cè)身道，“你來了。”
幽暗的屋內(nèi)，一盞油燈之下，韓紅藥先是看到那覆著面紗的偶戲師黛黎，而黛黎身后的榻上，正是緊閉雙目，昏睡不醒的——
“林芷！”韓紅藥不禁失聲驚喚道，她推開花明如來到林芷身旁，然而，若不是還有平緩的呼吸，林芷簡直就像……
就像一具尸體。
此時(shí)，林芷的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唇上卻有一抹殷紅，身穿紅衣的她，在如此詭異的氣氛下……
韓紅藥心中閃過一個(gè)念頭——“祭品”！
“你們，對林芷做了什么？”韓紅藥怒視著面前二人，她與花明如相識數(shù)年，然而自從這個(gè)偶戲師出現(xiàn)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從不認(rèn)識花明如。
“你很在乎她？”
即使在屋內(nèi)，偶戲師黛黎依舊戴著面紗。
韓紅藥對她有種本能的排斥，她站起身來，“是又如何？”
韓府的大小姐，從不會讓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那就帶她走吧?！摈炖栎p聲說道。
韓紅藥這才注意到，偶戲師黛黎的懷中，并沒有再抱著那個(gè)偶人。
那個(gè)酷似林芷的偶人，被黛黎放于林芷的身邊。
此時(shí)，偶人呈現(xiàn)出一種坐著的姿態(tài)，而古怪的是，“她”雙眸低垂，又似在守望這林芷，與躺在榻上的林芷相比，這個(gè)偶人，似乎更有“活氣兒”。
韓紅藥鬼使神差的就要去碰那偶人，然而，那偶人卻突然抬眼相望。同時(shí)浣娘手指輕動，偶人再次回到浣娘懷中。
“大小姐，帶林芷走吧?！被魅玳_口說道。
走？
他們一再催促自己帶林芷走，難道……
難道林芷已同這偶人互換了靈魂？
韓紅藥不知自己為何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所謂“偶人”，不過是朽木為軀，胸中無物之類，又怎能同林芷相提并論。
但，林芷如今昏睡不醒，僅憑她韓紅藥一人，又怎能將林芷帶的出去！
許是那偶戲師黛黎會讀心術(shù)也未必可知，她來到榻前，微微俯身，輕聲喚道：“芷兒，醒醒?！?p> 方才似乎還只有一線呼吸，陷入沉睡中的林芷緩緩睜開了眼……“林，芷……”韓紅藥幾乎不能確定，醒來的是不是“林芷”。
“誰……”林芷目光有些渙散，她似乎陷入了一個(gè)很深的夢境，在夢里，那些過往的人，都變得面目模糊，他們站在一棵開著紅花的老樹下，喚著她的名字——
林芷，林芷……
“誰在呼我……”林芷向著虛空問道。
“林芷！醒醒！”一個(gè)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酒的氣息……
“大小姐……”林芷從長久的夢魘蘇醒，她看到了韓紅藥。
為什么大小姐會在這里？
這是哪兒？
夢……
“林芷，起來。”韓紅藥伸出手，“咱們回去?！?p> 林芷迷迷糊糊的坐起，然而當(dāng)她看到韓紅藥身后的兩人，卻是愣了。
花明如？
還有，那個(gè)偶戲師……
林芷不由自主地望向偶戲師懷中那個(gè)偶人。
然而，那偶人卻是闔著雙眼，似乎，進(jìn)入了沉睡……
“我怎么會在這兒……”林芷茫然的望著她對面三人。
“這，要問花兄了?！表n紅藥看林芷似是已無大礙，雖是松了口氣，但對花明如的態(tài)度，卻是不善。
“又是你，”林芷搖晃著站了起來，在榻上躺的太久，以至于剛坐起來，就有一種身在船上暈眩之感。
韓紅藥伸手扶住林芷，卻聽得林芷說道：“又是你救了我？”
花明如微笑頷首，韓紅藥卻皺著眉頭瞪圓了眼睛。
她沒聽錯(cuò)？
林芷她說……
她說，花明如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