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獸雍和,弒血若狂,不縛萬物之法,行無常道……”
秦家世代祭拜的圖騰便是雍和,它代表了秦族人的行事風格——不期常法。
凰羽當機立斷結(jié)束九域爭,九閣弟子皆若腰劍隨待外敵入侵。
赫連笙從主閣而出,空游亭樓之間,心思蟄伏,突而頓腳自問道“我能是位圣明之君嗎?”
申貌煬從廊道盡頭面向赫連笙走來,對他那番自省評道“殿下,未來可期,順意而為便不枉陛下的囑托。”
赫連笙同木偶傀儡般舉首將申國公望上,納罕道“申國公你為何在此?”
申貌煬了了幾步,來至赫連笙跟前,抱拳行到臣子之禮,后明自己的來意“老臣出宮前曾調(diào)查過上山之人的身份,半數(shù)皆是秦家所使?!?p> 赫連笙心房若扎到冰刺般,跳動了幾下眼皮,再次確定道“當真是半數(shù)人?”
申貌煬行事一向謹慎,故此情報定不會有差錯。
“那凰羽現(xiàn)不是很危險!”赫連笙擒來申貌煬一只手,面色沉沉的言道。
“殿下可寬心,老臣奉陛下旨意特攜申家軍來此保護殿下安危?!鄙陣綋岷者B笙的手背,如備定心丸般的言道。
赫連笙轉(zhuǎn)而搖首否卻申國公的話,挑起眉峰言道“我倒無妨,吾希望國公能護我凰羽同門子弟安危?!?p> 未待赫連笙央求,申貌煬一手捏在赫連笙的左臂上,笑面言道“莫教殿下吩咐,老臣也定會護凰羽子弟安危,畢竟老夫的孫女也在其中啊!”
申老也忒手疾了些,赫連笙都不知他何時認鏡漓做的孫女,今兒個揪著便親自問個明白“不知申老與鏡漓可當真是爺孫之系?”
申貌煬揣度赫連笙許會這么問,泰然自若捋捋胡,發(fā)出山間清泉般爽朗的笑聲言道“哈哈哈,那丫頭是老夫于申府一行門客一眼看中的,這孩子雙眸通透,面如桃顏甚合我心意,故認做了義女?!?p> 赫連笙對國公這番解釋也是無可奈何地苦笑,后托起申老的雙手,捧握掌心中言道“也罷,這丫頭有申老你的保護,我也可寬心了……”
申貌煬瞧著赫連笙托物心釋的表情,閉眼逡巡幾番,反問道“殿下可是中意那丫頭?”
赫連笙正直血氣方剛之時,看上那么個水靈丫頭也在常理,平日里一副冷冷的皮囊擺給鏡漓看,估摸這心為她已然沸騰了好幾回吧!
“算是吧……只是我還不知怎么向這丫頭坦言我的心?!焙者B笙一副恨不得紅顏的澀澀笑意,想是讓申國公指教幾手。
“哈哈哈哈!”申老也是過來人了,年輕人的愛慕之意他奚以不曾有過?
“殿下若真中意這丫頭,老夫倒是愿意將自己的孫女嫁來,只是殿下應(yīng)順二人相互鐘情之理,不然僅是老夫做媒,也不知那丫頭可會答應(yīng)?!鄙昝矡灾欣?,男女二人處之相濡以沫,若不互為鐘情,恐執(zhí)手白發(fā)也僅是笑言。
“日后再說吧……”赫連笙仗劍彳亍放步廊道上,申貌煬隨影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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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jié)u微涼,山間光景同暮色交融,空蕩蕩的涅生場上無一活人身影,深山空作響,一種血斗前的寧靜。
凰羽閣主喚來羲和,二人孤影只身矗立高樓闌珊處。
從高處四下俯瞰,九閣悄然無聲,夜色濃濃,不像是要舉事的場景。
羲和步至閣主身后,問道“山道已封,山內(nèi)惡徒雖是無處可逃,但羲和不明他們要如何進入凰羽?”
閣主纖細玉指捋開夜色中的涼氣,蒼茫星光鋪落她的青絲之間,凰羽閣主作態(tài)半晌言道“山間靈氣匯聚谷底,于谷底翻涌而上,他們憑借這股天然靈氣的幫助,就可避開凰羽的山道。”
“羲和。”凰羽閣主眼風側(cè)拋而來,拂開袖口從中掏出一束煙火。
羲和接過那束煙火信號,拉開引子,沖天竄去一道火尾,此物名——狻火銀花。
“嘭隆!”玄色的天幕像被這花火捅出一道口子,一道道如瀑布般的火光泄流而下,似是天河決堤,轉(zhuǎn)瞬驅(qū)盡夜的深沉,白晝的光線照亮凰羽閣主腳下浩大的涅生場。在光幕的照耀下,原本空無一物的涅生場霎時冒出數(shù)千弟子,原來凰羽入暮不點燈為的就是掩蓋自己的行蹤。
其余七位閣主在那銀光之下,展袖踏風落至眾弟子面前,面朝高閣之上的凰羽閣主抱手作揖道“拜見凰羽閣主!”其余弟子皆隨后也呼來“拜見凰羽閣主!”聲勢疊然,四面環(huán)響,久久回蕩天幕上揮之不去。
“點天燈!”凰羽閣主平袖命下。那威儀的聲音由高至低,觸落涅生場四處打轉(zhuǎn)。
整整數(shù)千弟子凌空架起紙燈,取出火種將燈芯點燃,燦黃色的燈光搖曳而上,數(shù)千多天燈一齊放飛,同塵世升起的累累星辰慢慢混入銀河中。
凰羽的山道凌空鋪架在山谷幽澗之上,山道之下是深數(shù)千丈的淵谷,一條由洗心海發(fā)源的河流從此流經(jīng),若要擅闖凰羽沒有山道的鋪架只憑徒步而上,等同踏入黃泉之路,尸骨葬淵,溪河沖走,歸于汪洋瀚海。
但精通世間靈氣走向的人,這山道僅是可有可無的擺設(shè)。此間的靈只遵循一理——平衡。浩渺天地,靈走其中,皆若野馬無定,然九仙初降世間,便在古書上寫下一道永恒之理,世間靈氣皆要以強補弱,以稠沖稀,以多給少,故世間靈氣才形成了屬于自己的周循之道,往復(fù)如此。
凰羽山道凌駕行空于洗心河水之上,洗心海的水由神傷的天鳳所化,鳳淚因殤而成河川,故入夜便要吸收天地靈氣作為河川流動之源。谷底的靈氣被吸收完,山坡上的靈氣遵理游走而下,便慢慢在谷底堆積,待河水吸收飽和,山坡上的靈氣稀薄,谷底的靈氣又要扶搖向上匯聚升騰,以補充山坡上的稀薄的靈氣,而洗心海的河水有一奇異特性,于深夜吸足一個時辰的靈氣后便會將先前的靈氣全部返還外界,故谷底靈氣摶然向上之時,又得一股強大的靈氣助推,便會在山谷中央形成一道自然的攀升氣柱,而秦家的人就是借助此契機,隨騰升的靈氣穿梭數(shù)千丈的深淵,這樣便可不借助凰羽山道亦能到達凰羽。
凰羽閣主久居山界中,這里一山一水的規(guī)律她摸得一清二楚,順藤摸瓜就不難料到攻山的人也會這么做,所以此刻凰羽的上空應(yīng)是成百數(shù)千秦家走狗。
點點晃晃燈火乘風而上,飛至百丈的夜空中,明艷的火光越來越小,這些光如一個個小太陽,照亮了百丈夜空。兀的一刻,明朗的夜空上驟然出現(xiàn)一片似鴉群的人影,夜色成了他們天然的羽衣,掩蓋著他們的身形不知不覺中已然來到凰羽上空。
龍生澤從眾弟子的人群中走出,咬下一口雪梨,嘴中暴著汁水,口齒不清的說道“房!(放)”
平天閣弟子點頭應(yīng)到,舉起手中弓弩朝天射去,然而他們所射出的并非箭雨,而是一只只木鳥。
此鳥名逢焰,由一種特殊木材打制,龍生澤為了美化此寶器的外觀才將它做成鳥形。逢焰的材質(zhì)是一種遇靈易燃的木干所制,此樹被稱之——天枳淚。此樹對靈極為敏感,稍稍與空氣中的靈碰撞摩擦幾番就會燃起火焰,程度愈烈甚至會引爆天枳淚。
一只只小巧的木鳥劃破天際,勾勒出一條火尾,似雨似流,在飛向空中過程中同浴火的鳳凰一樣神圣,周身燃起奪目天焰。
龍生澤用他大大的兩顆門牙迅速啃完手中雪梨,鼓著腮幫子,突瞪雙眼拍著手掌對眾弟子說道“愣著……干什么……捂耳朵??!”
“哦哦哦哦!”平天閣的弟子傻愣愣的點著腦袋,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雙耳。
很快,天空傳來巨響,那成片的木鳥飛至百米高的位置一瞬炸開,如同一場華麗的煙火大會,四處張揚的火屑彈向四面,可憐了那些正準備空降偷襲凰羽的人,在空中便被炸的面目全非。
龍生澤欣賞著自己的得意之作,連連拍手稱絕“好好,真漂亮?。 ?p> 然而那些逢焰小木鳥炸去的僅是這群人的冰山一角,后面接踵而來的還有整整數(shù)百人。這些人身披連體的黑衣,寬大的衣裳成了他們緩沖降落的工具。由于這樣降落實在緩慢,很容易被平天閣得手炸傷,那些賊人索性脫去黑衣,如獵食的魚鷹俯沖向地面。
“閣主……”羲和看時機已到,便扣問道。
“燒吧!”凰羽閣主這是又備了一手啊。
原來,凰羽閣主利用黑色的絲線以九閣為連接點,在涅生場的中央編制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這些向下俯沖的人就好比自投羅網(wǎng)的肥魚,只有待捕的份。
“砰砰!”如一只只肥碩的蠢豬著了獵人的圈套,一個個來送死。
凰羽閣主所用的線并不是蠶絲所織,而是一種韌性極強的礦石——燿黎。此石伸縮便化皆可通過靈來鍛化,極易塑形。
此石最讓人忌憚的,便是遇血即焚,燿黎若沾染人血就會焚燒,因為人血中的靈力充沛,讓它的塑形變得極不穩(wěn)定,一旦無法正確塑形,它就會朝一個極端方向發(fā)展,那就是——焚燒。
“啊啊??!”那些被通體燃燒的人發(fā)出慘叫,數(shù)百人還未落地便一個個掉在了黑色的大網(wǎng)上,火團翻滾,皮肉綻開,血水順著石線滴落在凰羽弟子臉上。
“羲和,準備應(yīng)戰(zhàn),此網(wǎng)撐不了多久!”凰羽閣主的側(cè)顏映著月色,她掏出雀羽面具將面容遮上,皎潔月色照亮面具上的古銅,一點點玉白的寒光如此滲人。
“呲呲呲!”凰羽弟子數(shù)千人同是拔出佩劍,如同湖面上躍動的光影粼粼,轟動的刀劍聲警告著這些入侵者——凰羽之地,寸土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