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治疫（一）
“如此，便依村長所言罷。”
王彩聽了，怕林靈有別的什么想法，忙拉過她的手道:“他也是為大家子考慮。這治人之道就和熬那藥湯一樣。若因不夠?qū)I(yè)用錯了量，豈不疼痛？我們就是普通的泥腿子，能匆匆有過一場，磕磕絆絆落個平安，也算是造化了?！?p> 林靈聽這話內(nèi)有乾坤，因道:“嬸子，我不是那重名輕利之人。我只怕孩子們熬不住?！?p> 王彩點頭嘆息，又道:“我的妹子，你這話說的很明白。其實我何曾不知道孩子們的情況？只是有個緣故:你年紀(jì)尚小，不知人言的可怖，如今你找到了醫(yī)治瘟疫的方子自然是朝廷都要表彰的大好事兒，可如今你若是在這關(guān)頭上醫(yī)死了人，朝廷或許念你的功勞不說什么，這十里八鄉(xiāng)又不一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了?！?p> 林靈見王彩這樣說，便知她也是為自己著想，因道:“你別多想了，我沒有什么話?！?p> 熊哥低了一回頭，瞧見熊八手指好像動了動，便說了出來。幾人忙近前去，可是都不是醫(yī)者，對醫(yī)術(shù)所知有限，無法判斷目前的情況究竟是好或是不好。
林啟前思后想，最后道:“折騰了這么些功夫，也快到雞鳴之時了。等天明我便啟程去鎮(zhèn)上向鎮(zhèn)長大人稟告此事，并帶醫(yī)者回來相看。你們好生看顧著?！?p> 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幾人自然也不會不答應(yīng)。
他走了數(shù)個時辰，熊八便醒了過來，見熊哥在他身邊，突然哇哇大哭:“哥哥，你怎么也到了這陰間，都是我害了你?。 毙芨缧αR道:“你這混賬，這才剛好，又說這些，快快住嘴?！?p> 王彩聽了笑道:“你這病一場可把腦子燒糊涂了不成，看清楚這是哪里?！庇种噶朱`道:“這是林靈，吳二家的，是她尋到方子治好了你?！?p> 熊八連忙道謝，可這時候林靈正煩著，冷冰冰道:“不用謝我，這藥方只是姑且試試，當(dāng)時成與不成誰也說不準(zhǔn)，你命不該絕罷了。”熊八堅持道:“也是要謝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尋找到藥方，怕是半點兒活命的可能也沒有了?！毙芨缫驳?“是該謝姑娘的?！?p> 林靈便道:“你們真也奇怪，我說不用謝你們?nèi)匀灰x，那你且說說，要如何謝我？”
熊八臉上一紅，這話說出來容易，可他卻忘了自己自幼與哥哥相依為命，家中可謂是一貧如洗，拿出來的東西恐怕讓人見笑。
“好好活下去吧，讓藥方的正確性在你身上驗證就是謝我了?！绷朱`淡淡道。
見兄弟二人似乎還有話說，王彩忙道:“你們不知道林靈妹子的情況，這方子于她十分重要，你們就依了她罷?！?p> 外面，林啟帶著一白發(fā)老者。
老者背負(fù)藥箱，滿面愁容。
林啟道:“先生，既已有藥方，為何要愁眉不展？”老者道:“我是為你擔(dān)心啊，一人之?dāng)?shù)，不足以證明藥方無誤。你這樣貿(mào)然上報，真是莽撞。”林啟道:“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只是疫情嚴(yán)重，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傷亡?！崩险叩?“你性子和你父親一樣犟，他當(dāng)年就是不聽我勸，否則又怎會早早就去了?！?p> “您說的也有道理?！绷謫?yīng)承道。這老者正是他那已故父親的好友——駱三百，進(jìn)士出身，后棄文從醫(yī)，多年研習(xí)，曾在大醫(yī)化無常身邊聽教，十分了得。
進(jìn)了門，幾人互相見過后，駱三百圍著熊八轉(zhuǎn)了幾圈，嘴里說:“這竟不像是個得了瘟疫的人。”等把了脈，他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脈象平穩(wěn)，這幾日如無其他癥狀就無恙了?！?p> 但林靈莫名的感覺這位老先生看她的眼神有些可怕，因道:“老先生為何這樣看我，可是我臉上臟了？”
駱三百大笑幾聲，道:“姑娘顏色行為俱脫俗，不是凡間之人??！”
林靈道:“那倒要請教了，不是凡間之人，又是哪里的人？”
駱三百啞然，看來他還是看低了這位姑娘。
說過了頑話，林靈正色道:“卻是要請教先生，這藥方用在成年人身上用得，用在孩童身上可用得？”
駱三百道:“不妥。一人之例，不足以驗證藥方的功效，還需要再仔細(xì)推敲。”
林靈神色一暗，道:“那孩童患者可怎樣是好？”
“姑娘家里可是有小娃兒患癥？”
林靈點頭，駱三百看了林啟一眼，道:“老朽成名多年卻對瘟疫沒有解決之法，實在慚愧，但我這里有‘天香丸’一副，乃復(fù)原的古法，瘟疫初生之時我曾用此丸將四十人性命吊了十?dāng)?shù)日，現(xiàn)在我與你們配了用著，等朝廷那邊驗明了藥方在作計較。”
“我們?yōu)楹尾豢梢宰约候炈?？?p> 駱三百反問:“姑娘聰慧，不過年紀(jì)尚品，難免意氣用事，你看老夫可像是草菅人命之人？”
林啟趕緊給王彩使眼色，王彩本就放在林靈身邊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林靈反應(yīng)了過來，她是有些意氣了，因道:“先生乃高德之人，我沒有那個意思。”
“老神醫(yī)，我這究竟是還沒事沒？”熊八突然開口道。
駱三百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過去，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這瘟疫說到底其實不過發(fā)熱之癥，你既然已經(jīng)退了熱，只要接下來幾日不再反復(fù)，便應(yīng)不會有什么問題。事后再服幾副藥調(diào)理，當(dāng)大好了?！彼侄⒅朱`看了一會，對熊哥說:“你先帶著你弟弟回家里去居住，若有什么癥狀千萬要來找我。”然后對林靈道:“不知姑娘家的小孩兒再哪里，可否讓我看看？”
林靈自然沒有不同意之理，當(dāng)下與幾人告別，帶著駱三百前往王鳳家中。
林啟王彩夫婦送走了熊哥兄弟后本追上來也想跟上，但林靈勸道:“這不比旁的事，人多了興許反倒添亂。叔叔、嬸子，你們還是先在家里把那熬藥承藥的碗罐處理了吧，別稍后又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