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綺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眸中的輕蔑絲毫不加掩飾,抬起手拍了拍。
人群后面應(yīng)聲鉆出來一個人,滿臉狼狽衣衫凌亂。
西陵毓瞥了一眼,果然就是從夏侯府一直跟過來的那個人。
這個蘭綺逸……莫不是當(dāng)真盯上她了?
這名小廝捂著臉走出來,一見赫成瑾,眼睛里仿佛要噴火,指著赫成瑾尖聲道:“就是他!方才在巷子里無緣無故就把小的揍了一頓,請世孫給小的做主??!”
說著就捂臉哭了起來,分外凄慘。
赫成瑾暗自冷笑,正要出言反嗆,忽然身邊傳來少女平靜的聲音:“是我請赫鎮(zhèn)撫幫忙揍的?!?p> 正急急忙忙奔出來準(zhǔn)備保護(hù)主子的白虹和菲兒聽到這話,齊齊石化在原地。
“姑娘——”
姑娘這……這是要當(dāng)眾承認(rèn)和赫二公子私相授受?!
菲兒陡然想起,姑娘還放了個侍衛(wèi)大哥在赫二公子的“家”中呢,這真是……越發(fā)理不清了。
赫成瑾滿腔的火氣也一下澆滅了,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這個丫頭是不是還是傻的,怎么當(dāng)眾說這話?
西陵毓淡淡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平靜似也感染了赫成瑾,讓他的心忽地寧靜了下來。
“天策衛(wèi)雖是多拱衛(wèi)皇城,京城治安如何又管不得?我見這人從我出府便一路跟蹤,心中害怕,正巧遇到了赫鎮(zhèn)撫,便請他代為處置?!?p> 少女眸光一轉(zhuǎn),嬌俏靈動,一下把蘭綺逸又看得癡了。
“這人雖在喊冤,可我那時又如何知道他是蘭世孫派來的?若是賊人,我們在車中的不過是四名嬌弱的女眷,到時又該如何自保?”
圍觀群眾忍不住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
不對?。?p> 剛剛是誰用匕首扔蘭家紈绔來著?
還有那個誰,剛剛不是還當(dāng)眾驗尸來著?
還有那個站在柱子邊滿臉殺氣的丫鬟,拳頭都捏緊了,這不是都準(zhǔn)備好了要揍人?
白虹松開拳頭,垂頭往西陵毓身邊更站近了些,不動聲色地把赫成瑾的視線隔開。
赫成瑾察覺到她的動作,心情有些無奈,不由苦笑。
這苦笑落在那小廝眼里,竟像是得意的笑,他心里氣惱,脫口而出道:“我一路跟著,你他娘的什么時候和三姑娘說話——”
蘭綺逸:……
眾人:……
蘭綺逸簡直像一口血哽在喉間。
小廝渾身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哆嗦著回過頭,就對上了自家主子陰森的目光,嚇得直接跪倒在地磕頭,“世孫饒命!世孫饒……啊——!”
第二句求饒還沒說出口,蘭綺逸手中鞭子已經(jīng)揮出,在小廝臉上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痛得他直接暈倒在地。
抽完人,蘭綺逸嫌惡地把鞭子扔開,拉著韁繩轉(zhuǎn)身離去。
跟著他來的人也都趕緊追了上去,沒人再管那個疼昏在地的小廝。
目送這一行人遠(yuǎn)去,西陵毓才暗暗松了口氣,向赫成瑾一拱手,“勞煩鎮(zhèn)撫大人把這賊子送去順天府,剩下的事自有我們處理?!?p> 赫成瑾點了點頭,心中有一個聲音卻在說:我更希望聽你叫我一聲“赫將軍”……
每次她用那個稱呼,明明是截然不同的聲音,他卻都仿佛聽到了華英郡主的聲聲敦促和叮囑。
他深深吸了口氣,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壓回心底,同樣拱手道:“那我……”
“赫鎮(zhèn)撫請留步?!蓖蝗?,一個聲音從店里傳來。
赫成瑾真是有些無奈了,為什么這里的人就不讓他有機(jī)會說完整句話?
聽到這個聲音,寧裕的臉色先是一松,爾后變得恭敬,退回一步道:“東家,您可算來了?!?p> 原本圍攏的人群已經(jīng)散了一些,尸體旁邊的母女二人已經(jīng)被控制住,連先前要尋死的胖婦人也被兩個小伙計圍著,不讓她輕易離去。
今日的夏侯衡一身沉香色盤領(lǐng)長袍,西陵毓一眼便認(rèn)出,這是二哥夏侯巡的“凌波閣”里新出的成衣之一,不禁莞爾:到底是一家人。
夏侯衡款步而出,目光落在赫成瑾擒住的男人身上,“赫鎮(zhèn)撫要去順天府,在下也一并去,正好向府尹大人請教一番,為何會有人到我寶仁堂冒用患者之名,還移花接木用別人的尸體毀我寶仁堂清譽(yù)!”
他的每一句都說得不快,抑揚(yáng)頓挫的聲音自有一股懾人的力量。
方才帶頭詆毀夏侯氏的男人,這時已經(jīng)整個兒蔫了,幾乎要靠著赫成瑾才能站穩(wěn)。
更不用說,尸體旁假哭的母女二人和那胖婦人。
赫成瑾頷首,心中隱隱有一個念頭:夏侯氏這是要反擊了!
今日這個局定是安鄉(xiāng)伯府所為,自從夏侯薇死后,夏侯氏似乎一直在隱忍退讓,現(xiàn)在,也是時候扭轉(zhuǎn)局勢了。
夏侯衡看了看四周,向?qū)幵5溃骸澳惆哑皆罡侨私舆M(jìn)來,養(yǎng)好臉上的傷?!?p> 寧裕應(yīng)了聲“是”,立即去指揮伙計抬人。
隨后走出來的顧大夫眉頭一皺,“大老爺,這人要危害三姑娘,就這么便宜了他?”
夏侯衡仿佛這才注意到西陵毓似的,轉(zhuǎn)頭看了看她,嘴里卻道:“賬記下來,擇日連人帶賬單送還平原侯府,若是不繳銀錢,順天府見?!?p> 眾人心中都不由一陣服氣,更有人在心中暗道:這果然是夏侯氏的做風(fēng)!
夏侯衡向赫成瑾一點頭,“這便出發(fā)吧?!?p> 赫成瑾將人提著先行,目送他離去,西陵毓料想既然夏侯衡將此事接了過去,也就沒有她什么事了,轉(zhuǎn)身叫了商夢桐,二人準(zhǔn)備先回家去。
“三丫頭,此事既然與你有關(guān),你就跟我一并去順天府?!?p> 西陵毓只得站住腳步,回頭便對上夏侯衡深邃的目光。
這話表面聽著風(fēng)平浪靜,但西陵毓直覺,這份平靜背后定然藏著蓄勢待發(fā)的波瀾。
她坦然地與夏侯衡四目相對,“我可否帶白虹同去?”
夏侯衡注視著這個小丫頭,忽然笑了出來,“好,當(dāng)真是病愈了、變聰明了。大伯又不會吃了你,怎么這么害怕?”
西陵毓:……她有表現(xiàn)得很害怕嗎?
她不過是想身邊有個莫老夫人的“眼線”,好好看清這一切,稍后也可匯報給她那位祖母知道。
璧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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