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點心鋪子

　　距離從陸府回來已經(jīng)過了快十天，幾乎每天二狗都會帶著狗蛋去山里摘果子，還真被他們尋摸到了不少東西，特別是找到了兩株野葡萄，酸酸甜甜的還有些澀口，宋氏卻愛的不行。

　　這東西不耐放，顧小五假裝要像上次做板栗一樣放糖，搗碎了擱鍋里熬成葡萄果醬，每天早上宋氏就著果醬能吃兩個饅頭。

　　能吃的進去，這臉色就好起來了，顧小五見狀愈發(fā)的上心。

　　占了原身的身體，心里總有些不安和愧疚，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去了哪里，要多對著她家里人好才是。

　　二狗還找來一種野柿子，只兩個指頭那么大，熟透了，牙齒輕輕一磕，柔軟甜美的汁液滑進嘴里，吃起來非常甘甜。

　　沒熟的柿子顧小五琢磨著給弄成柿餅，留著慢慢吃。

　　這日剛用過早飯，就見大牛帶著人來敲門，一看是跟著陸白辦事的林二叔，后面跟著一輛馬車。

　　陸家姐妹想請顧小五去城里玩，一事不煩二主，托了陸白這個做哥哥的遣了林二叔接人。林二叔先是在城門口找到了大牛，由著帶路過來的。

　　聽大牛講顧大海在外面做事未曾歸家，家中又全是女眷，顧老太太把人往里請的時候林二叔忙拒絕，道是怕小姐們等急了。

　　鄉(xiāng)下地方，雖說女人們?yōu)榱松嬕矑侇^露面，可男女大防還是要多顧忌，以免對別人造成影響。

　　這擱到現(xiàn)代也是合適的，須知流言如刀，沒事也能說成真。

　　顧老太太站門口和林二叔淺談了幾句，感謝陸家照顧之類。隔壁左右都往這里瞧，還有小孩過來想摸拉車的馬，被馬一個噴嚏嚇跑了。

　　進屋里和宋氏說了聲，顧小五帶上兩罐果醬包了幾包野柿子就上了車。

　　有馬車進城就快了很多，馬蹄踏踏的進了內(nèi)城，掀起車簾子，生活氣息濃厚的古代生活盡在眼前，難得的街道寬敞干凈，青石板路盡顯歷史的圓潤。

　　林二叔見顧小五好奇，指點了幾處地方給她認識。

　　還沒看夠呢，馬車停在了一家鋪子門前，匾額上刻著十里香三個字。

　　鋪子是典型的前店后坊，店面里空蕩蕩的沒看見賣什么東西。后面有個天井，圍著天井一圈瓦房，天井里面有一套桌椅，一口井還有兩顆石榴樹。

　　陸丹和陸青就坐在天井的石凳上，見顧小五過來忙招呼坐。

　　“小五妹妹，你那日說的栗子糕，我們做了可好吃了。前些日子帶去尚書府的菊花宴，眾人都說好，可給我們長臉了?！标懬嗖夭蛔≡?，噔噔蹬的就冒了一串。

　　陸丹則細心的囑咐丫鬟去端碗果子露過來，嗔了一眼妹妹：“你也讓小五妹妹喝口水再說啊，這一路過來的?！?p>　　“哎呀，我這不是著急么?！?p>　　陸家姐妹因為一份栗子糕打入了上流貴女的圈子，陸夫人也很高興。眼見著陸家姐妹已經(jīng)十一歲了，過個幾年就能議親，對比著建康城的貴女們，倆人還是太單純了些。

　　也不是說單純不好，但是隨著陸成安的高升勢必兒女的親事不會落在普通人家。

　　太原陸家原就有些沒落，更何況陸成安還是旁支子孫。當年陸成安中舉娶妻，陸夫人王氏家中世代經(jīng)商，帶了大筆嫁妝過來。

　　陸侍郎能一路順風順水，未嘗沒有王氏錢財?shù)淖饔谩?p>　　著急兩個女兒教養(yǎng)問題，陸夫人左思右想，只得一邊尋摸有資歷的嬤嬤，一邊教二女管家。

　　兩位姑娘對點心正在興頭上，陸夫人大手一揮買了兩間鋪子打通了給她們二人練手。內(nèi)城的鋪子，可遇不可求，價格更是不必說。

　　這次陸家姐妹出門就是為了看鋪子和點心制作。她們預備主打吉利(金栗)糕和太原點心，再做些時令的糕餅。

　　中秋節(jié)做月餅，重陽節(jié)做重陽糕，總不會太差就是。

　　第一個遇到的問題就是沒有板栗做糕，這才差人請來請。

　　顧小五曾聽大牛他們說過，后山有不少栗子樹，只是他們年紀小，遠的不敢去。如果能出錢收貨，大人們?nèi)ゲ梢残小?p>　　就是這個怎么收呢？山貨價格如何定?

　　顧小五把猶豫著把顧慮說出來，陸氏姐妹也有些抓瞎。

　　倆人養(yǎng)在深閨，對錢財并不在意，這吉利糕怎么賣都沒訂好。

　　站在陸丹后面的大丫鬟叫茯苓，上前一步柔聲問道：“小姐，不若叫方廚娘來問問吧。她本就是建康城人，自來就是做糕的，這些事定然清楚?！?p>　　陸夫人做人周到，雖說全交給兩個女兒自己打理，哪里放的下心呢。知曉這吃食一定要信得過的人做才行，買了簽死契的方廚娘，還派了善廚藝的茯苓跟著。

　　時下女人都只拿簪子綰發(fā)，有錢的用金銀簪，無錢的使桃木簪。方廚娘一出來顧小五就覺得人選的好是因為她拿著青花布包起了大部分頭發(fā)，交叉在腹部的雙手指甲剪的干干凈凈。

　　“估摸一斤板栗得半斤板栗仁，但是我們還要加糯米粉、豬油、白糖，這樣成型才能售賣?，F(xiàn)在市面上精細的糯米白糖糕二十文一封，一封約莫四兩重。”

　　方廚娘一番話講的清清楚楚，茯苓也給出了一些建議，最后定下吉利糕五十文一封，板栗收十文一斤。

　　陸丹率先表態(tài)：“小五妹妹，這事你先回家和家里人商議，收到板栗直接送到鋪子里來?！庇纸熊蜍吣眯┧殂y銅板，先使著。

　　豬肉二十文一斤，板栗十文一斤收上來價格給的很高了。別的不說，單顧大山一家子都能得用。

　　顧小五點了點頭，說起店面的擺設，陸家姐妹準備做傳統(tǒng)的木質(zhì)柜臺，在墻上掛上畫取些清雅。

　　既是兩家鋪面打通，柜臺恐怕不需要那么大。若是左邊靠墻挨著柜臺打一排架子，右邊設置幾張?zhí)僖危瑢脮r賣花茶供歇腳也使得。

　　顧小五這是把現(xiàn)代的蛋糕店模式搬出來了。

　　“顧姑娘這法子好，姑娘們這點心鋪子賣的是中上等的糕餅。來買的大部分有兩種人，一是我這樣的給主家做事的丫鬟小子。還有就是像姑娘們這樣出來逛街，買些糕餅帶回去。有些現(xiàn)做的糕餅是要等的，若是把二樓也整理出來，專門給女眷們歇腳喝茶吃點心，肯定不錯?！?p>　　茯苓作為未來點心鋪子的掌柜，率先說話了。她本就是陸夫人的大丫鬟，已經(jīng)配了人，只等過完年就成親。以后陸家姐妹成親，定要帶幾房人的，這個時候就該好好表現(xiàn)了。

　　“這法子不錯，若是我也愿意來，叫上幾個姐妹一起喝茶吃點心，豈不快哉。前些日子有人給爹爹送了一匹紗，蒙到窗戶上，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能瞧見外面，咱們把二樓的窗戶都蒙起來?！标懬嗯呐氖纸泻?。

　　看起來這么厲害的東西拿來糊窗戶真的合適嗎？

　　顧小五望向陸丹，沒想到她也點頭贊成。

　　“若是要做，自然做到最好，點心要做的比別處更新穎別致。讓哥哥尋些名家手作掛上，這器皿也要重新挑選，匾額是不是也該描個金，還有跑堂的總不能用些小子，要抓緊買人了。”

　　好吧，你們有錢任性。

　　趁陸丹和茯苓商量的時候，陸青悄悄問有沒有給她帶什么稀罕。都在腳邊籃子里呢，顧小五挑了個熟透的柿子給她嘗嘗，又將葡萄果醬的陶罐遞給方廚娘，請她看看合不合用，是不是能做什么點心。

　　“方大娘，這是我家里做的果醬，用的是山里的野葡萄。抹在饅頭上是紫色的，可好看了?！?p>　　“這若是加上面粉，能做出紫色的糕點。以前的主家也曾試過，直接擠出葡萄汁液做糕團，可是酸澀難入口。但是顧姑娘您這是已經(jīng)加工過，去了葡萄的青澀味道，若能多加的蜂蜜想來會更潤，不過還是要試試才行。”

　　家里糖罐都折騰空了，上哪找蜂蜜去啊。

　　“方大娘，你盡管試試，我還在愁沒有足夠多有新意的點心。若是能做出紫色的糕團，想必人人都愿意嘗嘗。”陸丹看著柔弱，主意卻比較正。

　　陸夫人要顧念讀書的兒子，調(diào)皮的小女兒，還要操持家務，對于懂事的陸丹關注比較少。

　　家里如果有三個孩子，排名第二的因為不是第一個出生也不是最小的孩子，并不能得到和兄弟姐妹相同的關注度。而作為孩子來說，通常用兩種獲得關注的方式。

　　一是調(diào)皮，有句老話說的，愛哭的孩子有糖吃?？摁[調(diào)皮，就算被打被罵，父母的眼光也是在自己身上。簡單說，就是缺愛。

　　還有一種越是被忽視，越想讓自己獲得認可，于是努力學習，成為別人口中夸贊懂事的孩子。

　　陸丹顯然就是后者。

　　歷朝歷代都以金色和紫色為貴色，甚至有的朝代有明文規(guī)定，這兩個顏色的衣服只能官家上身，平民百姓是不能夠穿的。已經(jīng)有了金色的吉利糕，若能添上紫色的糕團，點心鋪子定能在建康城上流圈子里站穩(wěn)地位。

　　短短時間陸丹已經(jīng)轉了幾轉心思，點心鋪子大的方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問題，本來擔心做的不好會對不起母親，這下有了信心。

　　廚房里什么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方廚娘拿著東西進去，一邊調(diào)餡一邊和面，另有燒火丫頭配合燒水，很快就得了。出來的成品是菱形，上面有云紋刻花，應該是用米粉做的，吃起來沒有吉利糕那么糯，卻更多一份果香和爽口。

　　幾人紛紛點頭，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就出一份成品，并且味道樣式都不錯，方廚娘的手藝著實了得。

　　”再做幾份，給哥哥那里送過去，他在國子監(jiān)讀書，費腦子的很。姐姐，等會我們回去再帶兩份給娘親嘗嘗，讓她曉得我們可是認真做事呢?！?p>　　“嗯，讓林二叔給哥哥送去。青青你少吃點，免得回去鬧肚子疼。小五妹妹，你年紀雖小，可聽說也曾讀過書。我就直說了，若是鋪子正經(jīng)開起來，每個月賣出的吉利糕和葡萄糕給你一成利。你先別慌推辭，回家和父母親商議一下?！?p>　　陸丹這么說，是擔心顧家沒有認識到這兩個點心制作方子的重要性。

　　對于顧家，這不過是從山里尋來的，不值什么銀錢。萬一漏嘴說出去被人學了，哪里還有奇貨可居的道理。許一成利本也是他們該得的，每月有銀子拿，自然就放在心上了。

　　”葡萄糕是不是太難聽了，而且別人一聽就知道是什么做的了。是不是改個名？“對于一成利的事顧小五認為理所當然，本來就是她安利出來的嘛。

　　”咱們過年不是總跟長輩說吉祥如意么，有了吉利糕，那這個就叫如意糕！“陸青默默又拈了一塊點心，近些日子許是長身體，經(jīng)常餓的快，可是娘親總怕她長胖了不好看，每天點心只需吃一點點。

　　方廚娘應了，直拍著胸脯說繼續(xù)改良方子，有更合用的往府上送，去請姑娘們定奪。

　　幾人吃吃喝喝的把事情商議完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