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皇城的人,是南宮王爺?”,女子聽見南宮初墨竟然是王爺,原本無神的眼睛閃了閃,似乎一汪死水泛起微微的波瀾。
女子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角溢出,這個遍體鱗傷的可憐女子仿佛只有在哭泣的時候像是一個正常人。
聽你的言行不像是粗鄙的山野村婦,為何淪落此處?”,南宮初墨說道。
女子顧不得周身狼狽,朝著王爺“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南宮初墨的問話似乎勾起女子心底的傷,女子目光從眷念變成迷茫,說道:“五年了,被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小屋,我三年多不曾見到陽光,只在生下孩子后才好上一點(diǎn),您為什么不早一些來?”。
本是王爺之尊,此時卻被一個山野村婦拉著裙擺,南宮初墨沉默不語,只久久才憋出一句,說道:“對不起,本王來遲了”。
女子一聲苦笑,目光緩緩掃過烏頭村眾人的臉,漆黑的墨眸似乎要把眾人驚疑的臉映入心底,這一張張臉匯聚女子太多的痛苦,這兒的一草一木布滿了痛苦的回憶。
女子向著南宮初墨重重磕頭,說道:“王爺能來,賤婦總算看到了半絲希望”。
玉凌軒說道:“你家住何方?我們可以……”。
“一件被人買來買去的貨物,哪里有家?來遲了,終究還是來遲了……”,只見眼前的女子嘴角滑下一行烏血,竟是提前服了毒。
女子一頭扎進(jìn)了池塘里,沒有一絲絲掙扎,身子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徑直的往下落。
暗九想要救人,南宮初墨山水扇擋在暗九身前,看著水沒過了女子的頭頂,水面像是落入了一顆碎石子,沒有濺起一絲絲漣漪。
“把她的尸身帶走,莫要留在此處,也無需找她的家人,找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南宮初墨說道。
香消玉殞,女子那張泛著死氣的臉上分明帶著滿足的笑。
線索又?jǐn)嗔?,暗九吩咐手底下的侍衛(wèi)道:“家家戶戶去查看一下,重點(diǎn)查一下名冊上的人”。
暗九有些抱怨的嘟喃道:“王爺,線索又?jǐn)嗔耍沁€有很多人沒有救出來”。
若是嚴(yán)格來說,暗九此話極有可能惹得南宮初墨大怒,卻也是出于關(guān)心南宮初墨的意圖,故而南宮初墨只是風(fēng)輕云淡的掃了暗九一眼,不曾說話。
隨著侍衛(wèi)不斷進(jìn)出農(nóng)舍,南宮初墨的面前跪了越來越多的女子,嗚嗚咽咽的哭聲響徹在寧靜的小山村。
還有一個滿頭污垢的女子想要說些什么,上前抓著南宮初墨的衣擺,卻是指著自己的斷了的小半截舌頭,什么都說不出來。
“本王今日是來救你們的……”,南宮初墨的話擲地有聲,給了這些被困的女子最大的信心,只有皇家的人有這般底氣。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見爹娘,我是沛嶺蘇家女,求王爺送我回家……”,年約十四的一個女子哭著上前。
“侍衛(wèi)登記在冊,讓府衙的人親自護(hù)送你們回家……”,玉凌軒沉聲吩咐道。
玉凌軒細(xì)數(shù)著救出來的女子,發(fā)現(xiàn)少了三人,問道:“村里還有人嗎?少了兩人”。
“三爺,一個剛剛死了,一個不知所蹤,屬下沒有找到”,侍衛(wèi)頭領(lǐng)恭敬地回答道。
“還有一個在生產(chǎn),已經(jīng)懷胎十月,剛剛搜索的時候驚動了那名鄭娘子,屬下該死”,侍衛(wèi)頭領(lǐng)跪下請罪,身子跪得挺拔。
被侍衛(wèi)壓著的烏頭村眾人中忽然沖出一名男子,死死的掙脫侍衛(wèi)的鉗制,不要命的大喊大叫道:“放開我,我要回去看我娘子……放開我……”。
南宮初墨擺擺手,掙脫了侍衛(wèi)的男子向著一條小路不要命的跑去,南宮初墨緊跟其后,尚沒有走到小屋,尖銳的女子叫喊聲刺破眾人耳膜。
“三爺,她叫得好慘啊!”,梧桐有些害怕的往玉凌軒懷里躲,實(shí)在不是梧桐膽子小,而是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喊聲實(shí)在太過刺耳。
“娘子……娘子,你別怕,我在這里……”,那名男子聽見屋中傳出的痛哭聲不顧一切的向往里屋沖,卻被幾個烏頭村的大漢架著手臂給拖出來了。
玉凌軒輕輕搖了搖頭,摸了摸懷里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梧桐,對著南宮初墨說道:“或許曾經(jīng)的錯誤,會不會在命運(yùn)的安排下成就了一段姻緣?”。
“啊……”,一聲慘叫過后,嬰兒嬌柔的啼哭聲劃破天際,南宮初墨目光看向茅草屋閃了閃。
烏頭村埋藏了多少罪惡,埋葬了多少女子的血與淚,在痛苦與血淚中,會不會陰差陽錯的綻放出鮮艷的花?
足足半刻鐘過去了,茅草屋的門忽然打開了一條小縫。
嬰兒初聞秋陽,嬌柔的哭聲一聲接著一聲,暗九迎著陽光看去,竟是剛剛生產(chǎn)完的女子親自抱著孩子出來。
“娘子,娘子……,你怎么出來了,不能吹風(fēng)的……”,玉凌軒聽見村農(nóng)上前護(hù)著女子,心中暗嘆一句,總算是沒有跟錯人。
女子看了一眼懷中剛剛出生的嬰兒,皺巴巴的小臉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剛剛喂了一些清米湯現(xiàn)在又睡過去了,女子忽然把孩子塞到男子的手里,在眾人一臉錯愕的表情下徑直跪在了南宮初墨的面前。
“官老爺,小女子家住沛嶺,是趙鏢師的女兒,被人騙至此處,賣給了烏頭村的人家,今日聞見官老爺前來救人,求官老爺帶小女子離開”,剛剛為人娘親的女子聲淚俱下。
“晴娘,你在說什么?難道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嗎?”,男子一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口口聲聲說要離開自己的娘子。
暗九有些不解的說道:“你的丈夫?qū)δ氵€不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就算回去了也……”。
趙晴的情況有些特殊,南宮初墨也是微微蹙著眉,那小小的嬰孩若是如此沒了娘親也是真的可憐。
“從被賣到烏頭村的那一刻起,趙晴已經(jīng)死了,我像是一件貨物一樣,被別人待價而沽,今日官老爺前來相救,我趙晴總算看到了生的希望……”,趙晴說道。
跪在南宮初墨跟前的趙晴神情木然,原本花季年華的女子就這么被人毀了一生,南宮初墨能做的就是尊重她們所有的選擇。
“晴娘,我們家待你可是掏心掏肺的好,你看看你有了身子以來,吃的穿的,我們有半分待薄你嗎?做人可是要講良心??!”,一個半老的老頭子顫顫巍巍的說道。
趙晴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看向南宮初墨眼中多了一抹堅(jiān)定,說道:“買來的女人注定成不了一家人,即使你對她再好也沒用,以為有了孩子我們就會屈服,以為對我們好就可以彌補(bǔ)我們不見家人的痛苦,我趙晴絕不心軟”。
趙晴說好的不心軟,卻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孩子,淚如雨下。
玉凌軒吩咐道:“準(zhǔn)備一頂軟轎,送趙小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