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辭別
知道劉長虹明天要走，爺爺今晚特意宰了兩只雞為劉長虹送別。
風(fēng)信子拿一只和今天采的蘑菇一起燉粥，另一只拿來紅燒，再抄上一盤青菜，這已經(jīng)是他們對客人最好的招待了。
“劉公子，來吃雞肉！這雞是家里養(yǎng)的，嫩的很嘞，多吃點?！眲⒛棠滩煌５慕o劉長虹夾菜。
“謝謝，謝謝奶奶。”劉長虹嘴里含著只燉的酥爛的雞翅膀，雙手捧著大碗笑瞇瞇去接奶奶夾給他的雞腿。
“多吃點，這兩天辛苦你了。”爺爺夾了另一個雞腿給他，下一筷子給自己夾的卻是青菜。
“你明天就回去，可奶奶這兩天都沒能好好招待你，還凈讓你干活了，真的很過意不去?！蹦棠滩缓靡馑嫉馈?p> “沒有沒有，我住在爺爺奶奶家還給爺爺奶奶添麻煩了呢，而且我喜歡很干活的。”劉長虹招牌式的乖巧笑容，低頭咬了一大口紅燒的雞腿。啊，簡直太美味了！
恰到好處的火候，又嫩又滑的雞肉，碗里的蘑菇雞肉粥也是，又鮮又嫩，簡直入住天堂。
才不過區(qū)區(qū)兩天，但劉長虹仿佛一個世紀(jì)沒吃過肉了一般，狼吞虎咽的樣子，倒是讓爺爺奶奶滿意極了。
“好吃。”劉長虹鼓著嘴巴放下大碗，拿起爺爺夾給他的雞腿又是一大口。
風(fēng)信子看劉長虹喜歡吃，默默的往他碗里添了一勺粥，然后給爺爺奶奶分別選了一塊雞肉，自己都沒碰過桌上的紅燒雞。
“小孩子多吃肉?！蹦棠贪淹肜锏碾u肉夾給風(fēng)信子，輕聲道，“奶奶碗里還有呢，你吃吧?！?p> 風(fēng)信子沒再推讓，低頭咬了一口。
劉長虹抬頭剛好看到這一幕，心里開始不是滋味。心道，怎么一塊雞肉也讓來讓去的？
劉長虹低頭一看自己面前吃的一小堆雞骨頭，再想到今天風(fēng)信子為了幾朵蘑菇那么興奮的樣子，吃雞肉的動作慢了幾分。
“劉公子啊，以后來歸遙玩，還來奶奶這兒住啊！”奶奶笑瞇瞇的對劉長虹道。
“那是自然，到時候就又給奶奶添麻煩了。”劉長虹笑道，忽又扁扁嘴，“奶奶，您叫我長虹
！”
“好好，長虹?！蹦棠绦?，往他碗里又加了塊雞肉，“多吃點?！?p> “奶奶您也吃啊，光我一個人吃我都不好意思了?！眲㈤L虹往奶奶碗里夾了塊雞肉，又給爺爺挑了一塊，“爺爺也吃嘛。”
“好好好，大家都吃，大家都吃?！蹦棠棠弥曜拥氖滞蠐P了揚，笑得很開心。
一頓飯，大家吃得還算開心，除了風(fēng)信子，心事重重的樣子。
爺爺奶奶今晚把全部的焦點都放到劉長虹身上了，所以沒注意到風(fēng)信子的低落。
不過劉長虹倒是注意到了，心道，難不成風(fēng)信子真的對他有意思？要不要安慰安慰？畢竟麻煩人家這么多？
可是轉(zhuǎn)眼一想起楚清傾對他說的話，讓他別招惹人家，劉長虹猶豫了一下，也只好看破不說破了。
晚上，劉長虹不知道為什么，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再第八次入睡失敗后，劉長虹索性起來了。
打開窗，歸遙村的月色還是很美的，樹影婆娑，下弦月就掛在樹梢旁，月朗星稀，遼闊、寂靜。
劉長虹打開門出來，想走走培養(yǎng)睡意，走到廚房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廚房里燭火通明。
這么晚了誰還在廚房？劉長虹疑惑，輕輕的走了過去。
透過窗戶，劉長虹看到風(fēng)信子正在廚房里背對著他不知道再干什么。
劉長虹往旁邊走了兩步，終于看清楚了。原來風(fēng)信子正在揉面粉，揉面粉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算是力氣活，風(fēng)信子每次往下揉的時候都會墊一下腳，然后用身體的力量往下壓。
揉了幾下面，風(fēng)信子就停下里拿毛巾擦一下額頭，也許是出汗了，畢竟七月底的廚房還是很悶熱的。
袖子被她挽到了胳膊肘上，伸手或者大動作的時候就會露出的胳膊上的一小塊淤青，那是今天采蘑菇的時候摔的。
劉長虹默默的駐足了片刻，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他好像有點理解紹夕言為什么要在這里建廠了，還有楚清傾的堅持。
那是好久之前楚清傾對他說過的話了，她說：你不壞，但也不夠好。紹夕言雖然也有壞，可他卻有足夠的好。
你的好和壞，別人很容易看得見，只要用點心或者時間就可以了。
可是紹夕言的好和壞卻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看清楚，因為他壞是小壞，好是大好。
太小或太大的東西都容易讓人看不見。
——
第二天一大早，劉長虹就啟程離開了，昨晚他是一夜未眠，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風(fēng)信子送他出村，劉長虹佯裝不經(jīng)意的往后看了很多次，但還是看不到心里那個期待的身影，風(fēng)信子看在眼里卻沒不說話。
“這個你拿著路上吃吧?！憋L(fēng)信子把一個小包裹遞給劉長虹。
劉長虹接過來打開，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十幾個蔥花烙餅。
劉長虹看了風(fēng)信子一眼，五味雜陳，昨晚她連夜揉面就是為了做這個給他？
“額……謝謝?！眲㈤L虹是怎么也無法拒絕的，包好放到捎馬子里。
“這個都夠我吃小半個月了，但是我回楚城只用三天?！眲㈤L虹對著馬下的風(fēng)信子笑了笑，刻意讓氣氛變得輕松一點兒。
“嗯，必要的時候再吃，這個頂餓，但是不營養(yǎng)?！憋L(fēng)信子微笑著輕聲道。
“那，我走了！后會有期?！眲㈤L虹跨上馬，對風(fēng)信子揮手。
“……后會有期?！憋L(fēng)信子也揮手跟他道別。
劉長虹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揚起了馬鞭飛馳而去。
風(fēng)信子等他消失在路的盡頭，也轉(zhuǎn)身離開。
后會有期嗎？后會真的有期嗎？
沒有了，他不會再來了，她知道的，他的出現(xiàn)只是如同一個短暫的夢罷了。
在夢里，她有幸遇到一個于生活之外的人，一個在乎她累不累的人，一個給她買糖的人，一個摔跤了問她疼不疼的人……
像所有別的女孩子一樣，她嘗到了被呵護(hù)、關(guān)愛的味道，并為此迷戀、依賴。
然而一轉(zhuǎn)身，夢醒了，他揚長而去。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
他不屬于這里，而她不屬于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