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鯨落的輪回

　　尼普頓死了，出乎意料，克洛諾斯死了，也是出乎意料。褚一有些懊悔不該那么著急地離開戴森球，應(yīng)該等自己摸清克洛諾斯所有的計(jì)劃和底牌之后才進(jìn)行下一步行動的。但是他太過自大了，不僅是對于自己神明這個設(shè)定上最頂級身份的自大，也是在帕斯塔和白雪到場之后，自以為掌控了一切的自大。他低估了克洛諾斯和尼普頓，以及古神們的決絕，也低估了克洛諾斯的必死之心，以為只要這個星球的地心回歸，自己如救世主一樣登場，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就會像電影中等待著主角登場拯救自己的配角們一樣，聽話地等著大團(tuán)圓結(jié)局。然而現(xiàn)實(shí)并不是電影。

　　等到褚一他們四個回到地表，放眼望去的，都是一片歡騰的氣氛，所有人唱歌，跳舞，喝酒，狂歡，祈禱，哭泣……但無論褚一他們，還是辛西婭，都沒有一絲愉悅的感覺。帕斯塔飛上了太空，但是很快又回來，她找到了克洛諾斯四分五裂的尸體，但是并沒有選擇把它們帶回來，而是放任它們跟著那些戴森球的碎片一同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之外。

　　“你能復(fù)活他嗎？”辛西婭淡淡地問帕斯塔道。

　　帕斯塔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他的靈魂被透支地太嚴(yán)重了，維持這個戴森球幾乎榨干了他全部的身體機(jī)能和靈魂……如尼普頓一樣。‘復(fù)活’，重新讓他們的軀體恢復(fù)完整，并且讓他們重新?lián)碛幸庾R，那也不過是等同于重生一個空白靈魂的陌生人出來罷了。他們不會有任何以往的記憶，也如嬰兒一般沒有任何的三觀。如果這樣做對你有意義，你能得到些許的安慰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名額……”

　　“所以，除非時光倒流到什么都未發(fā)生的時候？”辛西婭打斷了帕斯塔的話。

　　“我拒絕?！迸了顾]有任何思考地?fù)u頭道。

　　“我知道?！毙廖鲖I也搖了搖頭，“你說過，因?yàn)榧榷ㄊ聦?shí)不能輕易改變，否則，對那些在這一段時間里，出生，死亡，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或悲傷或喜悅事情的所有人，都不公平，而神愛世人，不會偏向任何人……更何況對他們來說，這也不是什么公平的事情。如果這是他們希望的結(jié)局的話，那就這樣吧，我也不需要什么‘復(fù)活名額’。這個世界，也不再需要黑夜女巫，更不需要古神辛西婭了，我跟你們走，接受你們的處置，無論是想殺了我還是想怎么處罰我，我都沒有怨言?！?p>　　“所以到頭來，我們竟然什么都沒有做啊?！瘪乙桓袊@道，伸手掏出了那個藍(lán)色的水晶球，它是那么地漂亮，璀璨，奪目。褚一正盯著這個藍(lán)色水晶球不知道想什么，遠(yuǎn)處便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喂?。?！嘿?。。?！他們在那兒！??！”一大堆人咋咋呼呼地朝著褚一他們的方向趕來，領(lǐng)頭的赫然是跑地氣喘吁吁的蒼降，而跟在她身后的，啥打扮的都有，有褚一比較熟悉的刻法羅斯和特里同他們這些光輝之子教會的信徒，也有褚一認(rèn)識的朱庇特和帕倫克，有穿著魔法協(xié)會服飾的魔法師，有騎士打扮的護(hù)衛(wèi)，有士兵，惠靈頓和薩克都在里面，甚至還有幾個夜使打扮的人也悄咪咪混在其中——喂，這是啥，強(qiáng)行大團(tuán)圓劇照咩？惠靈頓和薩克從哪兒冒出來湊熱鬧的……哦，褚一剛想起來，他們現(xiàn)在回到了燭火城的郊外，但是夜使又是鬧哪樣？

　　整個大地被炙熱的陽光照耀著，泥濘的土地也顯得有些金燦燦的，蒼降幾乎是像小鹿一樣蹦跶著來到了褚一他們的面前。這時候，褚一才算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用肉眼看清了蒼降的模樣，他笑了笑，突然出手，將手中的藍(lán)色水晶球丟給她，蒼降一驚，手忙腳亂的差點(diǎn)沒接到，在握緊了手中的水晶球之后，她才愣了愣：“這不是……”

　　“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們，也算是物歸原主了?！瘪乙恍α诵?，接著扭頭對朱庇特、刻法羅斯他們說道：“聽說你們已經(jīng)徹底推翻了金太陽宮和黑夜女巫的統(tǒng)治，正在鏟除那些打著舊世界旗號作亂的余孽，挺好。而且啊，一定要把這個水晶球看好，這可是重要的世界級道具哦。”

　　“會的，我們也會保護(hù)好蒼降大人，在她的帶領(lǐng)下，重建這個世界的?！敝毂犹刂匦麓魃狭怂傻募傺郏搜劬ι系膫讨?，已經(jīng)完全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了。

　　“女巫大人……”褚一被這聲稱呼吸引了，他扭過頭，正好看見那幾個亂入的夜使湊到了辛西婭的面前，恭敬地用顫抖地聲音低聲喊著。

　　“不用叫我什么女巫大人了，黑夜女巫已經(jīng)死了?！毙廖鲖I搖了搖頭，“聽說，蒼降她赦免了你們的罪，并且試圖讓整個世界重新接納你們這些在我身邊知道一切真相的‘絕望者’……那我便沒有什么好說的了，這個世界……總歸不屬于絕望?！?p>　　“是?！蹦切┮故箓兊拖铝祟^。

　　“你……你們，你們要走了嗎？”蒼降的聲音讓褚一回過神來，他回過頭，正好看見蒼降凝視著他的眼眸。

　　“嗯對，我來這里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dá)成了，是時候回去和我家女神大人打報告了，所以，我這次也是來告別的?！瘪乙稽c(diǎn)了點(diǎn)頭。

　　“哦……嗯……知道了?！鄙n降的目光中露出了些許的失落，接著緩緩垂下眼簾，喃喃道：“我還能信仰你嗎？”

　　“當(dāng)然可以。你畢竟是我和白雪的第一個信徒呢。當(dāng)然我也不強(qiáng)迫你，如果覺得我們不太靠譜的話，當(dāng)個朋友就好了啊?！瘪乙恍χ卮鸬?，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另外，我們只是暫時離開，又不是永別，我們馬上就又要回來了，而且說不定以后還有很多機(jī)會見面?！?p>　　“嗯？”聽到褚一后面的話，蒼降猛地抬起頭重新盯著他。

　　“這個碎片的宇宙，已經(jīng)不適合你們的星球繼續(xù)生存了，帕斯塔剛剛確認(rèn)了，這個碎片宇宙中有生命的星球，就只有這里，所以，我們決定將你們這個太陽系集體搬遷，暫時搬到帕斯塔管理的宇宙之中，等到之后再看看是否要給你們定制一個專屬的宇宙。而這個碎片宇宙，將會被上繳神界，徹底暫停時間軸，永遠(yuǎn)與原宇宙一起，保管在神界的博物館之中，這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將會一字不落地記錄在冊，供所有人銘記。所以，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給你們搬家，以后，我們大概就是鄰居了?！瘪乙幻嗣亲印?p>　　“真的嗎？”蒼降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我以后可以隨時找……找你們了嗎？”

　　“咳，當(dāng)然……不過要聯(lián)系我們主要是靠祈禱?！瘪乙粨狭藫夏X袋，“我們會有短信提醒的。”

　　“那，那黑……辛西婭呢？”蒼降先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接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瞄了眼面無表情的辛西婭之后，低聲問道。

　　“她......身份太過特殊，原宇宙最后的遺民，也是原宇宙最后的受害者，見證者，參與者和經(jīng)歷者……但是無論如何，她不能夠再出現(xiàn)在你們的世界里了，所以我也不造要咋辦……大概會丟給帕斯塔的老板吧。但是不要擔(dān)心，她也不會有事的?！瘪乙蝗嗔巳嗵栄ɑ卮鸬?。

　　“這樣也好…這樣就好?！鄙n降釋然地笑了笑。

　　“那么，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一步，到時候會再來看你們的?！瘪乙唤又鴮λ腥藫]了揮手，拉了拉面無表情的白雪和不知道在想啥的帕斯塔，便準(zhǔn)備離開。

　　但是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帕斯塔突然跳出來，一把握住了蒼降的手，表情嚴(yán)肅地問道：“你今年幾歲？”

　　“那個…….額……十七八……吧？我也不太清楚?！鄙n降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接著滿臉的疑問，似乎在好奇帕斯塔為什么問她這個問題。

　　“是按照正常的時間計(jì)算的？”帕斯塔追問道。

　　“應(yīng)該不錯，雖然行星的自傳速度是以前的二分之一，但是下面是兩天加起來算一天的，這樣計(jì)算的話，和以前的時間軸差不多?！瘪乙徊遄斓馈?p>　　“唔……十七八歲的話……”帕斯塔喃喃著，思考了一會兒，接著放開了蒼降的手，沒頭沒腦地?fù)]了揮手：“嗷，那就這樣吧，拜拜，下次見咯。”弄得所有人都滿頭霧水。

　　但是其他人都很快忘記了這個插曲，沒有人追究這些，只有褚一覺得有些不對勁，偷偷地將帕斯塔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你問這個做啥？”

　　“唔……怎么說呢……”帕斯塔似乎有些為難，抓耳撓腮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尼普頓是什么時候開始角質(zhì)化自己全身的細(xì)胞的，但是我能夠知道，那個尼普頓在完成自身角質(zhì)化，并且靈魂散去，徹底死亡的時間，恰好是十八年前。”

　　“什么意思？”褚一瞪大了眼睛，似乎聽出了帕斯塔的弦外之音，但是他不敢相信地質(zhì)問道。

　　“還有，神器按理說，應(yīng)該只有古神們才能使用，雖然按辛西婭說的，古神們都將自身的身體煉制成神器，交給了普通人類們，但是直到現(xiàn)在，神器的能量體系與普通的人類并沒有半點(diǎn)融合的跡象，這也就是為什么，神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使用的，能夠使用神器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它為什么是分人使用的呢？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能夠使用神器？為什么有的人研究了一輩子，也沒有辦法使用神器呢？甚至，有的人天生就只能用一個神器，而不是像魔法那樣，靠修習(xí)可以學(xué)習(xí)很多系的魔法？”帕斯塔繼續(xù)說道。

　　“你是想說？”褚一繼續(xù)瞪著眼睛。

　　“噓?！迸了顾⑹持阜旁诹藘纱街g，“不可說?！?p>　　褚一回過頭，看向蒼降他們的身影，恍惚間，仿佛看見了一個站在巨大鯨魚脊背上的女孩，帶著許多他不認(rèn)識的巨人向他們揮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