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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兇獸

第二章 石韜的打算

晉末兇獸 其名大鯤 5022 2018-08-12 20:49:08

  噔、噔、噔、噔!

  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將回憶中的石韜驚醒。

  無奈之下,葉云除了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從此以后,這世上不再有葉云,姑且將石韜這一身份繼續(xù)演下去吧。

  暗自嘆息一聲,石韜朝迎面走來的壯碩少年看去。

  劉二郎,本名劉胤,潁川太守劉輿第二子,由于二人年紀(jì)相仿,從小與石韜這位紈绔子弟交好,一同聲色犬馬、遛狗逗鳥,正是由于劉二郎整日不學(xué)無術(shù),因此不被父親所喜,卻偏偏與石韜合得來。

  提起劉二郎的父親劉輿,歷史上也是有典故的。

  劉輿兄弟二人,在少年時曾得罪過晉武帝舅父王愷,后來被石崇所救,因此在石崇的典故里有那么一段解救二劉的故事,也正因?yàn)橛心敲匆欢闻f事,劉輿兄弟如今雖身居高位,卻依然和石崇往來甚密,此時,石崇即將赴任徐州刺史,而大肆宴請賓客,劉輿兄弟自然也在被邀名單之中,劉家二郎也因此跟來了金谷園。

  “七郎,難得見到你爹養(yǎng)的胡女表演歌舞,你把我叫來作甚?”

  “嘿嘿,那些舞姬算什么,過幾天我爹就要去徐州赴任了,等我爹走了,這金谷園還不是你我的天下么,看她們表演算什么,就算送你一個又何妨?”石韜努力擺出一副紈绔子弟的嘴臉,大言不慚道。

  “此話當(dāng)真?那些舞姬可是你爹的心頭肉,你能做主送給我么?”劉二郎雖兩眼放光,卻依然質(zhì)疑,過去的石韜可是很怕他爹的。

  “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石韜使勁拍了拍胸口。

  對于眼前的劉二郎,石韜沒有半點(diǎn)記憶,自從占據(jù)了這幅身體,原本那位的記憶消失得一干二凈,此際的石韜,無論跟誰打交道無不小心翼翼,但好在他的腦袋被撞之后有那么點(diǎn)變化也在情理之中,加上劉二郎原屬少年心性,與他交流石韜無需顧忌太多。

  “說吧,你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可是誰家小子讓七郎你看不順眼,讓我?guī)湍憬逃?xùn)教訓(xùn)?”

  “呃.......是這樣的,我爹不是要去徐州上任了嗎,我想找一份徐州的詳細(xì)地圖來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幫到我爹!”

  “嘿,你看得懂地圖嗎?再說了,要徐州地圖,你不去找你那位做徐州刺史的老爹,卻跑來跟我討要,這不是多此一舉么?”劉二郎一臉譏諷,又道:“莫非你還想著要跟你父親去徐州?”

  將近幾天收集到關(guān)于這劉二郎的信息捋了一遍,石韜半瞇著眼,問道:“劉二郎,你兄長已帶兵多年,甚至你三弟都有差事,難道你就甘心這樣繼續(xù)荒廢下去?”

  一聽石韜提起這個,劉二郎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他自認(rèn)為武藝不輸于家中兄弟,卻奈何不受父親所喜,連自己的弟弟都有差事了,偏偏自己這個哥哥仍只能做個紈绔子,盡管劉二郎性子大大咧咧,可仍對此事心懷不滿。

  不顧對方那張紫臉,石韜繼續(xù)道:“我的情況跟你差不多,幾位兄長都有差事了,我卻只能整日在這金谷園內(nèi)頹廢度日,所以,這一次父親去徐州上任,我準(zhǔn)備求父親為我謀一差事。如何,二郎有沒有興趣跟我前往徐州,在那里闖出一片天地來?”

  劉二郎盯著石韜上下打量,七郎以前什么性子他不是不知道,除了沒心沒肺的整日玩耍,何曾聽他說過如此本份的話來,這石七郎從馬上摔下來,莫非真是從此轉(zhuǎn)性了不成?

  “就憑你這身子骨,連學(xué)個騎馬都學(xué)不會,你打算如何闖出一番天地來?”劉二的輕視之態(tài)溢于言表。

  牛皮吹破,這下輪到石韜尷尬不已,“呃.......不會騎馬,可以學(xué)嘛,我打算先某個一官半職,然后一邊做官一邊學(xué),這世上誰也不是生來就會做官的不是嗎?”

  “那你要徐州的地圖做什么?”話題又回到先前,劉二郎問道。

  “實(shí)話告訴你吧,我找徐州地圖,是為了在徐州找一處適合我兄弟二人落腳的地方,并從此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事,也好為你我二人將來的仕途打個基礎(chǔ),距離我爹太近,會礙手礙腳,且施展不出我兄弟二人的手段;地方選得太差,見效又慢,所以,這個做官的地方得好好斟酌一下才行,至于為什么不去找我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謀定而后動?一早被我爹知道,萬一他老人家不答應(yīng)怎么辦?所以我打算有了全盤的謀劃,再去找他老人家也不遲!”

  劉二郎果然心動,“好吧,我這就回洛陽找地圖去,不過說好了,如果你爹真為你某了個差事,你一定得帶上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石老七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么?”石韜信誓旦旦的點(diǎn)頭道。

  劉二郎離開,丫鬟雨荷這才從新走上閣樓候命,望了一眼金谷園那歌舞升平之地,石韜說不出的煩悶,之后便盯著雨荷上下打量,然后問道,“雨荷,今年你多大了?”

  瞅見少爺?shù)哪抗?,盡往一些羞人的地方看,雨荷那張小臉頓時紅透,垂下粉臉,雨荷聲如蚊蠅,“回少爺,奴婢今年十三有余!”

  “呃.......”石韜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眼前的少女最少也十五六,哪知才十三吶,古時的女子果然早熟。

  “你家中還有沒有其他親人?”石韜又問。

  這回輪到小丫頭意外了,抬起粉臉,雨荷小心回道:“我們一家原本是青州人,逃難途中,家父、家母相繼病逝,只剩下我和哥哥,夫人買我時,見哥哥還算激靈,便一同帶回府里,讓他在府里打雜!”

  聽對方說話條理清晰,石韜奇道:“你讀過書?”

  點(diǎn)點(diǎn)頭,雨荷道:“奴婢的家境原本殷實(shí),曾請過西席教授哥哥,我在一旁聽得久了多少也懂一些,只是后來為了躲避胡人,全家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哪知在路上又碰到賊人,逃亡途中家財(cái)散盡,后來.......后來.......”

  說著說著,雨荷雙目含淚,好一副我見猶憐的嬌俏模樣。

  石韜又問:“這么說來,你哥哥也會讀書寫字的咯?”

  說起哥哥,雨荷臉色稍稍好轉(zhuǎn),“嗯,哥哥不但能寫字,還讀過不少經(jīng)世治世之書!”

  “嗯,你哥哥能讀會寫,做一名打雜的下人倒是有些可惜了,這樣吧,我跟母親說說,讓他到我身邊聽用,你看怎么樣?”

  若在以前,雨荷指不定擔(dān)心哥哥會被聲名狼藉的少爺帶偏了,但最近這段時間,少爺似乎沉穩(wěn)了不少,不但一改之前的紈绔之風(fēng),對下人也很好,一聽少爺準(zhǔn)備將哥哥收歸帳下,雖仍有那么一絲擔(dān)心,同時又充滿了期待。

  石韜明白,權(quán)勢富貴很快就會成為過眼云煙,如果在和平年代,他或許可以一面享受石家的種種特權(quán),一面積蓄力量,可當(dāng)下他不得不迅速聚攏一幫人在身邊,也只有擁有了自保之力,才有可能在這歷史的洪流之下存活下來。

  無論任何時代,最可靠的無非一幫命運(yùn)息息相關(guān)的人聚攏一起,也就是所謂的利益共同體,只有擁有這樣一個利益共同體,才有穩(wěn)固發(fā)展的基礎(chǔ)。

  前一世,就算社會發(fā)展到那樣的進(jìn)程,依然有什么同學(xué)會、同鄉(xiāng)會、乃至各種商會,而目前,家族、裙帶等關(guān)系卻是石韜唯一的選擇。

  雨荷原本是石韜母親跟前的丫鬟,石韜墜馬,母親擔(dān)心別人不能盡心照料自己的兒子,這才將乖巧懂事的雨荷調(diào)到兒子跟前照顧于他,而石韜母親是石崇的二房,目前還算在石家有些話語權(quán),雨荷兄妹是石韜母親買回來的,算是有恩于這兄妹二人,因此,雨荷兄妹早已算是石韜這一房的親近家奴,彼此之間,命運(yùn)早已息息相連。

  回到這個時代,石韜不得不按照這個時代的思維方式做出選擇。

  無論將雨荷的哥哥收來當(dāng)小弟,還是在徐州謀求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在,都不可避免的尋求這一世的母親李氏的幫助。

  提起石韜的母親李氏,來歷卻也不簡單,她雖是石崇的偏房,卻來自隴西李氏,凡是喜好歷史的人都清楚這一姓氏的分量。

  秦時名將李信、漢時飛將軍李廣、西涼王李暠、隋朝的八柱國之一李虎、最著名的還要數(shù)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這些人無不來自隴西的第一望族李氏;可自從漢朝李廣之孫李陵投降匈奴之后,隴西李氏從此開始沉寂、開始蟄伏,直到數(shù)百年之后李家一舉奪得天下,并建立了龐大的唐帝國,且整整延綿了兩百年的盛世;如今的隴西李氏雖然只能稱之為中等望族,可清楚歷史進(jìn)程的石韜,卻深知這一姓氏的底蘊(yùn)究竟有多深。

  如果算上前一世,李氏也就比葉云大了幾歲而已,但在這里,這位四十不到的婦人,卻是他最親近的人。

  瞧著一臉謹(jǐn)小慎微走來的石韜,李氏先是屏退丫鬟,而后對著石韜抿嘴一笑,“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么?小七居然肯主動探望自己的娘親了!”

  撓撓腦袋,石韜真心尷尬,他之所以尷尬,并非因?yàn)槔钍系恼{(diào)笑,而是因?yàn)樽屗耙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人叫娘,誰都會感到別扭;石韜墜馬受傷期間,李氏倒也經(jīng)常來看望他,可那時因?yàn)樗砩嫌袀?,外加他?dān)心溝通上存在障礙,他每次總是含含糊糊、口齒不清的蒙混了過去,但今天不行,自己有事求于人,就算語言存在障礙,甚至內(nèi)心感到別扭,他都不得不直面對方。

  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口語強(qiáng)化訓(xùn)練,石韜的洛陽官話多少像那么回事,“母親,我想求你件事!”

  兒子的洛陽話說得仍有些拗口,可密切關(guān)注兒子的李氏知道,傷著腦袋的兒子似乎恢復(fù)得不錯,甚至比以前更沉穩(wěn)了,因此李氏沒有想太多,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呵呵,是因?yàn)闆]錢用了么?還是被誰欺負(fù)了,而打算找你哥哥幫你打回去?又或者看上誰家的女子了?”

  “呃.......這些都不是,母親,你看,幾位哥哥全都有了差事,就我閑著,這次父親前往徐州,孩兒想請母親在父親面前幫著說說好話,給孩兒某個一官半職,孩兒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才能更好的孝敬母親不是?”幾句話說出,石韜硬是憋出一身冷汗來。

  剛剛還好好的,一聽兒子提起石崇,李氏的臉色頓時變得黯然,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自從來了綠珠那個小賤人,娘親我就很少見到你父親了,這事我恐怕幫不了你!”

  不曾想李氏會有如此大的怨念,石韜一時愣在了當(dāng)場,經(jīng)過這段時間暗中觀察,石崇獨(dú)寵綠珠這事眾所周知,可金谷園內(nèi)并未傳出幾個女人發(fā)生過什么沖突,但今天看來,事實(shí)并非如此。

  但此刻的石韜,并沒有心情安慰母親,而是暗自組織著言語,準(zhǔn)備跟李氏分析原委,以此達(dá)到那些不可言明的目的。

  深吸了一口氣,“母親,孩兒問你,除了你對綠.......綠姨心懷怨念,大娘和其他姨娘,心中可有怨念?”

  李氏一愣,“這還用說嗎,沒有綠珠的時候,老爺還時常在你幾個姨娘那里駐留,可自從有了那賤人之后,姐妹們幾乎都見不到老爺了,娘親我至少還有你兄弟二人,你七姨、八姨、至今并無子嗣,此際怕是恨不得撕了那個賤人才甘心!”

  “孩兒再問母親,你和其他姨娘,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嗎?”

  李氏一時不明白兒子究竟想說什么,因此沒有接話,只呆呆的望著他。

  “父親的心意如何,估計(jì)連大娘也不敢輕易揣度,父親的一喜一怒,更是在他一念之間;無論母親還是孩兒都無法改變這一切,但古語有云,母憑子貴,若是兄長和孩兒都擁有權(quán)勢,母親還用看誰的臉色嗎?”

  “這.......”望著眼前幼子,李氏突然有種陌生感,從前只知玩鬧的小七,居然能說出這樣深沉的話,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看了不少宮斗戲,妻妾之間的各種小九九石韜并不陌生,因此張口又道:“如今,兄長在宿衛(wèi)軍中當(dāng)差,算是有了自己的前程,孩兒打算隨父親前往徐州,并在那里謀個一官半職,一內(nèi)一外,也好與兄長相互照應(yīng),還望母親成全!”

  張氏似乎仍在猶豫,“可我聽說,跟徐州交界的兗州和青州,時常發(fā)生胡亂,我怎么放心讓你去那樣的混亂之地呢?”

  為了穩(wěn)住李氏,石韜不得不開解道:“父親雖說是徐州刺史,但鎮(zhèn)守之地卻在下邳,距離兗州、青州還遠(yuǎn)著呢,孩兒哪會有什么危險?”

  李氏仍舊不怎么放心,“這之前,小七可是從未出過遠(yuǎn)門,就這么讓你離開,我這做母親的怎么舍得?”

  石韜再次搖頭:“父親這次去徐州赴任,明擺著是去積攢功勛,就憑陛下、及賈后對父親的厚愛,父親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洛陽,孩兒跟著父親前往徐州,不過也是跟著撈取功勞罷了,母親又何必?fù)?dān)心呢?”

  李氏怎知兒子心中出去避禍的打算,反倒被說得心動,對于大家族的各種齷蹉,來自隴西望族的李氏如何不知,此際的石崇非但身份顯赫而且富可敵國,憑著家族威望自己在石家目前還能說上幾句話,還能將兩個兒子庇護(hù)于羽翼之下,至于石崇之后,那就不好說了,石崇之后,石家必定會由正妻王氏之子繼任,到那時,兩個兒子的前程如何,她這做母親的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

  李氏的口氣明顯有所松動,“洛陽到徐州,路途遙遠(yuǎn),小七連馬都不能騎,你怎么去?”

  見李氏的語氣有所松動,只不過在用墜馬一事敷衍自己罷了,石韜喜從心來,若是其它,他或不敢夸口,至于在短期內(nèi)學(xué)會騎馬,石韜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母親放心,過去都怪小七貪玩,但我敢保證,父親啟程之前,孩兒必定能在金谷園中縱馬飛奔!”

  李氏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兒子的底氣何在,雖說晉朝尚武,騎馬這一技藝在豪門子弟中算不得什么,可兒子的心性如何,李氏自然清楚,石韜從小貪玩膽子又小,半月之前,為了學(xué)會騎馬甚至摔壞了身子,還讓李氏擔(dān)心不已,哪知小家伙契而不舍,李氏卻也不便再阻攔,因此隨口答應(yīng)道:“在你父親離開之前,你若真的學(xué)會了騎馬,娘親憑著老臉不要,也要讓老爺在徐州為你某個一官半職!”

  石韜喜出望外,順勢作揖道:“小七必定不讓母親失望!”

  李氏莞爾一笑。

  “哦對了,孩兒還有一事望母親成全!”

  “還有什么事要為娘幫你呢?”

  “孩兒想請母親將雨荷、及他兄長一同賜給孩兒!”

  “哦,你看上雨荷那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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