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是岸？我回過頭去，只看到生死兩難。
——枯木
因為婉兒需要休養(yǎng)，而山下情況難料，兩人便在清風(fēng)山上住了下來，小魚心里想念那個面色清冷的女子，問過林九月去了哪里，得知她去辦事，尚未回來。婉兒每日逗逗貓兒，便是坐在一旁看小雨練劍。日子過得很是快活。
一段時日過去，婉兒身子日漸恢復(fù)，這一日，落下了雪。小魚給婉兒端了藥之后，便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雪花飄舞，清風(fēng)山上一片白色。比平時還要清雅。
小魚說道：“今天這么寒冷，你就不要出去了，我去練練劍就回來陪你?！?p> 婉兒懷里抱著貓，說：“好，我在這里等你回來?！?p> 小魚持劍站在院子里，拔劍出鞘。
小魚想起了自從那一天梁老人教給自己風(fēng)雨瀟瀟，從此生活就變得與以前不再一樣，以前的打漁小子，現(xiàn)在也變成了武林少俠，不由得笑笑，便開始練劍。
練至正酣，雪也越下越大。小魚心念合一，信手揮劍斬去，地上的雪花被劍氣激起，空出一片地面。這時突然一陣風(fēng)聲，小魚抬頭看去，一人在風(fēng)雪中刺劍而出。
小魚一聲：“來得好！”揮劍與他戰(zhàn)在一處，兩人急急一番過招，那人后退站住，說了聲：“許久不見，你的劍法更加精湛了?！?p> 小魚聽到，緩緩看去。在這風(fēng)雪中一身白衣，仿佛與那天地融為一體，抱劍在懷的不就是林九月嗎？
小魚輕聲說：“林姑娘，好久不見?！?p> 林九月說道：“我昨日剛回來，聽師傅說你來了山上。便來看看你長進(jìn)如何。再過幾招？”
小魚笑著說：“好?！北愠鰟Υ倘?，林九月一招清風(fēng)徐來，踏前一步，將劍緩緩遞出，劍尖撞在一起，小魚微微下沉，橫劍向前，林九月趁勢下壓，騰身而起，小魚下踏一步，隨之而起，在半空中，小魚使出風(fēng)雨瀟瀟，已經(jīng)不是最初時候的劍招，一步一步，竟像是在空中前行。
林九月輕笑，“你的劍招倒是越來越好看?！庇脛Σ粩嗟攸c在小魚劍上，順勢不斷向后，看上去竟然像是倆人在空中追逐。纏斗幾招后，小魚劃劍做圓，兩人緩緩落入地下的圓中。
林九月說道：“劍仙這一招最是不同，我雖自己想過，也模仿過你，卻始終徒有其型，想來是沒有特殊的心法內(nèi)功，就不能揮灑自如?！?p> 小魚笑著說：“這有何難，你若是想學(xué)，我教你就好?！?p> 林九月說：“今日雪越下越大，我還是不打擾了?！闭f罷向后看了看。
小魚隨之看過去，窗里站著的正是一身紅衣的慕婉兒，懷里抱著貓，笑著看著他們二人練劍。林九月拱手行禮，婉兒也揮了揮手。
林九月說道：“江少俠，改日我再來領(lǐng)教?！北憔彶诫x去了。
與此同時，微山湖邊，小雪紛紛，湖邊上的小酒廬里，一個人靜靜坐在那里飲酒，他喝得不急，一點一點地倒進(jìn)嘴里，時不時的輕聲吟幾句詩。
整個小酒廬已經(jīng)被清空，只剩下兩個伙計站在柜臺后面等著伺候。這時候一人推門進(jìn)來，將身上的沾滿雪花的大衣脫下，坐在他的對面。
喝酒那人說道：“飛雪繞廬不得入，惡客上門自取杯?！?p> 后來那人也不以為意，一踢旁邊桌子，桌上的杯子便飛了過來。他伸手接下，便放在桌上，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才說道：“玉麒麟，你這酸腐的毛病還在?！?p> 原來那飲酒之人便是當(dāng)日四長老。玉麒麟笑了笑，說道：“你這不請自來，還要主人相陪的毛病不是也在么？”
兩人笑了笑，又飲了一杯酒。書魔輕聲說道：“一定要卷進(jìn)來嗎？回頭是岸?！?p> 那人大笑兩聲，說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自從她走了，在這世上，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清風(fēng)山上，雪越下越大，好像要掩埋一切。風(fēng)聲伴著雪花獵獵作響，樹梢上的雪壓得越來越厚，看起來隨時都會被壓斷。
客房內(nèi)外，小魚和婉兒互相看著，相顧無言。
那只被婉兒叫做小乖的白貓懶懶地在她懷里伸了個懶腰，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倆個人，似乎不能理解他們?yōu)槭裁催@樣站著。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沖進(jìn)窗口，夾雜著花瓣一樣的白雪，落在婉兒的身上，小乖身子一個哆嗦，不滿地沖著婉兒喵了一聲，在責(zé)怪她為什么還不回去。
小魚看到她身形單薄，想要讓她快點回去，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
婉兒看到小魚渾身落雪的樣子，無聲的笑了笑，把小貓放在桌上，貓兒馬上就跳了下去，跑到屋里，她慢慢地關(guān)上了窗戶，眼光始終不離開小魚。
窗外，小魚呆呆地看著窗子，心里一陣無力感涌起，他自然能看出婉兒對自己有意?？墒亲约簠s心不在此，他一直在想即使是林九月出現(xiàn)，自己也當(dāng)她是個朋友便好了，否則怎么對得起婉兒。
卻不曾想到，從林九月真正出現(xiàn)的一瞬間，自己的心就由不得自己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婉兒，以婉兒的聰明自然一眼可以看出他對林九月的上心，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本該殺了自己，卻放了自己，還為了救自己被師傅軟禁，現(xiàn)在又陪著自己叛出師門，在這清風(fēng)山上更是舍命幫自己的女子，又該怎么與她說？若是自己也拋棄了她，她還有哪里可以去？
窗里，婉兒呆呆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動過，貓兒看到主人這么久還不回到床上，又從床上跳下來，順著婉兒的褲腳向上跳了幾下，婉兒習(xí)慣性的伸手抱住小乖，眼里的淚水卻不停地向下滑落。
她自然一眼就看出小魚對這林九月與眾不同，小魚經(jīng)常跟清風(fēng)山上的師兄弟們過招，從未像今日一樣，與其說是在比劍，不如說是兩人在舞劍。
婉兒摸了摸貓兒的頭，笑了笑，說道：“小乖，你知道嗎，原來這才是他喜歡的人，他們都是正道人物，都是俠客，我又算是什么，魔教妖女哪里比得上清風(fēng)俠女？我又哪里有那種正氣凌然的劍招來和他相得益彰？小乖，我本來以為這世上有了和我相依為命的人，原來和我相依為命的是你?！?p> 貓兒抬頭看了看，喵了一聲，它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的主人又哭又笑。還自己說話給自己聽。
雪下了一整夜，小魚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次，見到房中燈火一直亮著，想要進(jìn)去說些什么，又不知能說些什么，只好黯然離去。
第二日，雪漸漸小了些，地上已經(jīng)是厚厚的一層雪。小魚端著藥，輕輕敲門，等了一陣子沒聽到動靜，就問：“婉兒，起來了嗎？我拿藥給你?！?p> 又是一會兒，仍然沒有動靜，小魚輕輕推開門，卻見到里面并沒有人，只有桌上留著一張字條。三步并作兩步，急急走過去，放下藥便拿起字條看，上面寫著：“小魚，謝謝你的照顧。我已明白，也該離開。不必相送，無須掛念。離別心難，不如不見。”手里的字條落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