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三生酒館、白馬齋這些勢力的殺手素質,動如兔、掩如狡、目似鷹。
三生侍最先抵達鳳簫園,瞬間布控周圍,不遠處包括荊簡在內,四位白馬齋高手隱于店鋪。
古揚與公羊客入鳳簫園。
古揚再臨已然驚愕,身邊帶著威名赫赫的“一杖橫江”,又見二人匆匆形色,東方溪立時眉頭緊皺,“古主司、公羊先生,二位……”
“宮墻高入云霄,心卻要納八荒四海,不做那悲哀之主,不可在宮墻之內看這天下?!?p> 古揚說著公羊客聽不懂的話,然東方溪卻滿目駭然,“你在說什么!”
“東方少主,我能推斷便意味他人亦可推斷,你應慶幸并非他人告知于我。”
瞬息間,東方溪面露厲色,白袖一揚,二十多位白衣人現(xiàn)出身來,這些人個個白紗遮面,持著同樣的白羽輕弓。
白羽輕弓是東方家族特有的暗類殺器,此弓兩角之間不到一尺,箭矢更是只有兩寸,但此箭速度駭人,百丈之距尚可一防,十丈之內必是穿瞳刺喉的下場,古揚與公羊客立時身陷包圍。
“古主司,你若敢再發(fā)一言,休怪我不客氣了!”
但就在這時,鳳簫園周邊傳來陣陣死亡前的呼叫,隨后,一個個形如大蝙蝠的人,輕功頗為了得,從各個屋脊疾速而下!
一切快到令人發(fā)指,不過一個鼻息,東方家族的白衣殺手已悉數(shù)倒下,連轉身的機會都沒有。
但見那一個個蝙蝠人,頭戴雙角黑盔,臉上一橫一豎兩道二指寬的黑線,一道自眉心劃到鼻骨再穿過雙唇,一道劃過左右顴骨,組成一個“十”字。
這十字并不整齊,像兩根樹枝交叉在一起。
北冥殿!
說來緩慢、那時極快,公羊客一杖甩出擋出刺殺東方溪之人,手杖瞬息回環(huán),打在十幾個北冥殺手的額頭,立時間頭腦崩裂,這“甩手一杖”威力駭人。
東方溪快步入堂,所攜正是那“泥孩”。
“走!”趁公羊客這一擋,古揚抓著泥孩緊步出了鳳簫園。
北冥殺手大肆入園,三生侍定是所剩無幾,所能依靠惟有白馬齋殺手。
然而,乍出鳳簫園,黃昏的街道,一片漆黑,白馬齋四人早已與北冥殺手混戰(zhàn)一處。
無人能夠想象,這么多的北冥殺手是如何出現(xiàn)在洛國大地。
一個黑衣人,站在街道中央,手中是一把圓月血刀,他背對著古揚三人,見那血刀一轉,刮起片片石屑,追風躡影一般橫掃而來!
“月鷹,北冥權!”
東方溪大駭,“北冥十二鷹”為現(xiàn)北冥家主的十二個兒女,各個都是名動東方的頂級人物,他的現(xiàn)身意味著北冥殿主力已至!
就在圓月血刀迫近泥孩的時候,一個身寬體胖、短須絡腮的人驀然出現(xiàn)。
景象令人顫栗,一雙厚重大手竟然——
握住了血刀的柄!
東方溪直接驚出了聲,這天下怎么會有能抓住北冥權的刀的人?
更駭?shù)氖潜壁?,起先還背身的他厲然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孔。
“城門二十匹青鬃馬,全部帶上?!?p> “想不到,又要經(jīng)歷一次逃殺了?!?p> “哈哈哈!”木龍士大笑一聲,那厲龍手杖繞起圓月血刀,竟然逼殺北冥權!
這時,荊簡也已殺出血路,帶著古揚三人疾步而行。
“這么強!怎么會這么強!”荊簡邊跑邊喊,“護送個什么!好好殺一場該是何等快意啊!老簡我好多年沒遇到過這么多高手了!”
木龍士雖死死拖住北冥權,但北冥殺手實在太多,這些人各個身手不凡。
不多時,荊簡也已全身數(shù)處傷痕,“古揚,你那里可還有九月楓丹?”
東方溪立馬接過話,“有的有的,前輩要多少有多少!”
不想?yún)s換來荊簡一臉鄙視,“你不懂,廟堂與陋室,都喝九月楓丹,豈會是同等快意?”
“前輩,我覺得酒事還是稍后再議?!惫艙P微微抬目,眼前憑空現(xiàn)出一張黑網(wǎng),以迅雷之勢向三人罩來!
同一時間,木龍士與公羊客也從后方追了上來,二人身后跟著三四十個北冥殺手。
此網(wǎng)可不是困獸之網(wǎng),其上綁滿了鐵蒺藜,觸之非死即殘,由二十多個北冥高手控制,蕩破一切籠罩下來。
東方溪雖有修為,但遠不至于登此臺面,面對這張“天羅地網(wǎng)”,已然無可奈何。
仿佛一場殺手的盛宴,許多老牌殺手都卷入進來,當真是大雍幾十年上百年不曾見過的景象!
巨網(wǎng)將落,木龍士與公羊客拍馬不及,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襲紅衣激射暗釘,竟是將所有鐵蒺藜擊落。
紅衣人指若玉膏、手挽劍花,一把紅劍囂烈而出!居中掣劍,將巨網(wǎng)一削為二!
但見此劍,通體熒紅,三道劍尖嵌著三只朱瞳,透著“不觸可傷”的絕世鋒利。
赫然一把殺器譜之兵——
“赤魘”!
遇見此劍,此人身份便也明朗。
“燭云之光”,明夕堂!
“明、明夕堂!”一位北冥殿領首驚出聲來。
古揚以為自己聽錯,明夕堂不正是那幅一尺天涯的作者嗎?
他也是一位殺手?
只是接下來的情形讓人分外訝異。
明夕堂是一個不到四十歲的男子,但打扮頗似女性,戴著兩朵紫荊耳釘,高高的顴骨上是兩只略施粉黛的眼睛,雙眉盡頭處內勾下來,有事沒事總喜歡撩撩鬢角。
“還不快走?”其言也是鶯聲細語。
“古主司,為何不見青骨堂的人?”東方溪問道。
古揚卻看了看“泥孩”,東方溪立時緘口,轉念已明此間形勢。
城門大開,幾個守衛(wèi)做著例行檢查,見大批烽煙馳來,一個個悉數(shù)退走,儼然得到了指示。
自始至終,碧洛城“不設防”,仿佛這一城便是一個大擂臺,洛國中樞絲毫不涉。
因為無論誰輸誰贏,這天下都——
真的起風了。
碧洛城外,五里雜鋪,二十匹青鬃馬連在一處,由十余名“馬夫”照看,皆是古木坊的人。
古揚與泥孩同騎一馬,當先奔去。不等到五里雜鋪,古揚猛然回韁震股,馬隊猛然轉向,貼著城墻狂奔起來!
剎那間,雜鋪之中竄出大片人影,一個個飛身上馬疾追而來!
北冥殺手之外,怎么少得了瀟國殺手?
一位長者,五六十歲,非但平民裝束,還圍著一個油垢圍裙,仿佛剛從某個榨油作坊出來。
“御風之刃,從無銹斑?!?p> 又是一個老牌殺手,“風魔斬”風公風婆!
風公現(xiàn)身意味著風婆就在周圍,隨時致命一擊,這是夫婦二人的特點,“明公暗婆,技絕天下”。
厲斬如注,如龍卷狂風平地驟起!
如注利刃,究極之速,可將馬隊擊為血漿!
“風刃雖未銹,當年自信欺?!?p> 城墻腳下,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
此次溫酒入畫為百年之巔,明夕堂是燭云畫派的大師。
畫已至,酒不遠!
“大伯!”東方溪大喜。
這老者與東方家的風流恣意頗為不搭,此人一身灰衣,寬大而有褶皺,束著滿頭的麻花辮子,許多大麻花與小麻花已經(jīng)攪在了一起,他卻沒有打理一下的意思。
體型也是東方家少有的胖陀,腿粗成了別人的腰,腰快肥成了別人的臂展。不過別看此人這副隨意的造型,他在東方家的身份可是異常尊貴。
東方家老家主堪稱一代神話,早已退居幕后,二代中最年長的就是此人了,因為他當年聲名顯赫,雖然近些年邋遢了些,并不妨礙此人成為未來的家主。
他最初的名字叫東方千海,個人覺得不夠霸氣,所以在四十多年前改成了東方九千海。后來人生節(jié)節(jié)高,遂改名東方萬海。大概十年前,這個名字似乎也不能滿足他的格局了,所以改成了東方九萬海。
就在去年,他又要改名,好在這一次因為冗長而忍痛放下了。
所以,他就是東方家非名義上的家主——
東方九萬海!
一改東方家族的瀟灑俊逸的形象,東方九萬海殺術狂霸,絕勝山野莽夫。
一把灰弓,當年應是白過,立起來與東方九萬海肩膀齊高,一支箭自然不夠,也不是三支箭、九支箭,而是——
一大把箭!
給人感覺,東方九萬?!跋±锖俊北銓⒛且话鸭钤谙疑?,明明很不費力偏要發(fā)出一聲亢吼。
咻咻咻咻咻!
射出的箭令人震撼,不僅有章法,甚至還射出了“箭陣”。
前三、中六、后九,行馳之間速度竟然不一,鋪天蓋地轟向風公!
就在此時,一道銀簪斜刺而來!
東方九萬海一拍大腿,發(fā)出嗨的一聲,魁碩的雙腿緊步挪移,銀簪貼著面頰飛過,“狡詐老婦!還不現(xiàn)身!”
周旋之間,馬隊已疾奔而出,幾十個瀟國殺手騎著名馬“血影駒”,戰(zhàn)力堪比城中北冥殺手,危的是,三人已無幫手。
“古主司,怎么辦!他們的馬更快!”
“速度不是唯一,不敢追,才成活。”
說話之間,古揚紙刀一割,一匹馬上突然滾落一個大袋子。
東方溪這才發(fā)現(xiàn),古揚左右滿是線繩,每一根顏色都不一樣。
那落地的袋子松松垮垮,前馬踏過并無異樣,但幾蹄之后袋子破出口子,霎時間,滾滾綠煙冒了出來,地下似有風口,頓時湮沒了殺手馬隊。
待那綠煙消散,青鬃馬隊早已消失在視線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