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句句屬實,可不是說笑的!”郭威一臉認真,忽然哎呦一聲,“疼!”裴疏風這時已經(jīng)在他腰間揉捏數(shù)下,只見他倒些跌打紅花油在手心,涂抹在郭威腰間,掌心凝力,輕輕在郭威腰間按去。
郭威只覺得被鞠文杰踢中之處,一陣熱氣從外至內(nèi),炙熱難當,但紅花油卻一陣清涼,過了一盞茶時刻,郭威腰間不再疼痛,忙道:“謝謝你啦,裴大哥!”
裴疏風緩緩一笑,于貝貝插口道:“我?guī)煾鐬榱颂婺惘焸幌Ш馁M多年修練的內(nèi)力,你謝他是應當?shù)模 ?p> 郭威及韓菲兒雖然不知道什么內(nèi)力,但見到于貝貝一副嚴肅模樣,心想定是與習武之人息息相關的東西,忙跪下磕頭。
“好啦,快起來吧!”裴疏風手上用力,將郭威托起。
“裴大哥,我想跟你學武功,還請你收我為徒!”郭威只被這么輕輕一抬,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忽然想起郭韜也曾似今日這般,心想他武功定是極高,便打定主意要跟他拜師。
“你當真想學武功?”裴疏風微微一笑,他方才見郭威本可逃走,卻不肯將自己與于貝貝丟下不理,已對他頗有好感,待稍加接觸,見他年紀雖小,卻極其聰明,心想自己年近三十,也該當收徒授藝了。
“恭喜大師哥收徒授藝!”于貝貝歡喜道,又朝著郭威道:“那你還不快拜見師父?”
“慢著!”裴疏風一把拉住正要下跪拜師的郭威,一臉嚴肅道:“我若收你為徒,須我恩師示意方可。再有便是你在拜我為師之前,可曾于他人拜師學藝?”
“沒……沒有!”郭威搖了搖頭,他本想將拜郭韜為師,自己又不辭而別之事說出,但見到裴疏風武功高強,人又頗為瀟灑,心想郭韜既然并未收自己為徒,那自己也算不上拜他為師,這才隱瞞不說。
裴疏風見郭威臉上稍有猶豫神色,又道:“既然你不會武功,那方才你在吊橋上揮刀斷槍那一招,是從何處學來的?”
“師哥……”于貝貝叫了一聲,“他一個小孩兒分明就是胡亂砍了一番,你何必如此認真?再說了,爹一定會同意你收徒的,為何偏偏要稟明爹爹才行呢?”
裴疏風一言不發(fā),看著郭威清澈的雙眼問道:“那一招叫作‘神龍斬首’是不是?”
郭威點了點頭,道:“那是我見過一位老爺爺使出,便留神記住這一招了,方才在吊橋上一時情急,也來不及細想,這才臨危胡亂使出。”
“你說的那位老前輩是不是一位用刀的高手?”裴疏風見郭威一臉真誠,不像說謊,但轉念一想,如果郭威所說的那位江湖異人當真是自己所猜之人,郭威他小小年紀,單單只看了一眼,又怎會使出這一招刀法呢?
郭威驚訝不已,連連點頭,“是,他的確是一個用刀高手。他的刀簡直太快了,只是眨眼間,一頭惡狼便被他殺死了!”
“哦?”裴疏風眉頭一皺,“你見過他使刀?”
郭威點了點頭。
裴疏風顯然有些不信,又道:“是你親眼所見?”
“是啊,那夜正值十五,月亮明的很,我瞧得清清楚楚!”郭威一臉鄭重。
“師哥,你一直追問他這些干么?江湖中用刀的高手,數(shù)不勝數(shù),也許并非是你猜的那人。再說了,他又沒有拜那人為師。”于貝貝在一旁插口道。
“師妹,你且想想,一個人被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招數(shù)強攻,該當如何破敵?”裴疏風皺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若敵人招數(shù)太快,我肯定不會以硬碰硬,當然是先行閃避,待他招數(shù)一老,再趁機還招??!”于貝貝一臉不解,“這些爹爹都教過咱們的,你問這個干嘛?”
“對啊!”裴疏風一拍手掌,“郭小兄弟說他曾見那位前輩殺狼,他便記下了,方才那使槍的男子你可曾記得?他的槍法雖然算不上一流,也算得上二流高手,但他一招刺向郭威,卻被斬斷了槍頭,你難道忘了,江湖中曾有這樣一位用刀高手?”
“?。煾?,我知道啦!”于貝貝恍然叫道,“你是說……”
“南大刀!”裴疏風與于貝貝同時叫出。
原來郭韜的刀法嫻熟,刀法之快,堪稱天下第一,是以他與人打斗之時,無論對方劍法、刀法多厲害,在他手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逼得自己防守的,所以江湖中人將他排在七大高手之首。
郭威一臉驚訝,雖然他曾聽到過“南大刀,北無雙,四大天王殷未央”這句話,但見裴疏風竟能因自己胡亂揮刀斬斷一根長槍,便猜出郭韜來,不由暗自佩服,連連點頭,“是,是!這位老爺爺姓郭名韜,我聽藥王谷凌老神醫(yī)曾提起過,‘南大刀’便是這位老爺爺!”
裴疏風點了點頭,郭威忙道:“可是我未曾拜他為師!”
“威兒,姨娘常告誡你,朝秦暮楚這等行徑,男子漢又豈能去做?你前些時日既然已經(jīng)跟郭老大俠磕頭拜師了,又怎能朝令夕改,見異思遷呢?”韓菲兒見郭威又想拜師學藝,從今往后過著漂泊不定的生活,心頭又是一陣不舍,待想到方才吊橋上,習武之人刀劍相交,學藝不精的死在別人手上,心里越發(fā)不同意郭威練武。
雖然她在幾次危險之中曾暗暗后悔沒有讓郭威學武,但那也是方才險些喪命時所想,一旦沒有了危險,便又跟之前一樣,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就像喝醉的人,第二天醒來頭痛難忍,惡心干嘔,便暗暗發(fā)誓“從今往后再也不喝酒了!”但未過幾日,便又開始念叨著喝酒,一旦坐到酒桌上,便開始推杯論盞,咄咄逼人。韓菲兒就好像喝酒的人一樣,這時安全了,便又想著還是做一個文人的好。
“你已拜過郭韜為師了?”裴疏風臉色一沉。
郭威只得訕訕答道,“是!”
裴疏風長舒口氣,溫言道:“郭小兄弟,你姨娘說的話很有道理,咱們習武之人須以‘信義’為先,既然你曾先拜過郭韜大俠為師,我便不能收你為徒了。除非……”
“除非什么?”郭威見他話有轉機忙問道。
裴疏風緩緩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除非郭韜大俠將你逐出他門下!”
郭威怔了一怔,一時不知所答,心內(nèi)卻早已閃過無數(shù)念頭,“他說習武之人要以‘信義’為先,我如果另投名師,便是背信棄義,就像姨娘所說那樣,見異思遷,朝秦暮楚。但郭老爺爺身無居處,今后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他一面!”想到此處,越發(fā)越覺得心里一個念頭在告訴他,“若行俠義之道,須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焙鋈婚g豁然開朗,拍手道:“裴大哥,于姐姐,我明白啦!”
于貝貝輕撫他的頭,嫣然笑道:“你明白什么了?”
“當然是言必行,行必果!”郭威挺了挺胸膛,“我先前既然已拜過師父,便不會再改投他人門下了!”
“很好!”裴疏風微微一笑,雖然未能將郭威收作徒弟,但見郭威能道出“言必行,行必果”六字,已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心想自己似他這般年紀之時,還是一個渾渾噩噩什么都不懂得小屁孩兒。
忽然一身響雷,韓菲兒嚇了一個哆嗦。于貝貝皺著眉道:“天氣真怪!如今已將近晚秋,竟還有雷雨天!”
“就是!”郭威跟著附和一聲,隨即又道:“于姐姐,你的金創(chuàng)藥真靈,我和姨娘的傷口現(xiàn)下早已止住了血,我瞧不如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雨。”
于貝貝瞧了裴疏風一眼,又朝著郭威笑道:“再過半個時辰,你們兩個的傷口也就痊愈的差不多了,我和師哥還有一些事情要辦,便不同你們一起啦,咱們就此別過罷!”
韓菲兒站起施了一禮,“你們要走了嗎?”
于貝貝點了點頭,又在郭威臉上捏了一下,“韓姐姐,此處向西還有五十里就是潞州啦,我二人要去往汾陽,便不同你們前往啦!”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與威兒蒙兩位相救,深感大德,只是未能報答,難免心中有愧!”韓菲兒又施了一禮。
“裴大哥,于姐姐,你們二人救命之恩,我今生今世都會銘記在心!”郭威也跟著說道。
裴疏風道:“咱們四人萍水相逢,那是冥冥中的緣分,至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剛好被我二人撞見,舉手之勞罷了,何足道哉!”
于貝貝跟著點頭稱是。
四人稍略道別幾句,于貝貝與裴疏風這才轉身離開。
“于姐姐,等等!”郭威跟上幾步叫道。
“怎么啦?”于貝貝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瞧著郭威,只道他不舍得自己二人離開。
“姐姐救命之恩,威兒無以為報,這柄小刀便送與姐姐罷!”郭威說著雙手將斷玉小刀捧在于貝貝眼前。
“這柄匕首鋒利無比,是把護身的好兵器,你不會武功還是自己留著罷!”于貝貝嫣然道。
“常言道: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我沒有紅粉,只好將這把小刀送給姐姐啦!”郭威一副老成的樣子,逗得于、裴二人忍俊不禁。
“好啦!姐姐不要你的匕首,你自己留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跟在人前炫耀知道嗎?”于貝貝雙手扶在自己膝蓋上,彎腰將頭湊在郭威臉前,一臉疼愛。就像是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一樣。
郭威道:“是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p> “對啦!”于貝貝嫣然一笑,伸出手指在郭威高挺的鼻梁一刮,“等你長大了,練得一身好本事了,也要像姐姐這般行俠仗義,便是送給姐姐的最好的禮物啦!”
郭威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于貝貝這才與裴疏風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