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眾人闖入營帳之中,卻見眼前床榻之上,一對璧人正緊緊相擁著睡去,那畫面顯得那么和諧,那么美好,讓人不忍心打擾。
“主子?郡主?”七星終是忍不住哭喊出聲;連帶著錦云騎幾位首領(lǐng)也紛紛跪倒在地。
“走,我們?nèi)ソo主子和郡主報仇?!笔虝税蜒蹨I,從地上爬了起來;眾人緊跟著也閃身出了營帳,唯有侍棋在轉(zhuǎn)身之際似乎見床上之人動了動,他忙走至床前,竟看見顧安然眉頭緊皺,似有些難受。
“侍書,你們快回來。”侍棋沖著營帳外吼道。
“怎么了,侍棋你喊些什么?”侍千一撩帳簾問道。
“主子和郡主沒死,快來幫忙把主子拉開,郡主要醒來了?!笔唐宓穆曇襞d奮的有些微顫。
“快快快,侍琴你去把郡主向床內(nèi)挪動幾分。”侍千指揮道。
侍劍與侍墨二人將賀蘭寧宸挪至床榻另一側(cè),待眾人將他二人分開之后,侍棋為顧安然把了把脈,果真見她脈象竟趨于平穩(wěn),侍棋面露喜色,眾人心里一松。
“侍棋,郡主她如何了?”侍墨急忙開口。
“郡主她……”侍棋還未來得及說完,卻被一聲呢喃打斷,緊接著顧安然緩緩睜開雙眼。
“郡主,你終于醒了?”侍衣喜極而泣。
“我這是怎么了?你們怎么都在?”顧安然有些迷茫,緩了一會,她方才記起自己是被突突斯尼刺了一刀;可她依稀記得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身邊有一個溫暖的聲音在她耳畔說著什么,她努力想要聽清楚,這才逼著自己醒了過來。
“寧宸呢?他是不是在這里?他人呢?”顧安然急忙開口。
眾人往邊上一站,顧安然這才看見床榻一側(cè)的賀蘭寧宸,只是此時的他卻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快,侍棋,快扶我過去。”顧安然似想起什么,著急喊道。
侍棋忙將她攙扶到賀蘭寧宸身旁,顧安然吃力的抬起手,拿過一旁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眾人不明所以正要阻止,卻見顧安然傷口處一只小蟲子飛快的爬出順著顧安然的手臂爬到了賀蘭寧宸的手腕處,再次消失不見。
“郡主,你這是?”
“無礙,這只蠱蟲本就是寧宸體內(nèi)的母蠱,之前他為了救我,將母蠱放回我的體內(nèi),兩只蠱蟲相遇后迅速修復(fù)了我的身體,這才促使我醒了過來,如今母蠱回到寧宸體內(nèi),過不了多久,他便會醒來。”
“真的嗎?那你和主子都能活下來了?”侍琴有些激動。
“是的?!钡玫搅祟櫚踩豢隙ǖ幕卮?,眾人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五日后,大家總算踏上歸途,賀蘭寧宸在第三日傍晚便已醒來,因為連日趕路使他身體有些疲憊,是以多休息了兩日,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因著這次顧安然受傷,反倒使賀蘭寧宸的身體得到了修復(fù),他總算是活了下來,只是…..
“然然,值得嗎?”賀蘭寧宸想起當(dāng)初長公主告訴他的話,心中除了感動,最多的是欣喜,他知曉這輩子顧安然終于只屬于他一個人。
“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這蠱蟲所修復(fù)的我的身體,不過是靠著你不斷的為它供應(yīng)血液是嗎?”
“這有什么值不值得呢?我只需知道能救你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這等同于將你所剩的壽命分了一半給我;你真的不后悔嗎?”
“那你當(dāng)初剜心頭血救我的時候可有后悔?”顧安然看著賀蘭寧宸的眼睛問道。
賀蘭寧宸的眼睛一如從前般清澈明亮,那黑色漩渦中也唯有顧安然一人,他看著顧安然,堅定的搖了搖頭,他明白顧安然的意思,嘴角含笑,伸手摟過顧安然在懷中;這一刻,他似乎等待了千年。
遠(yuǎn)處的七星眾人正望著這對璧人,心中感慨萬千。
“主子和郡主總算功德圓滿了?!笔虝l(fā)出一聲感嘆,這一天來的著實不易。
其他幾人心中想法皆與侍書一般,上天總算還是眷顧他們的。
因著顧安然的意思,蠻荒之人總算是躲過一劫,部樂鉻跟著蘇長靖啟程前去安朝國都覲見蕭晟煜,“錦云騎”也開拔準(zhǔn)備原路返回夜闌,七星幾人本欲留下保護(hù)二人,皆被賀蘭寧宸打發(fā)了。
或許是知曉自己的壽命被減掉了一大半,顧安然此時只想游山玩水,讓自己剩下的時光過得有滋有味些,賀蘭寧宸自然樂得陪著她,所以二人打算沿著涼州城一路向東,將安朝都逛一遍之后再啟程回夜闌。
幾個月后,新谷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谷雨節(jié)”,今年的節(jié)日比往年更是熱鬧許多,只因幾月前,蠻荒正是納入安朝版圖,至此,安朝迎來了真正的統(tǒng)一。
新谷城外的一處小村莊,一位婦人手提竹籃,走在林間的小道上,若仔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那婦人如今已有數(shù)月身孕。
“婧丫頭,怎的又進(jìn)城了?如今你身子不便,需要什么便讓我家虎子代勞,何必親自去呢?”鄰居王大嬸見她走來,忙招呼她坐下。
“阿嬸,您別擔(dān)心,大夫說我如今月子還小,不影響身子,多走動走動也好?!蹦桥优e手投足間自然有一股子大家風(fēng)范;那王嬸見此也不再說什么。
“婧丫頭,還沒用午飯吧?嬸子今日正好燉了雞湯,過會給你端一碗?!?p> “那便謝謝阿嬸了,我先回屋歇會?!蹦枪媚锲鹕碜哌M(jìn)了自家院子。
王大嬸望著那姑娘,心中感慨,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姑娘,懷著孩子也是不容易,數(shù)月前暈倒在村子外頭,被她的兒子撿了回來,如今算是在這住了下來,偶爾教村子里的小孩讀書寫字,村子里的人本就沒有外頭那般的世俗偏見,倒是都很喜歡她。
那姑娘回了屋,關(guān)上房門,她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臉色柔和,若是認(rèn)識的人見此一定會驚訝,這哪還是當(dāng)初在朝堂之上英氣逼人的戶部侍郎蘇婧。
是的,那女子便是消失了許久的戶部侍郎蘇婧,數(shù)月前,她便覺身子有些不對,偷偷見了大夫,肯定了心中所想,她第一個念頭便是如何逃離國都,無論如何,她都想將這孩子生下來,因為這是她和他的孩子。
“寶寶,你以后會怪娘親嗎?怪娘親沒有給你一個爹爹,甚至你一輩子只能待在這小小的山村中?!碧K婧輕聲對著肚子里的孩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