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睜開眼時,什么都沒看到。
不是漆黑的,我沒有眼盲。
而是白茫茫一片。
我敢肯定,這比黑暗還可怕。
這種空洞,從四面八方擠壓著我的。無助、恐慌、孤獨。
我雙腳踩空,無法向上也不會墜落,周邊沒有一丁點聲響,刺眼的白色讓我的精神出現(xiàn)恍惚。
更有趣的是,哈哈……我tm竟然看不見我自己?!?。?p> 有一瞬間我有種想跳起來的沖動,但是我連身體都沒有我怎么跳?我簡直是崩潰了,這老天還能不能再無情一點了。
“……”我是想大喊一聲的,但是馬上我就發(fā)現(xiàn)我發(fā)不出聲。我似乎也不用呼吸。
我是靈魂嗎?
還是說,這是魂飛魄散的前兆。
忽然,我眼前閃過一絲白光,乍得我眼疼……
然后一些黑白畫面開始從腦海中一一閃過。
聽說,人死時會看見自己的一生。
我看見,從我出聲的第一次啼哭,到我躲著種花,后來被我爸嫌棄,我離家出走,草原、村莊、醫(yī)院、大榕樹、劉孚歆……還有第一次見到玫兒,那個張畫面是彩色的,她紫眸銀發(fā),傻的可愛,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
我還記得她的花雨、蝴蝶、控風(fēng),她第一次告白從酒店跑出去,她跟我說,她把光明送給我。后來日久生情,樹下兩個傻子瘋了一般的告白,我父親受傷,回到小鎮(zhèn)、噬疫、毀容、欺騙、分手……
然后那三年的畫面幾乎都差不多,顏色甚至是近黑色的。
到最后,我灰飛煙滅。
令我意外的是,還有一些我本來并沒有親眼看見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了我回憶里。
例如……
玫兒一瞬白頭,和那宛如世界末日的地球。
我?guī)缀醪桓蚁嘈盼已矍翱吹降?,隔著一層厚厚的回憶,我能感受到玫兒撕心裂肺的痛。我想流淚,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場,可我沒有絲毫眼淚。
我干哭了好半天,沒有聲音、沒有眼淚、沒有肢體動作。
可忽然,我感覺到什么東西滴在我手上了。我一愣,發(fā)現(xiàn)我的手逐漸實體化,手心上是兩滴血。
我下意識摸了一把臉,又是一手的血。
“……啊?!蔽也]有因為流出血淚的事情而表現(xiàn)情緒,更驚喜的是我有聲音、有實體了。
我抬眼一望——
“……”黑白回憶定格在玫兒頂著一頭蒼白的、沒有生機(jī)的灰白色頭發(fā),暗淡的眼眸中盛著淚水。她的姿勢還是我躺在她懷里時的樣子,但我卻早已化為一捧灰,無聲無息地躺在她的手心中。
然后漸漸地,黑白的畫面像是被燒了,邊緣泛著紅色的光,然后一點一點消失。我還沒來得及擦一下眼淚,它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眼前黑白畫面消失之后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風(fēng)景,竟讓我愣住了。
血淚定在眼角邊,久久沒有滑下。
“臥……槽……”我呆呆地杵在原地,默默飆了一句粗口。
周圍是一望無垠的血紅色花海,紅瓣搖曳,花生無葉。而我腳下是一條扭扭歪歪的小土路,只有一米寬,一直往前延伸。
我知道這種花,離家出走那段時間窩在玻璃花室里還曾專門研究過。
曼陀羅,普遍稱之為彼岸花?;ㄉ鸁o葉、葉生無花,花瓣形狀似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禱的手,傳說中還有一個凄美的故事是關(guān)于它的,因此也獲得了許多人的喜愛。聽說這種花只生長于忘川河畔。這么說應(yīng)該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就要到忘川河了。
傳說這種花能喚醒死者生前的記憶。想著,我微微一愣,原來剛才的“走馬燈”是它干的好事。
我摸了摸下巴,一邊走一邊稍作思考。本以為這些都是傳說,沒想到還真是如此,相差無異。但是,既然是人間的傳說,活著的人又怎么會知道我們這些死者才能看到的風(fēng)景?我忽然靈機(jī)一動。
“難道有辦法從這里帶著記憶活著逃出去?!”我用拳頭砸了一下手掌。
“不對……反正本來也要魂飛魄散了,想那么多還干嘛,無魂之人無法進(jìn)入輪回啊……”我嘆了一口氣。
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強(qiáng)能遠(yuǎn)遠(yuǎn)望見灰色的高高圍墻。
越走越近,我逐漸看清楚了一些。這是被河圍繞著的一坐灰色城市,圍墻高得仿佛直達(dá)天空。我走到門前,兩位全身盔甲的士兵用長槍攔住了我。
其中一位道:“姓名?!?p> “……安璃殤?!蔽椅⑽⒁汇?。這士兵的聲音空洞,仿佛來自深淵地底,教人感覺有一股冷氣在背后,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重名率太高了。死于什么?”旁邊的士兵不知從哪取出來一個冊子在翻,聲音有些無奈。
“額……”我稍稍有些愣神,“死于三十八歲?!?p> “……我問你怎么死的?!蹦弥鴥宰邮勘行┖眯Φ氐溃坏任以俅位卮?,他便道:“沒事,不用了,查到了。有資料,讓他進(jìn)吧。”
我心道這些士兵還挺可愛的,便徑直走入了這灰色的城。
我在心中“哇”了幾聲,這些建筑四處透露著時代感,建筑幽美,顏色顯示著寂靜與莊嚴(yán)。城內(nèi)著實壯觀,可惜人——不,魂太少了。
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腳微微陷進(jìn)去了一點,然后刺眼的白光從腳下發(fā)出,我有一瞬間的失明,再次能看見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卻都已經(jīng)變了。
這是……
我看見了一條挺……“壯觀”的河,河水呈黃色,我在懷疑是不是垃圾污染造成的……河里隱隱能聽見嘶吼或尖叫聲。
忘川河,聽說里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周圍還有蛇蟲布滿。
忘川河上奈何橋。
我站在橋前愣了半晌。
這短短的時間我的三觀簡直要顛覆了。彼岸、地府、忘川、奈何……我從沒想過死后的世界竟然是這樣的——竟然跟網(wǎng)上說的一模一樣?!(其實就是作者懶得編別的樣子的了)
而我不知道的是,剛才那兩個攔住我的士兵此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剛才…
拿著冊子的士兵看我走遠(yuǎn)的方向,默默道:“挺年輕挺壯實的,關(guān)鍵三十八了竟然長得跟二十歲似的,怎么就來這兒了呢……”
旁邊的士兵也嘆了口氣。
“我看看他到底死于什么……”士兵看向小冊子。
“嗯……哎,這孩子也是命不該絕啊。啊,噬疫嗎,最近好多因為噬疫死……”話還沒說完,話音忽然墜下來了。
“怎么了?”士兵疑惑道。
“他、他……”那個士兵顫抖著手指了指小冊子,甚至能看出來他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他是治療噬疫的人!”那士兵的聲音聽著都像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wtf?!”沒想到地府的人還會說外語。那個士兵對他怒道:“還不快追!可惡,他怎么沒有魂飛魄散,更可怕的是我們竟然將他放走了?!如此大的過失,倘若讓地府大人得知了……”
士兵把手中的冊子在他的手抖中滑落?!澳懜覐?fù)活魂飛魄散之人,必入十八層地獄!”
“追!”
“追!他應(yīng)該還沒走遠(yuǎn)!”
可沒跑出幾步,跑在前面的士兵怒罵一聲。
“怎么了?”后面的士兵跟上來。
“這家伙踩到狗屎運了!”
那士兵指著地上被踩扁的屎氣憤地道。
另一個士兵一拍腦門,怪叫一聲:“我靠!這種專送符一般人都下意識躲著,他不小心踩到,豈不直接傳送到忘川河那邊去了!”
兩位可憐的先生面面相窺。
如果他們沒有蓋著厚重的頭盔,此時他們的表情必定是面露絕望之色的。
?。ó?dāng)然,如果他們現(xiàn)在知道在他們之前已經(jīng)有玫兒救過了安璃殤,付出了下十八層地獄的代價,他們此時的心情不知會怎樣。)
綠帽兒兒
今天平安夜,祝平安?。? 平安夜是我成為作家紀(jì)念日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