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誰敢傷害我家主人一根汗毛，別怪我們不客氣！”
隨著一聲爆喝，香樟樹后沖出四位精干的小伙子，直奔那幫捕快。
這四人便是藍舒鴻訓(xùn)練的五小虎中的四位。剛才藍舒鴻不讓他們出面，所以一直坐在香樟樹后沒有露面，現(xiàn)在看見主人要被打板子了，再也按捺不住，一下沖出來救主。
文立萬吼一嗓子：“都不要動！”
四小虎看到文立萬給他們使眼色，旋即站住，與幾個捕快面面對峙。
文立萬對四小虎搖搖頭，笑道：“你們幾個是哪里來的潑皮？敢來這里攪場子，還不趕緊滾開！別在這里惹是生非。”
那四個小伙愣在一旁，只好停止和捕快的對峙，慢慢往后退去。
文立萬對四個小伙沖出來和捕快對峙，感到很無奈。
且不說打得過打不過，眾目睽睽之下，怎么能和捕快過招呢？愣頭青啊，這是襲警懂不懂？知府大人正愁沒有理由收拾你們呢。
文立萬后悔剛才出門沒有帶皇帝的敕書出來，有那東西在，這個小小的知府現(xiàn)在正跪在他腳前求饒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敕書在身，現(xiàn)在也不能輕易使用。一旦暴露身份，在蘇州沉入民間的計劃，也就到此結(jié)束了。
如果李繼在紫禁城里的靠山，知道了文立萬的身份，攛掇朝中那些言官，把這事一吵吵，說不定朱翊鈞就宣他回宮了。
文立萬暗自嘆息，蘇州府肯定沒有收到張居正的文書，否則知府譚令會哪敢如此膽大？今天這頓胖揍看來是挨定了！
幾個捕快正要上前將文立萬、藍舒鴻按倒打板子，只聽見遠處有人喊道：“住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三位橘紅色衣裝的錦衣衛(wèi)緹騎旋風(fēng)般來到香樟樹下。
三人并不下馬，一個黝黑干練的漢子高高在上問道：“哪個是萬鴻發(fā)掌柜文立萬？”
“我便是?！蔽牧⑷f驚喜不已，長長舒了口氣，他知道張居正的救兵到了。
藍舒鴻抬眼看去，硬是忍住了笑。這位錦衣衛(wèi)緹騎，原來是他在京城供職時的朋友王二毛。
王二毛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問譚令會：“你是何人？”
其實這話不用問，一看官服便知是衙門里的人。但錦衣衛(wèi)緹騎就是牛掰，偏要明知故問。
譚令會已經(jīng)看出此人的裝束是錦衣衛(wèi)的人，卻又不能肯定，便問：“閣下是......”
王二毛掏出錦衣衛(wèi)腰牌，亮給譚令會看，問道：“要查驗嗎？”
譚令會認得錦衣衛(wèi)腰牌，連忙作揖道：“不必不必，本官蘇州知府譚令會，請問官人遠道而來，有何貴干？”
王二毛垂目看著文立萬道：“本官奉命稽查流民文立萬賦稅問題。現(xiàn)在立即帶我們?nèi)ツ愕昀?。?p> 李繼一下來了勁：“早該好好查查了。官家，這廝剛才還在這里聚眾滋事，要不是知府大人來得及時，怕是要出人命了?！?p> 王二毛對李繼正眼不瞧，對文立萬說：“你在前頭帶路，去萬鴻發(fā)?！?p> “且慢，這位大人，此犯我們已經(jīng)緝拿，正準(zhǔn)備送官候?qū)?，能否審過之后......”譚令會對錦衣衛(wèi)要帶走文立萬不大滿意，要求先押送蘇州府審理。
“你想耽誤皇上的事情嗎？”王二毛勒住駿馬問道。
譚令會趕緊作揖，說：“不敢不敢，僅僅是個建議而已，建議而已?！?p> 李繼看著錦衣衛(wèi)緹騎押解文立萬、藍舒鴻遠去，對圍觀的人群喊道：“都看見了吧，萬鴻發(fā)掌柜拒繳賦稅，讓抓走了吧。哼哼，誰再跟綾羅會叫板，文立萬就是先例。該營業(yè)的趕緊去營業(yè)吧，你們讓文立萬這小子給騙了，趕緊回去掙錢吧?！?p> 圍觀的人一哄而散，沒多久，所有紡織門店都開門營業(yè)了。
萬鴻發(fā)后院的亨亨堂里，文立萬擺了一桌酒菜，款待從京城疾馳而來錦衣衛(wèi)三兄弟。
王二毛向文立萬拱手作揖道：“在下王二毛向文大人請罪，剛才在香樟樹下多有不敬，請文大人恕罪?！?p> “特殊情況，何須拘禮。二毛兄弟做得很逼真啊?！蔽牧⑷f哈哈大笑。
文立萬是五品官，王二毛剛才在香樟樹下直呼其名確實屬于不敬行為，不過那都是做給譚令會和李繼看的，文立萬自然不會在意。
藍舒鴻與這三人在京城就很是熟悉，便無拘無束和他們飲酒談笑。
大發(fā)則有些拘謹，他對錦衣衛(wèi)向來沒有好感，和這些神秘的人物坐在一起，很不自在。
文立萬從京城出來很久，不知朝中朱翊鈞、張居正是否安好，便仔細問了一些情況。
王二毛說：“皇上和首輔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徹底拔掉李繼這顆釘子，由此帶出蘇州知府譚令會懶政怠政，勾結(jié)奸商的罪行。譚令會我們可以去細查；李繼的所作所為，文大人如果能提供證據(jù)，這事情就好辦了。”
文立萬成竹在胸道：“李繼在蘇州紡織行業(yè)已經(jīng)作惡多年，不少店家讓他逼得家破人亡，蘇州城所有的紡織商家都是他們刀板上的魚肉，誰要不從，他們就勾結(jié)知府加大賦稅，派地痞上門砸店，一直折騰到商家破產(chǎn)關(guān)門。他們勒索的銀兩，已經(jīng)和賦稅差不多了，有的已經(jīng)超過賦稅了?！?p> “文大人，欺行霸市是罪名之一，不過這一條似乎還不夠押解遞京問審啊?！?p> “欺行霸市只是李繼一條罪名。今晚上他會將自己把罪名送來的?！蔽牧⑷f與王二毛舉杯共飲。
王二毛喝下杯中酒后，低聲問道：“大人可否透漏一二？”
文立萬悄聲對王二毛講了今晚將要發(fā)生的事情。
王二毛不由拍一下大腿，說：“竟有如此行徑，這李繼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藍舒鴻暢飲了杯中酒，說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在文立萬與錦衣衛(wèi)仨兄弟飲酒的同時，李繼也正在家中設(shè)宴，招待蘇州知府譚令會。
譚令會不吸煙不狎妓，就好喝兩口。李繼了解到譚令會好酒的愛好后，專門請了兩個蘇州本幫菜的廚師，隔三差五請譚令會來家里喝酒吃菜。兩人慢慢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衙門官人是綾羅會的保護傘，沒有官府這個保護傘，他李繼就什么玩意都不是啊。只要衙門官人有愛好，李繼總能搞定他們。
不怕衙門官人不幫忙，就怕衙門官人沒愛好。
酒酣耳熱之際，李繼對譚令會說：“知府大人，文立萬這根刺如果不拔掉，以后你我就都沒有好日子過啊?！?p> “你說怎么拔呢？”譚令會一口醇酒下肚，頓感通體舒坦。
“譚大人剛才在香樟樹下都看到了，錦衣衛(wèi)來調(diào)查文立萬的賦稅問題了，咱們可以在這上面大做文章，一次把他搞掉！”李繼邊給譚令會斟酒，邊獻計獻策。
譚令會品著酒搖頭晃腦說：“這到也是個機會，不過文立萬是否偷漏賦稅，現(xiàn)在還不好說。我總覺得今天這三個錦衣衛(wèi)緹騎，來得有些蹊蹺。”
“文立萬現(xiàn)在越做越大，肯定讓人給盯上了。除了賦稅這招，我還有一招能要他徹底趴下！”
譚令會筷子夾起一塊蝦送進嘴里，吧唧吧唧咀嚼片刻，才慢慢說道：“講！”
周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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