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燁稍稍一愣,而后垂頭望向自己所受的劍傷,他沒有換掉昨日穿的白衫,沾染在上面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成暗紅色的紅塊。
蕭落嘆了一聲,起身為他找了一套慣穿的衣物過來,伸手遞給他。
“敢快換下吧!干凈點,心情也好點兒。”
云燁淡而不語,起身拿了衣服,蕭落見狀便自覺退出了寢殿。
坐在石桌旁半晌,云燁才洗漱干凈從寢殿中出來,蕭落示意他在石桌邊坐好,按照往來的慣例,她搭上了云燁的手腕開始診脈。
流蘇端來一案茶盞放在一邊,靜靜等著蕭落替云燁診脈。
脈象虛浮,氣息不穩(wěn)。
昨日的劍傷沒有得到及時的包扎才發(fā)了熱,再加上云燁本來就孱弱的身體,病情更加嚴(yán)重了。
現(xiàn)在她就算用溫補性的藥材給他調(diào)理身子也只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若是沒有及時找到蠱毒的解藥,云燁必死無疑。
她好奇的是云燁這身上的蠱毒到底是誰下的?
最關(guān)鍵的是,天下只有姜國人才制蠱,而且每一種蠱毒都會有相應(yīng)的解藥。姜國一直臣服于云國,云國皇室中了蠱毒,若是像姜國國主討要解藥,肯定能得到的,為何云燁中了毒,至今都無人替他消解?
診脈已經(jīng)完畢,蕭落并未收回手,目光不在云燁的手上,不知不覺已經(jīng)移到了他臉上。
他的臉色好像比以前更白了,就一個晚上而已,他就變得跟細柳一般,隨時都可能折斷。
云燁淡笑,“你看著我作甚?”
蕭落收回目光,美眸半斂,不論如何只要她在,只要他愿意活下去,她一定會治好他的。
所以此次姜國一行,她非去不可。
蕭落握住云燁的手,誠懇道,“你等我一個月,我去姜國幫你找解藥,一定要等我?!?p> 流蘇一聽,隨即投了感激的目光過去,有蕭落這番話,殿下就有救了。
云燁看了她許久,才抿唇點頭。
蕭落見他終于愿意珍惜自己的命,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她站起身,從袖中掏出一瓶丹藥放到桌上,“這是我前幾日做好的丹藥,可以壓制你每月蠱毒發(fā)作的毒性,你一定要按時吃,不要再任性不吃藥了,因為我在姜國會很擔(dān)心?!?p> 云燁抬起頭,黑沉的星眸終于有些光彩。
她…真的會為他擔(dān)心嗎?
蕭落摁住云燁的肩膀,“你一定要活著從宗政回去?!?p> “那…你會跟我一起回去嗎?”,云燁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蕭落收起了臉上的笑,神情冷落下來,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昨天已經(jīng)跟御遲夜說清楚了,而且御遲夜也表明了心意,可她心里總有安相思那個坎兒過不去,每每看到安相思與御遲夜站在一起,那樣的般配,般配得讓她莫名地覺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御遲夜將來注定是要繼位宗政王位的,她又不喜歡作為他后宮三千佳麗之一,這樣的感情,她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最后。
但目前為止,她還不想離開御遲夜。
云燁知道她猶豫,便淡淡出聲,“往后你若是想離開他了,就來云國。落落,我會為你闖下一片安身之處。”
流蘇憂心地看著自家殿下故作灑脫,但聽清楚了云燁的話,流蘇的心疼轉(zhuǎn)化為了驚喜。
殿下說這話,就是代表他不再忍氣吞聲任由云王欺壓,打算反抗了!
殿下忍辱負(fù)重了這么久,終于決定奪回王權(quán)了!
蕭落很開心云燁能堅強起來,她重重地點了頭,“將來,我會去云國看你的?!?p> 云燁抬手摁住蕭落的手,兩人皆展顏一笑。
這一幕讓遠處閣樓上墨衣少年看了去,周身的肅殺氣息幡然倍增,嚇得旁邊的貼身侍衛(wèi)九宮禁不住起了寒顫。
蕭落從離宮回到東宮,寢殿四處不見御遲夜,問了宮女才知道他在書房里批閱奏章。
御烈風(fēng)大病初愈,身子還很虛弱,便讓太子代為監(jiān)國,大多數(shù)的決策都交給御遲夜定奪,他應(yīng)該很忙,不然他也不會放下新婚太子妃住在東宮了。
想到安相思,蕭落心里便隱隱作痛,她甩掉腦中的思緒,吩咐一個宮女備來紙墨。
她現(xiàn)在必須盡快趕到姜國戰(zhàn)場,晚一分,展旭就會危險一分。
蕭落坐在桌邊,執(zhí)筆快速寫了辭別信。
筆落,蕭落拿過硯臺壓在宣紙上,起身在寢殿內(nèi)走了一圈兒,才拋下留戀,飛身掠上宮殿閣樓,小巧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王宮之中。
只是在她走后,王宮北門之上,御遲夜揉碎了手中的辭別信,鬼魅的瞳眸閃著詭譎的光芒。
直到再也看不見蕭落,他才對身邊的人道,“你跟在她后面,隨時保護她。”
九宮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便茫然問,“太子殿下,您讓我去保護蕭落?”
御遲夜淡淡地“嗯”了一聲,而后掠下北門。
九宮撓了撓后腦勺,從小到大,殿下從來沒有讓他保護過任何人,蕭落還是頭一個。
看殿下這架勢,應(yīng)該是動了真心了。
只是殿下的情蠱…
九宮無奈地?fù)u搖頭,足尖輕點,輕靈的身子追隨著蕭落而去。
蕭落離開王都,到了鄰邊小鎮(zhèn)上買了一匹馬,以馬代步,長鞭策馬披星戴月地朝姜國那邊趕。
姜國士兵肯定將姜國王都圍得水泄不通,加上蠱毒的威脅,她若是硬闖,很可能被他們抓回去。
即便如此,她也要冒死闖一闖。
三天三夜的奔走,一路上都十分順利,只是在涉過姜國與安國交界的天塹河時,走到半中間,木橋兩邊沖出了幾十個持刀的黑衣刺客。
蕭落放開了馬的韁繩,面對著前方虎視眈眈的刺客,劍拔弩張之時,她用力拍了下馬,那馬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很快就跑遠了。
而蕭落則在木橋上同刺客周旋,躲在暗處的九宮并未提前出手,他想看看蕭落實力如何。
半個時辰后,蕭落一劍刺進最后一個黑衣人的腹部,抬腿將其踹翻,最后一腳踏在黑衣人胸口,冷聲質(zhì)問,“何人派你刺殺于我?”
黑衣人抓住蕭落的腿,血絲滿布的眼睛死死盯著蕭落,他沒說一句話,嘴角溢流出一絲鮮紅的血液,而后斷了氣。
蕭落拔劍,利落地擦干凈了放進劍鞘中,她的行蹤只有云燁、御遲夜兩人知曉,而這兩個人是最不可能派人行刺她的。
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她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蕭落鎖著眉頭,蹲身在一尸體旁邊,抬手扯下黑衣人的面紗,是一張極其陌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