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夜半寒音
原來熙然一進巷子就知道有千羽在這里等她,定然是有要事稟告,所以才支開車夫小廝,叫出來問話。
看蜂鳥和百里奕表情,是早就猜到,只是廖慕青和肖想還不太習(xí)慣,仍被嚇了一跳。
按千羽的報告,是家里進了人偷東西,自然被千羽發(fā)現(xiàn),纏斗起來。此刻院里應(yīng)當(dāng)還有打斗,讓他們遲些回去,免受血氣侵擾。
哪知熙然才問了幾句話,又有千羽過來,說忽然一聲哨向,那些賊人便紛紛收手,已經(jīng)撤走了。
熙然不禁面色一沉,回頭去看蜂鳥和百里奕,他們顯然和她同樣想法,這些人趁他們不在,進門偷東西,一收到他們回城的消息,立刻撤退,這么匆忙,倒有些沒料到他們這么快回來的意思。
“離楓?!狈澍B沉聲道,“這花花腸子早知道有人要去家里做客。”
廖慕青在旁插話:“難道人是他派去的?”
“應(yīng)當(dāng)不是。”熙然沉吟道,“若是離楓的人,他沒必要急著送我們回來。”
“沒錯?!卑倮镛阮h首贊同,“但無論如何此人不容輕視,他既然知道有人想趁我們不在動手,就一定還知道些別的?!?p> 熙然點點頭,蹙眉問千羽:“可拿住活口?”
千羽搖頭道:“本來有一個,牙里藏著毒藥,屬下等一時不察,自盡了?!?p> “還是個死士呢?!狈澍B撇撇嘴,“偷的是什么?”
“書?!?p> 大家毫不意外,那小小院里若說真有什么值得人惦記,就只有那些書了,熙然哼一聲:“如此便能知道派他們來的,是什么人了。可有丟失?”
“那死了的身上揣著一本,本來要帶走,人死了書也就拿回來了。是否還有其他書被帶走,正在按名單清點?!?p> “好?!蔽跞焕砝硇渥?,“你去吧,等我們慢慢走回去,也該有結(jié)果了?!?p> “這離楓未免太小看我們千羽了,當(dāng)真以為這么容易就被偷?還讓我們急匆匆趕回來。”肖想十分不屑,滿口“我們千羽”十分順當(dāng),果然惹得那名千羽不爽,低著頭還悄悄撇了眼肖想。
只不過肖想這句話倒是說的在點。千羽離開后,百里奕他們也不騎馬了,幾個人信步沿著巷子往回走,熙然若有所思道:“小瞧千羽暗衛(wèi)的人,怕不是那花花腸子一個。”
就算是秩盛又派人偷書,不可能不知道周圍一定有千羽,只派這么幾個小毛賊來冒險。這其中必然還另有蹊蹺。
“我也覺得奇怪,看秩盛以往行事,總不該這么魯莽?!狈澍B也很是不解,“難道是一朝失手,急于補救,一才亂了方寸?”
邊議邊行間已回到院里,熙然站在門口感知四下,果然有些陌生的自然力,想來是前面賊人留下的,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常,便放心踏進門去。
廖慕青第一時間沖進別院看他的藥,見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而各人房中也損壞不大,熙然住的那間最嚴重,也不過是碎了幾盞茶杯,打翻了桌椅板凳而已,什么也沒丟,廖慕青和肖想住的那間,更像是根本沒進人一樣。
稍一時千羽清點完畢,山芮過來報告,結(jié)論是一本都沒少。
百里奕淡淡道:“看來他們真的只想要書。”
“說他們只想要書,可被千羽發(fā)現(xiàn)就算是要撤走,也該趁機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熙然有些疲乏,回身坐在方塌上,“但一共下手一冊書,又恰好被千羽逮到取回。這等行事方式,總覺得欲蓋彌彰,像是在掩蓋些什么似的?!?p> 蜂鳥扶著下巴道:“是啊,說他們運氣不好吧,也太不好了,甚至像是有點故意?!?p> 百里奕突然問山芮:“你們拿回來的書,是哪一本?”
山芮拿過來一看,眾人臉色皆是一沉,正是昨天蜂鳥發(fā)現(xiàn)的那本記載了鳳凰力的舊書。蜂鳥冷哼一聲:“果然還是為了這個來的?!?p> “可是,”肖想并不知這本書特別之處,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端詳,“這上面一共也沒多少字啊,用的著費這么大勁么?”
“這件事,我們就得親自問問秩盛了?!蔽跞焕淅涞溃岸嫉搅诉@一步,秩盛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一次不成,必然還有第二次?!?p> “下一次秩盛一定會親自下手,”百里奕思忖道,“說不定統(tǒng)現(xiàn)也會出現(xiàn),我們需得做好準(zhǔn)備。”
“誰來都一樣,我……”熙然斗志滿滿,卻被百里奕干脆打斷,“誰來都不用你操心?!?p> 蜂鳥也接上話頭道:“沒你什么事,你這樣打得了嗎?倒是我上次為了顧昶予都沒能跟秩盛打打交道,這次可要好好試試他的本事?!?p> 熙然有些不甘,抬手隔著衣服摸一摸還沒完全拆掉的繃帶,嘀咕道:“我還有帳沒算完呢。”一抬頭看見廖慕青的灼灼目光,立刻閉上嘴,不再無謂掙扎。
累了一天,眾人這晚早早回去休息,有蜂鳥在,百里奕也少操心熙然些,回了房就不再出來。院子很快一片安靜。
熙然原本疲乏,躺下來卻睡不踏實,一直神思恍惚,總覺得漏下了什么,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就這樣一直淺淺迷糊著,也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她腦中嗡嗡蜂鳴大作,一陣陰寒自然力閃電般掠出,在夜色里仿佛侵入凡世的地府異物,帶著邪氣和不祥格格作響。
熙然神思立轉(zhuǎn)清醒,一雙眼眸寒光乍起,翻身從榻上彈起。不過眨眼間,她已經(jīng)披上罩衣,手里扣著一柄短刀,半跪著做好了防御。
“嘖嘖,”一個嘶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雖然很輕,卻像是來自陰府深處,像是來自垂死之人喉間的嘶嘶呻吟,透著無盡的森森寒意,令人下意識的就想避開。
深深夜色里,四下一片漆黑,熙然目不能視,看不清來人面目,卻已然知道他是誰。
這個聲音她永遠也忘不了。
“雖然受傷未愈,身手還是這么敏捷,到底是熙然啊。我沒看錯你?!?p> “不是說好等我去找你么,”熙然毫無懼色,冷冰冰道,“怎么又自己來送死,管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