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昊抱著鐘麗芳,快步走在去醫(yī)務(wù)室的路上。手上的人這么輕,抱起來毫不費力,他卻覺得有些沉重。
他對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從沒有見過一個女生在學術(shù)上會如此執(zhí)著。討論問題時,她反應敏捷,言辭犀利,總能抓出問題的核心部分,用最凝練的語言闡明自己的看法。而且思路清晰,觀點明確,以她那豐富的知識儲藏量來看,她根本就不像一個大一新生,如果不是她那張還有些稚嫩的臉,如果有些知識點還需要老師提點,他真懷疑她是一只大三大四的老鳥。每次碰到和她辯論題目時,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引以為豪的思辨能力和才學見識了。
有時候,課堂上本來只是探討一個課題,但是因為他們倆,就變成了一場辯論賽。老師們對于優(yōu)秀的學生以如此熱烈的氛圍探討課題非常欣慰??傊亲约涸趖大,不,她是自己從出生到現(xiàn)在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只是一個小女生而已,卻讓他生出深深的挫敗感來。
只是現(xiàn)在,那個課堂上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女學霸,此刻卻蒼白無力的倒在他的懷里,那么單薄瘦弱,輕得就像一頁紙,一片葉。
南宮昊將鐘麗芳抱到醫(yī)務(wù)室,一個中年女醫(yī)生在值班,讓他把人扶到排椅上坐著檢查。
唐可琴將書放到一邊,忙過去接手。
“南宮昊,謝謝你!”唐可琴由衷的道謝。鐘麗芳不認識南宮昊,但是她認識,應該說很多同學都認識這個學霸。
原以為她過去接過鐘麗芳了,南宮昊就會馬上離開,因為南宮昊給人的印象就是冷——冷言冷語,冷面冷心。要是在古代,估計他會有一個冷面郎君的稱號。
不過,南宮昊將鐘麗芳交給唐可琴后,就在后面站住了。
“低血糖。”醫(yī)生給鐘麗芳檢查后,開了一只葡萄糖,示意唐可琴將鐘麗芳的頭抬起,喂給她喝下,用拇指掐人中,將她弄了醒來。
“感覺怎么樣?”醫(yī)生問鐘麗芳。
“頭有些暈,沒力氣?!辩婝惙蓟卮?,因為頭暈乏力,說話的聲音都細細的。
“平時這種情況多嗎?”
“偶爾會有,特別是肚子餓的時候。”
“今天吃早餐沒有?”
“沒有?!辩婝惙嫉痛怪^,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醫(yī)生責怪的看了一眼她,“你這是低血糖,可重可輕,平時最重要的就是飲食有規(guī)律,不能因為年紀小就不注重身體?!?p> “看你這臉色很不好,等一下再喝一支葡萄糖。如果平時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話,最好隨身帶點糖,嚴重時要注射胰高血糖素。”
“你不要小看這低血糖,嚴重時會引起腦部受損,甚至危及生命。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暈厥現(xiàn)象,看來也不輕,一定要注意了,養(yǎng)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定時定量的進餐,保證身體每天需要的營養(yǎng)。另外加強運動,增強自己的體質(zhì),不過不要空腹運動,而且要強度適中,有規(guī)律。你也不要怕,只要注意這些了,還是沒什么大問題的?!?p> 鐘麗芳看上去年紀小小的,瘦瘦弱弱,和醫(yī)生的女兒差不多大,這是虛弱的樣子引得醫(yī)生愛心泛濫,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現(xiàn)在怎么樣?看東西清楚嗎?好一些了沒?”
“嗯。”鐘麗芳應道,她的內(nèi)心有些感動。
“將這一支也喝下,然后去吃點東西,以后要是再覺得頭暈,乏力,惡心,及時過來找我?!迸t(yī)生又打開一支葡萄糖,遞給鐘麗芳,同時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項。
鐘麗芳喝下葡萄糖之后,和醫(yī)生道過謝,唐可琴扶著她走了出去,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跟在后面的南宮昊。
“鐘麗芳,是南宮昊同學送你過來的?!碧瓶汕俑嬖V她。
鐘麗芳的臉上掠上一抹微不可查的紅云。她是暈了過去,不過一開始還是有點知覺的。她感覺自己被人攔腰抱起,然后身體飄飄忽忽的晃動起來。既然唐可琴說是他送過來的,那就是他抱著自己跑過來的了。
“謝謝你!”鐘麗芳看向南宮昊,眼睛純凈的像清澈的泉。
南宮昊板著他那張面癱臉,眸光微閃,說話卻毫無情緒,“輕的跟張紙一樣,費不了多少力,用不著謝。就你這體質(zhì),虛得就像輕質(zhì)泡沫土,還真當自己是混凝土。哼!”
丟下這滿是嫌棄之意的話,南宮昊就轉(zhuǎn)身走了,果然是,冷言冷語冷面,不冷心的冷面郎君。
唐可琴目送南宮昊離開的背影,眼睛一亮,“鐘麗芳,我突然覺得南宮昊這人挺好的,你感覺怎樣?”
鐘麗芳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感覺餓?!?p> 到晚上的時候,鐘麗芳接到了向紀英的電話。向紀英告訴她,他的手機壞了,所以這兩天沒有和她聯(lián)系。
“你公司的預算做完了吧?”鐘麗芳問,隔著電話線,她還是有些緊張。
“嗯,一個小項目的預算而已,花了兩天時間就做完了。”向紀英電話里的聲音如同他人一般清朗。
“那你昨天?昨天在哪里呢?”
“手機壞了,把手機送去了手機店。路上遇到個小時候的朋友,就一起吃了個飯?!毕蚣o英回答的很快,聲音流暢,說得自然而然,顯然是早就想好的回答。
小時候的朋友?一起吃了個飯?僅此而已么?鐘麗芳在心里微微一聲嘆息,細密的刺痛感在心里迅速的蔓延開來,輕輕地說:“我昨天回來的?!?p> “嗯,到舟山,又要坐車又要坐船,累壞了吧?”向紀英語氣輕柔。
鐘麗芳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回來時在江都玩了半天?!?p> “江都是座歷史名城,名勝古跡很多,確實值得游覽一番,不過節(jié)假日人太多,半天時間太少,你們也沒玩什么地方吧,下次我?guī)闳?,我們玩遍江都……?p> “我們哪兒也沒去,就到了中心購物廣場。”鐘麗芳打斷向紀英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一聲低輕的笑聲傳來,“那你就去錯地方了,在江都就應該去那些名勝之地,要逛街還不如到魔都逛。不過沒關(guān)系,下次我?guī)闳ィ視鲆粋€好導游?!?p> 那邊明明是一聲低笑,鐘麗芳的情緒卻低到了極點,感覺那種頭暈和乏力感又襲來,她突然不想再問下去了。
“嗯,好。頭有點暈,我想睡了,晚安!”說完,鐘麗芳就掛斷了電話。
鐘麗芳剝了一粒阿爾卑斯含在嘴里,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fā)呆。隨手取過放在枕頭邊的那件在江都購買的男裝棉服,明明只是酒紅色,卻好像鮮紅一樣刺痛她的眼睛。原來那個溫潤如玉的男生也會說謊,雖然隔著電話線看不出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否有眨眼睛,但是聽著,卻行云流水一般流暢。
她翻開手機,又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了出去,便將手機關(guān)機扔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