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命村,在浙江這里,是江南為數(shù)不多的深山老林,高山連綿起伏,高峰林立,一般村民只在外圍安家落戶,即使獵戶也不愿深入。一來從未去過,毫無人煙,被豺狼虎豹咬死都沒人知道,二來這里面流傳著一個傳說,是古時的戰(zhàn)場,有無數(shù)鬼魂在里面逗留,這自然有人不相信,總會獵戶和壯年男子會去一探究竟,但都是有去無回,有的被鬼掐死,有的被鬼撓死,都是眼睛放大,驚恐狀。這便坐實了古戰(zhàn)場的傳說。
甚至在大山外圍蓋了一個巨大的寺廟,請佛來,請菩薩,請地藏,請四大金剛。
寺叫金龍寺,金為金光,龍為真龍,望以金龍之氣,鎮(zhèn)壓這些古戰(zhàn)場的將士,并將大山深處的視為禁地。
真正明白真相的也只有深山里的人們,那些死去的人跟鬼魂毛的關(guān)系都沒有,只不過是外界黑手,殺人拋尸的地方,而后全賴給了不存在的他們。這個世界上本沒有鬼,有鬼的是那些妄圖掩蓋真相而利用鬼魂之說的人。
這些都與深山的人無關(guān),真正有關(guān)的是這里的傳說和金龍寺引來各地游客,本來平靜的小鎮(zhèn)變得熱鬧起來,每日信徒香客與游客絡(luò)繹不絕,上元,中元等時節(jié)更是摩肩接踵,這樣的人流,定是魚龍混雜,深山里的人就在其中。
在這里可以洗去數(shù)日的疲憊,美美的享受這些風(fēng)景與寺里的暮鼓晨鐘。也算是以最好的狀態(tài)去翻越群山峻嶺。
“這里就是償命村嗎?”
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剛下馬車的陳媛媛伸了伸懶腰,看著大街人來人往的大街,突然感覺償命村并不是很可怕嘛。
“先進酒樓,晚上帶你去玩玩。”趙一痕將韁繩遞給旁邊的小廝笑道。
陳媛媛轉(zhuǎn)過頭,看向酒樓匾額,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涂山酒家。原來涂山酒家已經(jīng)開到了全國各地,也讓她明白涂山酒家的實力以及償命村的能力。
涂山酒家是酒樓,那償命村則是殺人的人,這兩個組合起來,恐怕連朝廷都頭疼,難怪他的組織可以一直生存下去,也難怪朝廷也會有人去找償命村做事。
她的人已經(jīng)走進了大千世界,而她的思維也走了進來。
不過還是太稚嫩了,就像牙牙學(xué)語的娃娃一般。朝廷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弱,償命村也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明目張膽。只是趙一痕有個叫江小白的神醫(yī)那么簡單。
涂山酒家的設(shè)施一向很好,古玩與字畫更是一絕,那些不是出自名人之手,署名皆是涂山酒家。
因為他兩之前算是兩清了,也不會擔(dān)心被人追殺或者提防不軌之心,因而分了房。
今晚要在這里住下,以后將會融入這個地方,陌生的地方。
無論是環(huán)境還是飲食都不習(xí)慣,這并不是很難熬,擇一畝良田,種些許黍粟或可度日,但那隨之侵襲而來的寂寥卻讓她心顫。
這不是第一次出走,跟著的人,不算是熟人,也不算是陌生人,只能勉強算是朋友,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突然想問,他能靠得住嗎?他親手殺了爹爹?。∪羰窃?,卻不能釋懷,若是無心,卻又找上他?
趙一痕喝著酒,看著窗外,目光卻有些呆滯,讓她進償命村是有心還是無意?至少他現(xiàn)在還不確定帶到償命村會發(fā)生什么,或者又有怎樣的阻力。
能進村,就一定不能出村,這是規(guī)矩。能打破這個規(guī)矩,必須讓她接受償命村的規(guī)則,他只有一丁點的把握。
夜,悄然來臨,陳媛媛穿上爹爹為她量身定做的衣服,淡黃色的琉璃群加上回心發(fā)髻,頭上插著一個玉簪,沒有太多的華飾,只有簡單的質(zhì)樸,脫去了稚嫩,行動中顯露著大家風(fēng)范。
趙一痕沒在她身上多做注視,并非是經(jīng)常看到她的美貌而覺得膩,而是不想滋生令人窒息的情緒。
繁華的街道,一眼望不到頭,但大多都是黑壓壓一片人頭。因而攜著陳媛媛走馬觀花式地瀏覽著這熱鬧。
這里有胭脂,有水粉,也有飾品,小販的喲喝聲在人流的縫隙中穿梭,這些東西,大多都是千篇一律,并沒有吸引陳媛媛,畢竟行李中還有一大堆呢。
“咦~”
突然陳媛媛的目光定格在不遠(yuǎn)處的小販前,他面前擺著的是彎刀,不長,僅僅三寸,倒可以說是匕首了,刀上刻著一只蝮蛇的紋案,很是精巧。
“這是西域刀”趙一痕提醒道。
西域流傳到東土的東西很多,但從北而下至江南后,就非常少見了。
陳媛媛拿起小刀,噘著嘴說,“現(xiàn)在可以教我這個刀法嗎?”
看似開玩笑的神情卻有著撒嬌的姿態(tài),朱唇輕翹,杏眼微瞇,趙一痕比她高一個頭,從他的角度來看,好似懷春少女遇情郎。
趙一痕愣了一下,也僅僅只是轉(zhuǎn)瞬間,但依舊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是輕嘆又似無奈:“好~”
見其答應(yīng),陳媛媛笑了,這本就是一句玩笑,但聽到他的認(rèn)真,心中還是忍不住喜悅,喜,從何而來?這不重要。
“你還買不買?”這時小販突然張口抱怨道,就見他兩眉來眼去,也不談買不買,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哦哦……多少錢?”陳媛媛小臉一紅,這種情況還沒遇到過,平時都是只要拿起的東西,爹爹都是直接打包的,從來沒人過問?,F(xiàn)在被人追問,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三兩!”小販爽快道。
“三兩?”陳媛媛愣住了,太貴了!她的純銀最新款首飾也不過十兩,這把破匕首竟然要三兩?
“買!”趙一痕拿出三兩碎銀遞給小販。
小販連忙點頭哈腰,“嘿嘿……爺,您看還要什么?”
趙一痕看了看小販,眉斜眼歪,嬉笑臉中夾雜著濃濃地市儈,隨即問道:“這彎刀出自何人之手?”
“這……當(dāng)然是我了!”小販聽起胸脯,眼中盡是閃爍。
“說出是誰,我全都買了!”趙一痕眉頭緊皺,有些急促道。
“當(dāng)然是我!”還是這句回答。
“說!”趙一痕突然眼生寒光,手上若是有刀,此時恐怕早已出鞘了。
殺氣突然四周彌漫,陳媛媛最先感受到,可憐巴巴地拉著他的袖子,好像再說,別生氣了,我不要了好不好?
小販也意識了不好,但話如潑出去的水,又沒有臺階下,只好梗著脖子道:“我開的刀鋪,當(dāng)然是我開的了!”
趙一痕冷笑道:“刀上的血跡還未干,難道是你殺人了?”
街上很熱鬧,趙一痕的話也很小,故而除了小販和陳媛媛,其他人都沒聽到。陳媛媛嚇得雙手一緊,差點被刀鋒劃破手指,一年前,那個村里的記憶又被重新翻出來,那令人窒息的夜,猶如今夜,怎能不讓人害怕?
小販則是嚇得雙腿一軟,連忙阻止道:“別……別瞎說,這是我在開元山山撿的?!?p> 開元山離這里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的,為了遠(yuǎn)離案發(fā)現(xiàn)場,只好跋山涉水,希望以最快的速度出手,這辦法確實很好。但他不該還殘留血跡,也不該讓趙一痕看到。
趙一痕沒有付錢,也沒有拿走那些刀,刀是沒用的,信息才是重要的。只是這些信息并不是很有用,只能證明那些人曾經(jīng)來過,如果謹(jǐn)慎點的話,已經(jīng)離開了江南。
小販也沒有追要錢,而是急匆匆地卷起刀鋪走人,再計較這事,怕是直接被抓進大牢,沒罪也會安一個罪名。
陳媛媛不解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一痕眉頭未緩,心不在焉道:“這把刀,是西域飛刀。極其鋒利,黑夜中,可殺人于無形?!?p> 陳媛媛仔細(xì)地看著如月光一般雪白的刀
面好奇道,“這么鋒利的刀,還拿出來賣?”
“這把刀是撿的,準(zhǔn)確的說是從尸體上撿的?!?p>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殺的人?”
“這么膽小的人,不敢兜售自己用過的兇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拔下尸體上的精致兇器去售賣,也是窮至極點的游手好閑之徒了,當(dāng)然,也可能是非尋常之人。
還有一個原因,趙一痕卻沒告訴她,那飛刀的紋案與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若是殺人兇手都這樣,他又何必找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