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新人舊事(下)
方生平很想送他兩個字:尼瑪!
然兩軍對壘尤忌自亂陣腳,短兵相接更不宜輕敵。所以,方生平心里的兩個字吐口也變成三個字:“沒興趣?!?p> 如此心口不一,曾文卿還真不介意:“你要想清楚了,一旦知道這人是誰,他的想法、他的算計,包括他每一步的動作,可就都擺在明處了。”
聽起來很有誘惑力。
可方生平也有準備不吃他那一套:“這個可不見得,敵人無處不在,提防了這個,卻躲不過那個。有時,越是自信能掌控一切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綻被有心人利用?!?p> “你這樣就太較真兒了。”
沒等曾文卿極盡游說之能,方生平又接著道:“前車之鑒,有些左右搖擺的人,表面上立場堅定,實際讓人防不勝防?!?p> 尾音拖長,已有所指。
這話表面只是想說暗箭難防,過于自信可能對隱藏的敵人放松警惕。可聽在曾文卿耳里就頗有深意了。因為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有這么一個死結(jié),為了一己私利背信棄義,事后他十分后悔,卻也于事無補。
難道這方生平是在點他?想到了這一層面,曾文卿臉色也跟著陰沉了下來。
驕傲如他,即使背地里后悔到扇自己巴掌,明面上他也不會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
方生平見狀莞爾,就知道他這是走了心。也不再急著套話,而是狀似輕松地欣賞起拳館內(nèi)緊張訓(xùn)練的教練和學(xué)員。
曾文卿突然輕蔑一笑,仿佛此刻只有輕蔑能夠最好地鄙視面前這個讓他不爽又看不慣的普通人:“沒想到,你竟然比我想象的還難纏!”
方生平巋然不動,回以微笑:“我不像曾先生一樣擅長繞彎子。如果你事先了解到這一點,只怕也不會跟我兜這么大個圈子了。你找我,無非就是看中樞途背后的資源,想跟我談交易。在商言商,你若直說,我反倒會認真考慮?!?p> 曾文卿陰沉著一張臉:“我看中你的資源?為什么這么說?”
方生平解釋道:“你上來就說十年前,看起來咄咄逼人,最后卻不疼不癢,一語帶過。這只能說明你在試探。”
曾文卿冷哼,這有何難?
方生平可不管他那個:“接著你又提到厲朋,甚至提到他對我的敵意。以我對你的了解,交淺言深不是你的性格,所以你出手救了厲朋,應(yīng)該不止是有人求你幫忙那么簡單。你說你對厲朋看不上,這才是你找上我的原因。你應(yīng)該也察覺到了,樞途表面上是老厲在理事,但核心資源卻都在我手上?!?p> 曾文卿仍然強辯著:“你這么說,倒讓我高看你一眼?!闭Z帶嘲諷,明顯的反話。
方生平不為所動:“我也不會低看了你?!?p> 曾文卿見嘴上討不到什么好處,索性承認了方生平的猜測。然而,沒有真相大白后的坦然,卻有被人戳破心思的憤懣。
這樣的曾文卿讓方生平很無語。
自詡深不可測,以為自己是只深不見底的湯碗,其實就是個一目了然的空盤。更讓人無語的是,一旦被戳穿小心思又極易惱羞成怒。
見方生平神情訕訕,曾文卿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你這是在跟我挑釁嗎?”
呃……
他有挑釁嗎?
方生平詫異后蹙眉,驚奇于神經(jīng)病人的腦回路。三秒鐘后,果斷決定不跟他糾纏這個:“曾先生,你很聰明,喜歡把人當傻子耍。但沒人喜歡當那個傻子?!?p> 曾文卿冷笑,語帶嘲諷:“我早調(diào)查過你,除了侯琛,你還能有什么仰仗?在這里跟我裝蒜?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完美的面具一旦出現(xiàn)裂痕,隨之而來的就是皮相的動搖與坍塌。
方生平覺得這樣還不夠,對曾文卿這種人,你剝掉他一層偽裝,他還有偏激而強大的自尊撐著。方生平見狀搖頭感嘆:“你跟你母親真是差遠了?!?p> 短短一句話便觸到了某人的痛腳。曾文卿突然咬牙切齒,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你說什么!”
方生平坦然承認:“我說你不如你母親何繡?!彪m說面對一頭幾乎發(fā)狂的野豬,老方始終保持著一貫的平靜祥和:“當年在集團高層中,她一直以中立形象示人,卻一言不合就把汪董逼到絕路。還有,所有人都認為你母親不會參與新舊兩派之爭,可她卻出其不意把吳盈菲和雷小鵬早有私生子的事情大肆宣揚開!那之后……”
方生平?jīng)]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接下來的話二人心照不宣——那之后,樞途就像撕開了口子的糧倉,沒有任何的防備,讓蛇蟲鼠蟻們蜂擁而上,啃了個渣渣都不剩。
方生平說起這個也有些氣憤:“我不知道那件事情你有沒有參與,但憑借你和樞途的交情,出了事,你選擇回避,那就是背叛!”
他言之鑿鑿,曾文卿卻已幾乎火冒三丈。這是他的痛啊!他的狼狽,他最想忘記的,卻這樣被人揭露出來。
然而話還沒完,方生平淡定的語氣里也露出鋒芒:“更諷刺的是,這些年你竟然還冒用那個人的套路和名字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冷冷的鼻息間噴出嗤笑,曾文卿僅存的意志被徹底的摧毀。
那個人?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方生平,神情從懷疑、詫異、不敢置信,再到肯定、洞悉、了然:“是……雷小鵬?”
曾文卿的語氣也有些不確定。隨之,他恍然明悟:“早該想到吳盈菲都回來了,他怎么可能還躲著藏著?”
“雷小鵬是誰?”方生平明知故問,面不改色。
曾文卿氣得鼻子歪歪。明知故問,你都知道這么多了,會不知道誰是雷小鵬?
方生平很想說:吳盈菲和雷小鵬這二者之間沒有直接關(guān)系。不過,他不想那么輕易讓他知道一切,明知故問道:“你跟他很熟嗎?”
“我……”
這次,換曾文卿無語了。
“不好意思說是嗎?”
方生平也不管他是否狼狽,直言道:“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了,不管你想求我們做什么,我都想送一句話給你。”
曾文卿盯著方生平,有壓抑、有不甘,好像十分的不服不忿,卻又拿方生平?jīng)]辦法。
方生平懶得再跟他繞,直言道:“執(zhí)念讓人成功,過分執(zhí)念的人最后都走火入魔了?!?p> 說罷起身,不管曾文卿是發(fā)傻還是不忿,徑直離開。
他可不想再跟這個偏執(zhí)狂呆在一起。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了。
不過,道理說來簡單,字面意思誰都明白,可做起來嘛
這世上總不乏一些人,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驗證一個錯誤的執(zh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