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找到了?!彼贩降穆曇羰譁睾?,半點也聽不出這是曾殺伐決斷的將軍,在這潮濕陰暗的牢房里十分突兀。
鳳棲將自己整個人都隱匿在極深的黑暗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牢房里一時只剩下翻書看賬的聲音,良久鳳棲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嗯,剩下的事交給冠武去做吧!讓你的人不必插手?!?p> “是”朔方稍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問道:“殿下,不準(zhǔn)備出去嗎?”
鳳棲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在墻上,說道:“不急,后院失火也要點時候,等熱鬧了我再出去也不遲?!?p> “沈未呢?有沒有他的消息?”
“沈公子被關(guān)在您隔壁,裁菊姑娘據(jù)說給提審了,不過沒多久就被打了一頓又放了回來,現(xiàn)下正在沈公子隔壁,沈公子在照顧著?!?p> “啊,真是全軍覆沒?。 兵P棲心不由衷地嘆了口氣,又問:“杜疾呢?”
“杜公公這幾天見了兩個人,好像是在說梁王回京的事?!?p> 這樣啊!鳳棲掰著手指頭不知在數(shù)什么,道:“我記得城西有個佐月坊?”
“是,名義上是越家的資產(chǎn),實際上大半的流水都進了梁王的口袋?!?p> “人家要養(yǎng)兵呢,要銀子的地方必定不少?!兵P棲站起身來半倚在牢門上,輕聲道:“燒了吧!若是不夠就加點油,城西那片就當(dāng)送給梁王做見面禮了?!?p> “是”朔方低聲應(yīng)了一句,消失在黑暗中。
“你瘋了!城西是苧羅最富庶的地方,多少商戶指著佐月坊吃飯,你怎么敢!”少年眼里是本不屬于他的憤慨,仿佛一個“佐月坊”是他極為重要的地方一樣。
鳳棲抽出發(fā)簪插進鎖孔里搗鼓了幾下鎖便開了,鐵門“吱呀”一聲被推到一邊,鳳棲又走到那少年的牢房門口把牢門打開,幾步走到少年身邊去開他身上鐵鏈的鎖。
“你救了我可別指望我會感激你!你這個劊子手,徹頭徹尾的惡鬼!”
“咔”,鳳棲手上的鎖被打開,下一秒發(fā)簪的尖銳便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鳳棲另一只手將少年摁住,眼底散發(fā)著危險的光直勾勾地盯著少年的眼睛。
仿佛一頭餓了許久的餓狼盯著剛剛捕獲的獵物。少年的心里有些膽顫,脖子上傳來的痛處也只是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這種話可不是區(qū)區(qū)一個禁臠說得出口的。你還是好好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得好!”鳳棲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手上的發(fā)簪又刺進了一些,顏色暗淡的液體從少年的脖子上涌了出來,疼得少年咬緊了下唇也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連越仁都沒從我嘴里套出東西來,你,癡心妄想!”
沒有了鎖鏈的束縛,少年卯足了僅剩的勁力愣是向鳳棲襲了過去。
鳳棲顯然沒想到這少年竟還有力氣對她動手,但要說扭轉(zhuǎn)乾坤未免有些過早了。鳳棲抬起那只握著發(fā)簪的手臂去擋他的攻擊,卻被少年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翻身將人反手制在身下,白皙的手掌握上女子仿佛輕輕一捏就能捏斷的脖子,眼底卻滿是陰鷙。
“你最好現(xiàn)在就把人叫回來,你脖子這么好看,可是輕輕一捏就身首分離了?!?p> 不得不說這少年的手實在好看,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仿佛上好的楠竹,掌心附著著一層被日漸消磨殆盡的薄繭,貼在女子光滑細膩的脖頸上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只是這雙手還是太稚嫩了。
“嘖,都說邊城能人異士頗多,果然還是不能拿你當(dāng)普通的小孩子看!”
鳳棲的話聽著有些惋惜,話音剛落,少年便察覺到身下一緊,緊接著整個人都往后飛了出去,撞到鐵門上才堪堪掉下來,卻是喉嚨口好一陣腥甜,當(dāng)即就嘔出來一地鮮血。
這女人,用的什么功法?少年自認在“苧羅城”沒有過敵手,就是一開始教他的師傅也敗在了他手上,難不成是這幾日過于懈怠了嗎?
“你最好現(xiàn)在就殺了我,不然等我出去……”少年瞄了一眼旁邊大敞的牢門,他剛剛撞在鐵欄上應(yīng)該鬧出了不小聲響,若是平時外面的獄卒早該進來了。
鳳棲自是發(fā)覺了他的小心思,收斂了衣裙走到少年面前揪住他的頭發(fā)把人提了起來,將人丟在了里面的墻壁上,指尖滑出的兩根發(fā)簪一左一右將少年固定在墻上,任由少年怎么掙扎也掙扎不開。
少年面容清秀算不上昳麗,但鮮艷的血色卻給這張臉添了幾分妖色,讓人眼前一亮。這樣的小公子理應(yīng)不會沒有映像的。
“你練的身法詭譎,內(nèi)功卻是一片清明,教你的師傅應(yīng)該不是同一個。”鳳棲頓了頓,繼續(xù)道:“苧羅城大都是商戶百姓,熙熙攘攘皆為利往,能為人請幾個武學(xué)師傅的不多。”
少年掙扎了幾下沒有掙開,反倒是兩臂下被發(fā)簪磨得生疼,也不知這發(fā)簪到底是什么材質(zhì),少年嘴上卻不饒:“呸,你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城西那么多人你說燒就燒了,也不怕午夜夢回有人向你索命!”
“不能為我所用的都是死有余辜,說出口的話你最好再仔細斟酌一下?!?p> 鳳棲抽出手絹將自己的手指仔細地擦了一遍,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是朔方到了。
“最后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會在城主府地牢?”鳳棲問道。
“我是什么人與你何干?難不成你殺人之前還要上門問名嗎?!”少年的話諷刺意味太明顯,饒是朔方聽了也有些按耐不住想把這人殺了以泄心頭之憤。
“佐月坊近二十年來接連換了三個掌柜,你不愿意說自然有人愿意說,沒人逼你?!兵P棲輕飄飄撂下這一句,仿佛剛剛逼問的不是她,轉(zhuǎn)身便走出了牢房,任由那少年怎么叫喊詛咒也沒有回頭。
“殿下,城西佐月坊無一人傷亡,大部分織娘都被林姑娘留下了,最多三天消息就會傳到?jīng)鲋萘和醺!彼贩礁邙P棲身后匯報結(jié)果。
“嗯?啊,早知道這么麻煩就直接讓林知墨接手了?!兵P棲嘆了一息,手上動作卻不停,幾下開了鎖走到里面躺著的人身邊,挽起衣袖就往裁菊額頭上探去。
滾燙一片,已經(jīng)發(fā)熱了。
“我先帶她出去,你們把這里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