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逆著夕陽的少年,隨風(fēng)舞動的兩頰發(fā)絲,以及少年臉上張望而肆意的笑都成了“右相府”門前的一景,也是這一景,成了鳳悅兒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臆想。
“顏兒!”
金全術(shù)跑到柳顏面前站定,目光從柳顏的臉上移到手上,然后又移到扶著她的鳳悅兒身上,好看的眉頭越皺越緊,問道:“顏兒你受傷了?她是誰?”
“我沒事,只是走了一天有些累了?!绷佄樟宋狰P悅兒的手,道:“這位斬山王的郡主鳳悅兒,是個有意思的孩子?!?p> “郡主?”金全術(shù)話音一落,伸手就把柳顏搶回了自己懷里,說道:“荊妻有勞郡主照顧,剛剛看皇宮的鑾駕也到了,就不打擾了?!?p> 下一秒柳顏被騰空抱起,嚇得柳顏趕忙環(huán)住金全術(shù)的脖子,連聲音都是顫抖的:“金,金全術(shù),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那么多人看著,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我抱的是我的妻,有什么好丟臉的?!苯鹑g(shù)的聲音從柳顏頭頂傳來,柳顏現(xiàn)在只恨不得找個地縫讓自己鉆進(jìn)去一般將自己的腦袋死死地埋在金全術(shù)的脖頸上,一呼一吸間都是這個男子的味道。
直到金全術(shù)走到掛著“金”字燈籠的馬車邊才把柳顏放下,柳顏卻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拽住了金全術(shù)的袖子,道:“等一下,我有幾句話想跟月見公主說?!?p> 金全術(shù)看著柳顏撇了撇嘴,眸光瀲滟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盯著她:“顏兒,你今天一整天都沒陪我了?!?p> 柳顏伸手揉了揉金全術(shù)的臉頰,道:“挺重要的事,今天晚上隨你怎么折騰,好不好?”
金全術(shù)眨了眨眼睛,展顏笑道:“一言為定?!闭f罷,不稍一陣便把月見公主拎到了柳顏面前,然后看了一眼柳顏,神氣十足地鉆進(jìn)了馬車?yán)铩?p> “哎呦呦這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柳顏看著月見嘟嘟囔囔的樣子早已是見慣不怪了,說道:“全術(shù)向來如此,你要是當(dāng)了他的侍妾說不定他也能對你溫柔些?!?p> 月見公主一聽這話就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道:“咦惹,你特意叫我過來不會就是想給他找個侍妾吧!金家的紅坊美人不夠了?”
柳顏搖了搖頭,湊近了月見公主輕聲說道:“你把我們幾個都叫過來又費盡心思讓我把珠串給她,難不成是真心實意打算站在姜氏那邊了?你要真想要就該給自己留條后路,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值當(dāng)。”
“我還以為是個什么事,就這勞什子事你也來問我,你們金家不都表了態(tài)了嗎?!”
“金家是金家,我是我,金家看著當(dāng)今鳳帝的臉色,我可未必?!绷伒f道,“而且,過幾天我和全術(shù)要搬到舊都去了,這臨仙再出什么事都和我們沒關(guān)系了?!?p> “怎么突然要走?!”月見詫異道:“柳家老太太也答應(yīng)了?”
“嗯,老太太也說想回家,正好再回去看看老宅子,都說葉落歸根,老太太總歸不是這兒的。”柳顏神色暗了暗,又抬起頭來看著月見,道:“你要是有空記得去立國寺看看,老和尚雖然話多,但說得也在理,臨仙暗波洶涌,要是能走就去你封地左舒住著也好,總比在這兒進(jìn)退兩難……”
“阿顏,有些事你可以走,但我走不了,我是鳳家的公主,當(dāng)今陛下把玉牌給了她,這些天又在秘密準(zhǔn)備冊封大典,而今的朝鳳除了一個鳳悅兒,難道還有誰有那勢力爭上一爭?我只想著不要讓她也變成鳳帝那個樣子。”月見心里憤憤不平,她原本也是有本事去爭一爭的,只是鳳悅兒,不,是太凰太后勢力太大,近到吏部工部乃至右相章壇,遠(yuǎn)到“棠梨城”梁王,后宮還有一個章華貴妃,而今又多了一張調(diào)兵遣將的玉牌兵符,單是想想都覺得麻煩。
“悅兒這孩子性格單純,只要好好引導(dǎo),我相信她不會重蹈覆轍的。”
“阿璇,還有一個呢?”柳顏輕聲問道:“被流放漠北,最近才回來的那個,她……”
“阿顏!”月見開口打斷了她,說道:“她確實是仙賜的妹妹,也是儲君的不二之選,可你別忘了,當(dāng)今陛下也是仙賜的兄長,他們幾個都是一個娘生的?!?p> “鳳帝這時候讓她回來,無非就是想用她來轉(zhuǎn)移姜氏一群人的注意,就算他稍微動點惻隱之心讓她全身而退,鳳棲也不可能完好無損?!?p> “一顆棋子而已,怎么跟棋手相提并論?!”
柳顏張了張口,似乎在思考什么,卻沒有說話,金家有過不少走鏢送貨的人,她雖然沒去過卻也聽那些鏢師說過,漠北雖然荒無人煙但民風(fēng)淳樸。柳顏想象不出那樣一個民風(fēng)淳樸的地方出來的人會有多窮兇極惡。
“阿顏,你不會私下里見過鳳棲吧!”
“……”乍一聽到這句話柳顏就下意識睜大了眼睛看著月見,道:“她不是在漠北嗎?我一直都在京城,怎么可能見過她?”
月見想了想,似乎是認(rèn)同了她的想法一般點了點頭,道:“你們什么時候走?”
“???哦,三天后?!绷佌f道,“兩天后晚上去借老太太,天不亮就出城?!?p> 月見公主抬頭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嘆了一息,道:“行吧,路上小心!”
“嗯?!?p> 柳顏看著月見公主的身影逐漸沒入夜色中模糊了身影甚至消失不見,一顆心卻是越來越重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顏兒!”
柳顏下意識地靠在男人的懷里,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好像做錯事了?!?p> 金全術(shù)愣了愣,趕忙安慰:“沒事,做錯什么了有你男人給你擔(dān)著呢!顏兒不擔(dān)心哈!”金全術(shù)安慰著就沒了聲音,肩膀上傳來陣陣濡濕的感覺讓她清楚地明白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在哭,除了柳家長子失明被送回柳家的時候,這是他第一次在不是床的其他地方看到柳顏哭,眼淚一點點濕潤了肩膀,疼痛順著肩胛骨蔓延到心臟,仿佛一刀一刀在緩緩地剜著他的心。
真疼!
“顏兒,沒事,沒事的……”
金府正宅坐落在“臨仙城”城北尤為繁華的一帶,面向護(hù)城河背倚帝陵,門上高高掛著一面上書“金府”二字的隸書橫匾,門上涂金粉抹朱砂,好不氣派。
剛從馬車上下來金全術(shù)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卻還是抿著笑去扶車上的柳顏下來。早在門口等著的二姨娘黃氏迎上來向兩人行了一禮。
“長公子,長夫人。老夫人吩咐請長夫人去她那兒一趟,說是跟舊都有點關(guān)系?!?p> “有勞黃姨娘了?!绷仜_著黃氏笑了笑,扭頭向金全術(shù)道:“妾身估計要晚點才能回來,少爺不如去黃姨娘那兒歇歇?”
“也好,我正有此意?!苯鹑g(shù)抿唇笑道,抬眼就望見黃氏殷切地目光饑渴得仿佛瞧見了沙漠里的甘泉一般,心里不由得一陣惡寒,面上卻還是笑著目送柳顏離開,甚至還不忘關(guān)心一句“見了老夫人別太試性子,多順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