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即便莫鷥如今,即便他如今與她再不想有瓜葛,可他還是去了。
涼風吹拂著河面。
他立在河畔,任風將衣袍掀起。
顧清河如約而至。
“你來找我,做什么?”他問。語氣不咸不淡,已經聽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
顧清河胸口悶悶的,道:“如今天下大勢所趨,羌國遲早要覆滅。我來找你,是來幫你的。”
“幫我?”他眼中露出極淡的嘲諷,“是你盡全力要守住羌國,如今又要來幫我覆滅羌國,你莫不是以為我還似從前一樣對你言聽計從?”
顧清河盯著他,眼神沉了下去,說:“不,我來幫你并非私心。只是如今,羌國已完全被宣國掌控。覆滅只是遲早的事情,我只希望,最后能一統(tǒng)天下的人,是你?!?p> “既然注定要有人來一統(tǒng)天下,是誰又有什么分別呢?你的好意,我無法消受?!蹦兝淅涞?。
“宣國皇帝,野心勃勃,羌國落入他手中,恐怕民不聊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的話?!鳖櫱搴尤〕銮紘醭堑谋Σ挤缊D遞給他,“這是王城的防守圖。”
莫鷥笑了,下一刻從袖中抽出短刺,快如閃電的架在了她的脖頸處。
他說:“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念在從前情分,我放過你最后一次,若有下一次……”
他手中的短刺逼得更近,近到貼在她皮膚上,有血珠緩緩滲出。他的眼沉了沉,說:“沒有下一次了?!?p> 顧清河見到他手中的短刺,是他送給她的那把縵理刺,不覺有些苦澀,笑了笑,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一動不動,說:“從我十三歲那年成為巫女開始,我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你要殺便殺吧。”
莫鷥看著她,她到現(xiàn)在還是如此。她是故意忽視還是真的從來不知他的心意。他心下一動,不禁問:“只是如此嗎?你以為我真不會殺你!”
“動手吧?!鳖櫱搴娱]上了眼。
莫鷥手上用了力,卻始終只是停著,心下嘆息一聲,松開了短刺。隨著風,割斷了她的一縷青絲,滑落地上。
“你走吧?!蹦冊俨豢此谎?,徑直離開。
顧清河睜開眼睛,所及之處,只有他離去的空闊,不由得眼睛酸痛。蹲下去,撿起那枚短刺。
“我真的錯了嗎?”她不禁問自己,可是能回答她的只有風。
她混進了城,只躲在小小的角落里。
卻遠遠的看著他騎著馬在城中巡視。她想,就這么看著他,也好?;蛟S有一天,他就回心轉意。
夜上三更,城中十分平靜。
莫鷥卻仍未入眠,自從他接手了這鄴城之后,便每日要處理大量的事務,繁雜冗長。正當他翻開手中的冊子時,門外的暗衛(wèi)來報。
“主公,她出城了?!?p> “何時?”他抬起頭來,袖子把桌上的文案掃落在地。
“方才,屬下看見她牽著一匹馬往東南方向去了?!?p> 莫鷥眉頭一緊:“為何不攔住她!”
“這、可是您不是說任她隨意活動嗎?”
“夠了!”他揮了揮手,“給我備一匹快馬!”
自從她進城那天,他就知道。其實那日放走了她,他便后悔了,只是話已出口,怎么能收回。況且那日他與她已到了決裂的地步。
他見她進城數(shù)日,遲遲未曾有什么動作,便知道,她終究還是倔強。
可她還是走了。
她怎么能走?
快馬加鞭,他一路朝她追去。
最終,還是看見了她,她將馬栓在樹上,正靠著樹休息。
他走上前去,看著她的臉。從前他從未仔細長久的這樣凝視她,原來她比初見那日還要好看。不自覺的要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她卻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