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浩精明,房當秀也不傻,他明白現(xiàn)在著急的不是他們定難軍,而是佑國軍,見歐陽浩自己把自己圈起來了,并不進攻,而是待在岸上靜靜地等著。
這下歐陽浩傻眼了,李晟基安排他帶軍過來的目的不是“堅守”,而是“打通”啊,敵人不主動進攻,難道就這樣一直耗下去?
半個時辰過去后,歐陽浩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將偏廂車全部打開,將岳軍候的一千五百重裝步兵排在前面,高彥均、韓令昌兩千騎一左一右遮護,他自己帶著忠義都、單廷貴、偏廂車緩緩向房當秀壓過去。
岳軍候的重裝步軍又是以五百陌刀兵、五百大戟兵交替突前,也就是最前面是一百大戟兵,緊接著是一百陌刀兵,五百三石的摧鋒弩手在后面,形成了一個一百×十五的長方形的陣型。
大戟可不是演義小說中常見的方天畫戟,而是一尺長的槍頭,槍頭下面橫向生出兩支短仞,短仞一側有六寸長,一側只有三寸長,大戟尾部是一個錐形的槍頭,戰(zhàn)時遇到騎兵時,可用力將槍頭插到地上,總長約一丈三尺(四米),通體由精鐵打造,重達四十斤。
陌刀長一丈二尺,其中的鋒刃就達兩尺,鋒刃類似于一柄前粗后細的重劍,最寬處達三寸,最窄處也有兩寸,刀桿尾部也錐形槍頭,陌刀的重量同樣也是四十斤。
陌刀兵、大戟兵都是兩層鎧甲,外面是一層魚鱗甲,里面是一層鎖子甲,頭盔也是將頭部遮護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兩層鎧甲重量達六十斤,加上武器的重量,沒有兩三百斤的力氣根本動不起來。
幸虧岳軍候這一千五百人全部都是身高力壯之人,特別是鄂能溫部、薛延陀部那八百人,平均身高超過了一米九,在三州招募的漢軍,身高也全部在一米八以上。
岳軍候接受這重裝步軍都之后,將李晟基在普通步軍都里的訓練方法做了一些調整,耐力訓練依然沿用李晟基的辦法,即全副武裝跑步。
而力量訓練則將這個時代傳統(tǒng)的提舉石鎖、拉弓等恢復起來,重裝步軍都的士卒每天需要提舉一百斤的石鎖一千下,兩石硬弓每天兩臂各拉一千下。
一年之后,步軍都一千五百人個個力氣大的驚人,身著六十斤重的鎧甲,舞著四十斤重的兵器也毫不費力。
不過這些人還沒有真正上戰(zhàn)場,以前在扎扎烏時,也只有部分人隔著偏廂車與敵軍戰(zhàn)斗過,現(xiàn)在四周都是空蕩蕩的,正是考驗他們的時候。
岳軍候自己也站在第二排,提著一桿四十斤重的陌刀,自從接受這支部隊后,他便舍棄了自己慣用的方天戟,專司練習陌刀。
他的身高也達到了一米九,加上從小習練武藝,打熬力氣,一身力氣比所有人都大,專練陌刀之后,力氣又有了突飛猛進,加上精熟的武藝,現(xiàn)在在李晟基的部隊里面估計連姚猛也不敢說能穩(wěn)勝他。
后面的三石的弩兵只穿著一身鎖子甲,不過他們日常的力量、耐力訓練與大戟兵、陌刀兵一樣,所以力氣也是驚人的大,三石的摧鋒弩一個人便能輕松地拉開。
對面的房當秀見敵軍終于忍不住攻上來了,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冷笑,想用步軍來進攻騎兵,做夢吧,再者,他可瞅見了,佑國軍的騎兵都是“光腳”,在這光滑的的冰面上能站穩(wěn)就不錯了,何況戰(zhàn)斗?
他大手一揮,自己抄起一把重達三十斤的鬼頭大刀,帶著三千房當、野利部的精銳便向河面沖去,后面緊緊跟著另外五千部族騎兵,他們這八千騎的馬蹄上都是包著枯草,為的就是防止在冰面上打滑。
后面雖然寬闊,但無定河附近驛道的寬度卻只能一次性通過一百人左右,房當秀的三千騎兵也只能大致排成一百×三十的隊伍向河面上沖下來。
這時,岳軍候的五百摧鋒弩發(fā)射了。
摧鋒弩的弩箭又分為兩種,一種與破軍弩的一樣,另外一種就是重箭,專門為了對付近處的敵軍而打制的,箭只通體用粗鐵打成,箭尾也沒有箭羽。
摧鋒弩這次發(fā)射的便是重箭,兩岸相距也就是一百步左右,用重箭拋射的效果比普通弩箭好。
重箭的直徑有五毫米,重達三兩,五百根箭只閃電般越過無定河,就像天上快速飛過的一群蝗蟲一樣插進了房當秀的簇擁在一起的騎兵大隊里面。
五百根箭只至少有一半命中了目標,可憐房當秀的騎兵除了羊皮襖子,什么也沒有,如何能抵擋幾百只重箭的射擊?
“沖過去!彼等射不了幾箭”,房當秀見狀催動大軍加速向對面沖去,等他們沖到大戟兵面前時,又遭受了兩輪重箭的攻擊,不過在摧鋒弩手發(fā)射第四箭之前,他的近三千精銳騎兵終于沖到了敵軍面前。
“砰”,房當秀的騎兵與岳軍候的重裝步軍碰上了。
大戟兵將大戟放在身體左側插在冰面上,半蹲著身體,右手握著戟桿上部,左手握著下部,大戟與冰面呈大約七十度的夾角,大戟兵都緊緊地挨在一起。
后面的陌刀兵與前面的大戟兵類似,不過陌刀的位置卻正好位于前面兩桿大戟的中間,防止敵騎一旦突破大戟兵,陌刀的鋒刃也正好封住了敵騎的來路。
馬匹天然對尖銳的東西敏感,在主人的催促下,除了少數(shù)正好被大戟刺中倒地外,大部分都越過了大戟,撞倒了大戟兵向兩個大戟兵中間沖過來,不過一柄白花花的長柄陌刀正好擋在面前。
這下馬匹幾乎全部被刺中,馬上的騎士大多數(shù)被甩了下來,僥幸避過了陌刀的騎士舉起手中的武器向步兵砍去,不過回應他們的卻是“叮叮當當”的響聲。
這時由于前面倒地馬匹的阻隔,后面的騎兵馬上慢了下來。
“殺!”,岳軍候一聲大吼,五百陌刀兵全部站到了一起,而大戟兵都退到了后面(除了第一排)。
岳軍候帶著五百陌刀手散開陣型,舉著四十斤重的陌刀緩緩先前壓過去。
“殺!”,隨著岳軍候的一聲聲怒吼,陌刀不時舉起、斬下,每次斬下時都帶起一大片血霧,力大的一刀下去一個馬頭就掉到了地上,力氣稍小一些的也是半個馬頭。
第一排殺累了之后,第二排便替換上前,如此往復循環(huán),大戟兵則在后面遮護以及擊殺漏網的騎兵。
岳軍候發(fā)動后,高彥均、韓令昌也出動了,一左一右朝著黨項騎兵沖過去。
這時,摧鋒弩又開始發(fā)射了,不過這次用的卻是普通的箭只,目標直指拖在后面的部族騎兵。
高彥均親領的這一都騎兵的武器與他的弟弟高彥平相仿佛,主戰(zhàn)兵器都是馬槊、長槍,不過與高彥平不同的是,他這一都中的四百人,也就是以前高模翰手下的渤海都,每人除了弓箭、鐵骨朵外,還帶著一柄小鐵錘作為輔助武器。
韓令昌那五百人武器駁雜,不過都是重型武器。
除了單廷貴外,高彥均所領的猛虎旅兩千人都是騎士鐵甲,馬匹半身甲,與黨項輕騎甫一接觸,高下立判。
部族騎兵平時都是牧民,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放牧,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習武,兵器也是以刀具為主,長柄武器他們也配不起,在馬槊、狼牙棒、鐵錘等武器的攻擊下,紛紛落馬。
房當秀在三千騎兵的后面,他的五百房當親衛(wèi)倒是甲胄俱全,不過馬匹也沒有佩甲,前面的攻擊受到了阻滯,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前面是大隊的騎兵,他在馬上也看不清楚,半個時辰過后,自己的騎兵隊伍隱隱有向后退的趨勢。
這下他有些惱火了,以騎兵攻擊步軍,還被步軍打得向后退,這讓他的老臉往哪兒擱?
還有,敵人的騎兵馬蹄上并沒有包裹任何東西,為何還能戰(zhàn)斗自如?
他沒想到的是,佑國軍騎兵的馬掌上都有一個個小突起,類似于后世的“釘鞋”,當然就不用包裹什么東西防滑了。
這時岳軍候的陌刀兵已經完成一個輪次的替換,剛才的第一排又來到了最前面,而岳軍候卻一直沒有讓人替他,不是他逞強,而是他殺得正在興頭上。
剛才一個波次的進攻,自己五百陌刀兵至少消滅了一千騎!
歐陽浩在后面,站在一輛特制的偏廂車上瞭望,岳軍候陌刀兵的強悍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刀下去就是一個馬頭,不要說敵軍,就是他自己看得也心驚不已,而高彥均、韓令昌兩人也是如入無人之境。
他不禁盤算起接下來的戰(zhàn)法,按照當前的情形,擊敗對面的黨項騎兵肯定不成問題,不過一旦彼等兵敗逃跑,自己也攔不住,就算只有一半的人馬跑回去,將來對佑國軍的糧道也是一大威脅。
站在高高的偏廂車上,眼前的戰(zhàn)況一覽無余:在無定河的河面上,驛道的空曠處,佑國軍的四千多人與房當秀的六千多騎還在苦苦廝殺,將整個河面、驛道擠得滿滿的,在驛道的東邊兩三里處,也就是歐陽浩他們前來的方向,還有一條小路,也不知道通向何處,不過無定河附近都是一些矮小的丘陵,最遠處才是綿延幾百里的橫山山脈。
歐陽浩最后下定決心,一定要殲滅這股敵騎!
他留下李處厚五百騎呆在原處警戒,又讓他轉告岳軍候,接下來河面的戰(zhàn)斗就由岳軍候全權負責,自己帶著單廷貴一千騎、赫連威一千騎朝著那條小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