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架?小鬼,你得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瞳孔驟縮,就在樹人揚起手臂,欲將浮在廢墟前的塞繆爾拍成一攤碎肉的時候,從其腦袋中傳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已經(jīng)夠了……”
伸到一半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從樹人的耳洞中走出了一個像精靈一般,有著精靈耳朵,綠色眼瞳的女孩。
微微發(fā)卷的淺綠色短發(fā),胡亂的披散在肩旁,像燒焦后發(fā)蜷的枯草,懶散的耷拉著,沒兩樣。和俏麗的外觀不相符的,是黯淡不帶有任何神色的眼睛,俯視著在地上仰視的眾人的同時,隨意的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塞繆爾。
“至少……今天就算了吧?!?p> 丟下這么一句話的女孩,身體發(fā)出了淡綠色的光芒,自空氣中消散了開來,被留在原地的呆站著的樹人,瞳孔中,碧綠色的光點微微跳動,擺出一副富有人性化的臉的同時,忽而攥住了被囚禁在光罩內(nèi)的一只赤魔。
帶著淡金色光紋的護罩,在樹人的手心發(fā)顫,良久,才咔擦咔擦的,像被捏碎的雞蛋殼一般,在樹人的掌心化作一攤彌粉,徒留兩個暗紅色的眼睛,啪嗒……滑落至一旁的石堆。
“只限今天,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今夜過后……別讓我再看見你!小鬼?!?p> 拋下這么一句話的樹人,不屑的轉(zhuǎn)身,朝城市中心的災(zāi)區(qū)走去,得到這么一句回答的塞繆爾,呡著嘴,不大自然的收回了注視著樹人手掌的眼睛。
身處空中,和大老爹身處同一高度,才能看到樹人捏碎光罩時,從掌心中沁開來的淡綠色的血液。
傷口……被碎片劃破的掌心,在流血。
在逞強……
無言的看了一眼轉(zhuǎn)身離去的老樹人,暗自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人群的塞繆爾盡力的維持著秩序,順帶……救那些被埋在廢墟之下的人。
不時有被壓在廢墟之下的人,掙扎著從石堆下發(fā)出呼救,救援的工作,因為有塞繆爾的加入變得簡單了許多,不時有一個淡金色的光罩從石堆中升起,驚慌失措的人,在光罩中不住的翻身。
只是……救助的越多,也不能避免從石堆中挖掘出來的,只有一截殘肢的情況……殘破的身體,細(xì)碎的內(nèi)臟……將石塊染黑了的不明液體。
每多一個遭遇了類似情況的人,徘徊在眾人心頭的黑暗,便濃郁一分。偶有被發(fā)現(xiàn)的在石堆下殘存的赤魔,也很快就被喚來的侍從們所消滅,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只是,埋頭于廢墟之中的塞繆爾,不時觀望著被救助下的人群,聆聽著人群的哀嚎的同時,臉上,劃過了一抹不安。
人群中,沒能找到那個讓塞繆爾擔(dān)心的身影,已經(jīng)離開了嗎?憂慮也僅維持了一瞬,無暇顧及曾經(jīng)的偶遇,塞繆爾很快的投身于救援中去。
“救我!快救我!醫(yī)生!救我啊醫(yī)生!先救我!”
“快……快放手!來個人!把這個抬下去!給她標(biāo)上黃顏色的標(biāo)簽!”
“抱歉,請松手……快松手!我們要先救助更嚴(yán)重的傷者,一會兒就會來幫你做手術(shù)!請體諒一下!”
“這兒!這兒有個人快不行了!”
……
被暫時用來安置傷員的區(qū)域,血跡斑斑,慘叫聲不絕于耳,隨處可見的止血用的紗布,一股名為悲涼的氣息在人群中涌動。
“為什么赤魔會在這時候襲擊城市?夠了……為什么要有赤魔?。 ?p> “我的弟弟,都是我不好……可惡!為什么死的是你不是我?”
“至少你還活著!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還有許多的事要等著我們?nèi)プ??!?p> “這**的赤魔!就該一個不剩的全部殺死!”
……
“瞳魔(赤魔有時也被部分人喚作瞳魔)什么的,打一開始……不存在就好了?!?p> 一位手臂扭曲得不成樣子的少女,牽強的咬著一截繃帶,忍著淚用僅存的一只手替自己綁緊木板,自臉頰不時滴下的汗水,在衣衫的中心,沁成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殘存在城市中的赤魔,在一只一只的消失,畢竟有數(shù)量上的差異,數(shù)十個人的合作,通常就能打倒一只半人大的赤魔,而且……
更大只的赤魔,交由更專業(yè)的人群,比如,將煙蒂丟在地上踩滅了的那個人。
“第八只……”
整理了一下被切碎了一小片的衣衫,呼吸略有些凌亂,只短短數(shù)小時的時間就困倦得不行。在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之后,侍從的領(lǐng)袖,一個打扮得稍顯前衛(wèi)的男子,此時正不滿的瞇著眼睛。
“能活動的時間……就到這兒了嗎?”
疲乏,侵襲著全身,終是到了一個臨界點……
“阿宵,還好嗎?”
救援隊中的一員,有些擔(dān)心的望著幾乎要睡著了的男子,猶豫著是否要近身攙扶的他,剛要起身,一旁的侍從隊中就有人先一步架住了他的胳膊。
“又這樣的勉強自己……”
伸手架住了大當(dāng)家的男人,招呼著周圍的隊員。
“來個人!把大當(dāng)家扶過去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沒問題!”
就在來人想將酒館的大當(dāng)家,攙扶著送往安全的區(qū)域的時候,嘈雜的人群中,突兀的響起一個男人驚恐的聲音。
“赤魔!赤魔!這兒還有一只!”
循著聲音望去的眾人,看到的,是一個連滾帶爬的朝眾人跑來的男人,神色慌張,像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真的嗎?在哪兒?我這就去拿工具!”
“我去叫人!等著我!”
“有多大?多大的一只赤魔?快說啊!”
“就在那兒!有一輛汽車大??!”
……
“這群家伙……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
架著大當(dāng)家的侍從,面色發(fā)紅,憤恨不已的看著慌亂起來的眾人,被他架在肩上的大當(dāng)家,眨了眨眼,勉強自困倦中清醒了過來。
“在哪兒……”
“當(dāng)家……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那只赤魔,我們來對付!”
“消滅了在休息……也不遲?!?p> 拒絕了自己人好心塞的提議,瞇著眼自人群讓開的通道,徑直的走到被圍在人群中心的男人身前。
“在哪兒?”
“呃,嗚……”
原本在人群中侃侃而談的男人,見走到自己身前的幾個人的身份,微微愣了那么幾秒,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觀察著男人不時躲閃的眼睛,從中瞧出些許端倪的大當(dāng)家冷冷的盯著身前的男人,張了張嘴,頗為不滿的道了一句:
“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樣?”
“是……是……”
在大當(dāng)家越發(fā)冷冽的眼神中,咽了咽口水的男人像下定了決心,一邊比劃著什么,一邊指著來時的方向說道:
“在DC區(qū),就在我來時的那個路口……有一只汽車大小的赤魔,不是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我想它可能是這次天災(zāi)的赤魔的領(lǐng)袖,我有見到它對別的赤魔發(fā)號施令……”
“發(fā)號……施令?”
“是,是這樣的……我親眼看到它指揮著兩只赤魔搗毀建筑物,那兩只赤魔甚至比它還大只?!?p> “……”
“啊……也許我說的是太夸張了,具體的情況……還是到那兒了再說吧?!?p> 說完這么一番話的男人,分開人群低著頭,自顧自的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跟隨其后的,大多是拿上了武器的平民,偶有幾個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士兵。
“大當(dāng)家也要一起去DC區(qū)嗎?”
“DC區(qū),這么遠(yuǎn)的嗎……”
站在人群末尾的大當(dāng)家瞇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走在人堆最前方的那個男人,短暫的沉默后,若有所思的對周圍的隊員問了一句:
“DC區(qū)……你們認(rèn)識帶路的那個男人嗎?”
“大概,還算認(rèn)識。阿瑞,一個月前從東城門逃過來的,生面孔……人還算老實,就是有點懶,不大干活,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不,也沒什么?!?p> 看著走在前方的男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有些嫌麻煩的大當(dāng)家撇撇嘴,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煙。
“稍微有點在意?!?p> ……
“呼……”
赤魔,還沒有被消滅……
壓著已經(jīng)被卸成好幾瓣的赤魔的身體,從腳下掏出了一把短刀,鍥進了赤魔脖頸處的縫隙。
“咔——”
隨著一聲稍顯刺耳的尖叫,被卡爾壓在身下的赤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成了滿地的碎石,白茫的一片,隨風(fēng)化作了塵煙。
盯著糜粉堆中赤魔留下的暗紅的眼睛,腦袋里閃過一絲后怕,閉著眼翻過身去……
“還好嗎?”
早守在一旁的阿蘭,急匆匆的走到卡爾的身旁,看著卡爾流著血的手臂,擔(dān)憂而又焦慮。
“我沒事……”
擺擺手謝絕了女孩的幫助,就在卡爾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的時候,身后名叫阿蘭的女孩,突兀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可能沒事?”
有些生氣的將卡爾給拽了回來,拉著不知所措的他,坐到一旁的廢墟之后,忍著快要掉出來的眼淚,撕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截衣服的阿蘭,幫卡爾綁住了手臂流血的部位之上的位置。
“流了那么多的血,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但該處理的還是要……”
……
一邊流著淚,一邊生氣的說教……
曾經(jīng),也有那么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回憶……
聽著從耳畔傳來的女孩的說教,恍惚中,看到了卡伊姐和眼前女孩重合的影子……只迷頓了那么一秒,已經(jīng)清醒了的卡爾,兀自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