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姑姑來提親
現(xiàn)在話又說回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農(nóng)戶們的豆子谷子也脫完粒，今年的秋收正式結(jié)束，人們開始賣糧收錢了。北方農(nóng)民的貓冬季節(jié)也到了，從春忙到秋的人們閑下來了。許多人此時(shí)不想再干什么，只在家舒展筋骨，養(yǎng)精蓄銳，等待來年的春種秋收。有些人又不甘寂寞，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是玩麻將就是嘮嗑。玩麻將的是輸了贏了，出牌對了錯了，爭爭吵吵；嘮嗑的是東家長西家短，鬼呀神呀，逮啥說啥。
愛干凈的玉竹得到時(shí)間了，秋收剛結(jié)束她就張羅起來，首先是掃屋子，擦玻璃，糊窗戶縫。然后是折洗被褥。干完自家的又給二叔家收拾。玉梅、玉蘭、玉家、玉菊都跟她一起忙乎，又稱玉竹是“領(lǐng)導(dǎo)”。
來串門的崔桂榮見了，就說玉竹：“忙一秋了，也不嫌累。有什么掃的？你二姐結(jié)婚時(shí)新刷的墻，新糊的棚，有二個月嗎？”玉竹說：“那也得掃掃，天冷了，封了門窗，就不好掃了?！贝薰饦s說：“那灰天天掃天天有，你總掃它有什么味？”又說：“人太干凈了不好?！庇裰裥睦锇敌?，又問崔桂榮：“大娘，太干凈了怎么還不好？”崔桂榮眨巴眨巴眼晴說：“老人們說，愛招邪性事。”玉竹笑嘻嘻地說：“還挺嚇人的，掃完就不掃了?！贝薰饦s笑著說：“這丫頭凈會糊弄人，掃完還掃啥?！贝蠹叶夹α恕４薰饦s對王忠芹說：“弟妹有福。六個姑娘，六個幫手。現(xiàn)在家里一般的活都不用你了?！碧K秀艷也說“我這兒幾個侄女懂事，別說她媽，連我都沾不少光。不少活都是她們姐幾個幫我干的?！庇衩方銕讉€說：“您是二嬸，當(dāng)侄女的幫干點(diǎn)活還值得提。”
玉竹姐妹收拾家里的衛(wèi)生，李敬祥見不用他們老倆口插手，就向王忠芹提議：“看看咱媽去?！笨醋约旱睦夏赣H，王忠芹當(dāng)然愿意。李敬祥買了禮品，用自行車帶著王忠芹去了離家有十六里地遠(yuǎn)的樺樹屯岳母羅樹華家。母女有些日子未見，見了自己親熱。為了讓她們母女好好敘一敘，李敬祥讓王忠芹在岳母家住幾日，自己當(dāng)天就回家了。玉梅姐妹收拾完家里的衛(wèi)生，也都去看姥姥，并將媽媽接回來。
玉梅姐妹本打算將姥姥同媽媽一同接來，因?yàn)槭宀司艘腹媚?，姥姥等著喝喜酒，不能來了，姐妹幾個有些失望，也只好等幾天。羅樹華看著玉竹說：“小鳳子比你還小幾個月呢，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你還沒對像，得抓緊了?！庇裰裾f：“不急。我還要讓我爸媽多疼幾天?！绷_樹華說：“結(jié)了婚一樣疼?！庇裰衽吕牙褎駛€沒完沒了，忙“嗯嗯”地答應(yīng)了。
李敬祥從岳母家回來，覺得無事可做閑的難受，就同李敬業(yè)合計(jì)去縣城找零活干干。玉梅說：“爸，今冬您就別再出去干活啦。從我記事起您和二叔就沒閑著過幾天?，F(xiàn)在家的欠款不僅還清還有點(diǎn)富余。今年糧食又豐收，肯定還有剩，您就別在拼命了，搞垮身體不劃算。有事，您還有長順我倆。“李敬祥說：“上班掙工資的人還要六十歲退休，我才五十來歲就閑著啦？放心，爸爸干活不會拚命的，會保護(hù)好自己的身體，不能給你們當(dāng)孩子的找麻煩。我找個輕巧活干?！?p> 玉竹說：“咱們鄉(xiāng)下人找的活都是力氣活，哪兒有輕巧的？爸，您就別去了。還是我去飯店找個活，輕巧還能學(xué)技術(shù)。干到年底怎么也能掙個電視機(jī)回來?！庇终f：“爸，我有個請求，等掙錢了，我要留二十塊錢，去書店買幾本書回來看。”李敬祥說：“行。不過二十塊錢少，現(xiàn)在就給你五十塊?！庇裰裾f：“不要，等我再掙錢的?！蓖踔仪壅f：“買書有什么用，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不如買兩件新衣服，暖和又好看?！崩罹聪檎f：“書也有用?？戳硕枚?。比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嗑強(qiáng)。”蘇秀艷笑著說：“玉竹要是進(jìn)城，媒人該著急了，這閑著的時(shí)候，媒人該登門了?！庇裰裾f：“媒人急不急，跟我沒關(guān)系。我去掙錢是正事?！?p> 說這話的下午，七隊(duì)的老羅婆來了，一個村的人，彼此熟悉。李敬祥、王忠芹忙讓她到熱炕上坐了，又讓玉竹給沏了茶。老羅婆一面跟李、王二人說著家常話，一面看著玉竹直夸。玉竹明白她的來意，借故去李敬業(yè)家了。
一會兒，玉家先來報(bào)信，說老羅婆要給三姐介紹對像，又說：“我媽算的真準(zhǔn)，剛說完就來了?！碧K秀艷說：“這還用算，我家有‘金鳳凰`?！闭f著，玉梅走過來告訴玉竹，老羅婆要給她介紹對像，男方是黃家窩棚的劉明成。沒等玉梅說完，玉竹的頭搖的像撥郎鼓：“不行，不行。那小子不行。上學(xué)時(shí)在我們上屆，壞淘壞淘的，學(xué)習(xí)不好，打架出名，還經(jīng)常劫道打罵低年級學(xué)生。你們忘沒忘？有一回翠萍的頭被人打破了，我的眼晴被迷了，都是他干的?！倍际且粋€鄉(xiāng)的人，大家對劉明成有耳聞，玉竹一說，都想起了這個人，李敬業(yè)說：“玉梅，趕緊地告訴她，不行?！?p> 玉梅回家對老羅婆說了：玉竹不同意。老羅婆不甘心，一定要找玉竹再說說，玉梅只好領(lǐng)她到李敬業(yè)家，她見了玉竹，把劉明成對玉竹的愛慕之情詳說了一遍，又把劉明成大大地夸贊了一番。
玉竹笑著聽她說完才說：“劉明成我認(rèn)識他，我們在一個學(xué)校上學(xué)，那時(shí)候他在學(xué)校挺有名氣的?！崩狭_婆笑著說：“認(rèn)識不是更好嗎。談起來更隨遍?！庇裰衤犓f的話不倫不類，心里挺反感的，臉上卻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說：“我現(xiàn)在不找對像?！崩狭_婆又說了半天，玉竹并沒有說劉明成的不是，就是用各種理由搪塞。老羅婆只好失望而去。
李敬業(yè)望著老羅婆走遠(yuǎn)的背影說：“孩子還是自己的的好。還把劉明成夸成一朵花。呸！”玉家笑著說：“我三姐是‘香餑餑'，現(xiàn)在都有空了，我保證從現(xiàn)在開始，給你介紹對像的人得踩扁你家的門坎?！庇裰裾f：“我參加完小鳳子的婚禮，就去姑奶奶家躲幾天。”蘇秀艷說：“躲著干啥，你還總也不找對像啦?！庇裰襁€是說：“馬上不找，等二、三年。”蘇秀艷笑著拍了一下玉竹的肩說：“這丫頭，不能這么認(rèn)死理，小心把好小伙錯過了。有介紹不錯的小伙兒就去看看。碰著可心就定下來，省的老有人惦記。”玉竹聽二嬸有些道理，又怕二嬸啰嗦沒完，就滿口答應(yīng)“是”。
次日，二舅王忠仁替堂哥來送信，指名讓玉竹去送親，并讓李敬祥全家都去赴宴。李敬祥便讓玉竹、玉菊提前幾天去，到舅舅家?guī)蛶兔?。玉竹、玉菊找個提兜，裝了些洗漱化妝用品，跟著王忠仁走了。
玉竹、玉菊走后第三天，李敬文來了，李敬祥、李敬業(yè)兩家人見到她非常高興，圍著她七嘴八舌嘮家常。大人們又談?wù)摻衲昵f稼的收成，玉興、玉甜等了半天才插上嘴，打聽表姐表哥，又埋怨李敬文說：“咋不把我姐我哥領(lǐng)來呀？”李敬文說：“他倆跟你倆一樣得上學(xué)。我要在你家住兩宿?！庇衽d、玉甜因杜樂、杜安沒來不太高興，不冷不熱地說：“住唄，誰不讓您住了?！贝蠹乙娝麄z的樣子都笑了。
李敬文同哥嫂嘮了一會兒嗑，便說明了自己此次的來意：是給玉竹介紹對象的。接著她詳細(xì)地向大哥大嫂介紹了男方本人及家庭情況。李敬祥、王忠芹知道李敬文辦事很謹(jǐn)慎，尤其保媒拉纖的事她還沒干過。兩人認(rèn)為妹妹相中的人一定差不了。王忠芹笑著說：“玉竹也挺犟，介紹多少個連看也不看。這回得你好好說她，不然她還是不看。”李敬文笑著說：“這回我把她綁也綁去?！碧K秀艷說：“玉竹你能綁去，要是玉蘭來了犟勁，你綁也綁不去?！崩罹聪檎f：“論年紀(jì)，玉竹不算大?？墒窃坜r(nóng)村就這兒習(xí)慣，到數(shù)歲就結(jié)婚。有合適的談?wù)勔残小！闭f著又嘆口氣說：“我這個當(dāng)爸爸無能，連孩子的書都沒供成，別說找工作了。她們姐妹能找個好婆家，好對象，我心也好受些?！崩罹次恼f：“都怨咱爸，不是因?yàn)樗纳眢w，大哥你的書也能念行。這可好，一下子連累咱們一大家子好幾輩人。”李敬祥、李敬業(yè)齊聲說李敬文：“你不能這么說咱爸，他老人家也不愿意連累咱們，人自己的身體有時(shí)自己也說了不算?！蓖踔仪?、蘇秀艷見李敬文被二個哥哥說的不好意思，忙說別的話題差開。
李敬文在哥哥家住下來，等玉竹回來。第二天下午三點(diǎn)多玉竹、玉菊跟著喝喜酒的李敬祥、王忠芹、李敬業(yè)回來了。進(jìn)了屋，玉竹、玉菊正跟李敬文高興地嘮嗑。剛放學(xué)回來的玉甜見爸爸、姐姐沒將姥姥接來，忙問咋回事？李敬祥說：“你二舅媽有事，你姥姥要給你姐、小弟做飯，過幾天去接來。”玉甜不滿地說：“我二舅媽咋那么多事？”說完又說玉竹、玉菊：“你倆合適了，又跟姥姥住又喝喜酒，這幾天胖二斤?！甭犚娝f話的人都“哈哈”地笑起來，李敬文說：“我老侄女說話就是有勁?！庇窬掌仓煺f：“都是我爸慣的。”李敬祥笑著說：“你們都爸慣的。
大家嘮了一會兒家常嗑。玉和、玉香、玉興、玉甜四人去另一個屋寫作業(yè)去了。李敬文就對玉竹說了給她介紹對象的事。玉竹聽完后，連連搖頭又說自己暫時(shí)不找對象，要等二、三年。李敬文聽了立刻瞪著眼晴說：“不行，我這兒通不過。我給你介紹的人可是我選了好長時(shí)間，又查了他家三輩的人。你廢話少話，明天跟我見見去。”玉竹笑的“呵呵”地說：“我到有些納悶，什么樣的人物值得您又選又查？”李敬文說：“人，你認(rèn)識，以前你們在一起玩過?！闭f著讓玉竹猜，玉竹說：“我上哪猜去，我這兒五、六年去您家不是當(dāng)天回來就是只住一宿，連杜梅都好久沒跟她玩了，別人就猜不出來了?！?p> 李敬文說：“也對。還是我告訴你吧。就是跟杜林總在一起玩，一隊(duì)的程老五的二小子，小名叫‘二喜子`的。”玉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但她假裝還是沒想起來。李敬文啟發(fā)她：“就是那個瘦瘦的比杜林高一點(diǎn)的，愛笑不愛咋乎的?！闭f了一會兒，玉竹才裝做恍然醒悟地說：“噢、噢，他呀！知道了?！庇止麛嗟卣f：“不行。我去過他家。哎喲，他家多不講衛(wèi)生唄，那屋子里亂的下不去腳。她媽的衣服都快看不出色來了。他爸那人一看脾氣就不好，杜林哥不敢去喊二喜子，讓我和杜梅去，他爸正好看見，那臉拉拉著那老長，啈啈地說‘玩什么玩，那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干話，就知道玩。你們自己玩去吧，二喜得干活?！瘒樀枚琶肺覀冓s緊跑出來?！?p> 李敬文說：“你說的不假，二喜子他媽是不利索，那是以前，現(xiàn)在行了。我去過他家?guī)谆?，屋里收拾的挺干凈的。他媽的衣服也看出色了。他爸瞅著是挺不近人情的，不過你瞅的是面。要是接觸長了就知道那老倆口，人都不錯。從他們對大兒媳就能看出來。二喜子他大嫂沒說過公婆的壞話?！?p> 玉竹因?yàn)閺男牡桌锊幌腭R上談戀愛，李敬文說了半天她依就沒動心。李敬文急的用手點(diǎn)著玉竹的額頭說：“說你二姐犟，你也不差?！崩罹聪?、王忠芹、李敬業(yè)、蘇秀艷四人紛紛勸玉竹，玉竹見不輕易不表態(tài)的爸爸都說話了，知道爸爸是信任姑姑，心想：“姑姑選的人應(yīng)該不差，不過自己真的不想現(xiàn)在找男朋友。可是就這么拒絕姑姑，姑姑一定不高興，還是去見一面吧，然后就說談不來，姑姑也不能強(qiáng)追我?！庇裰裾胫?，李敬文又說：“我都跟人家說好了，接你去見一面，給我個面子。你要是相不中，我也沒法，強(qiáng)擰的瓜不甜?！庇裰衤犃斯霉玫脑?，忙說：“行，行，行。姑姑的面子我一定給。我跟你去?！崩罹次倪€是笑著說：“好。不過你要認(rèn)真，不能糊弄我?！崩罹聪閹兹艘残α?。
蘇秀艷對大家說：“我讓玉家買了點(diǎn)肉，明天咱包餃子吃。”王忠芹說：“雷子家喜事上剩了不少肉，我也均了一塊，先包我家這塊肉吧?！碧K秀艷說：“還是包我家的肉吧，我先提的?！崩罹次恼f：“還爭上了，我看誰家的也別包了，包什么餃子，我又不是客又不是小孩，還次次來次次做好吃的？”王忠芹說：“你雖然不是小孩，但是你是小妹，娘家也是你的家?；丶伊司偷贸渣c(diǎn)好的，走了就不忘家?！崩罹次男囊凰?，有些哽咽地說：“我上輩修的福。至從咱媽走了，兩位嫂子就替咱媽疼我，我都不知怎么感謝你們了。”王忠芹、蘇秀艷怕提婆婆引的李敬文難過，一面說：“一家說什么感謝的話?！币幻嬲f別的話岔開這個話題。
說話間就到了做晚飯的時(shí)間，因?yàn)楣霉脕砹?，玉梅、玉蘭都過來了，王忠芹讓她倆留下來跟姑姑一起吃飯，玉梅、玉蘭答應(yīng)著，同玉竹一起做飯，玉家、玉菊也跟著忙乎，玉梅三人嫌他倆礙事，給攆走了。王忠芹、蘇秀艷就陪著李敬文嘮嗑，哄著澤瑞。時(shí)間不長，飯菜做好，玉竹發(fā)揮自己的廚藝炒了四個菜。李敬祥早讓玉家去將朱長順，周福財(cái)叫來，李敬祥、李敬業(yè)二家合在一起吃了飯。
飯后，玉梅、玉蘭、玉竹又準(zhǔn)備明天早上包餃子的餡子。蘇秀艷說：“送行的餃子接風(fēng)的面，明天吃了餃子，我們玉竹的對象一定能看中?！庇裰衤犚娏?，忙說：“咋的？我還成煩人精'了？這么盼著我走?！碧K秀艷說：“誰說我三侄女是煩人精了？我揍她?！贝蠹倚α艘粫?，餡子切好，放在倉房里。一家又說了一會兒，就各各家睡了。
次日，李家人起了個大早包餃子，吃飯的人多，干活的人也不少，連李敬祥、李敬業(yè)也動手了，所以到了平曰的飯點(diǎn)餃子也吃到嘴了。因?yàn)橛裉m說不來了，王忠芹打發(fā)玉竹將煮好的餃子給周家送了一小盆。飯后，玉和、玉香、玉興、玉甜四人正點(diǎn)去上學(xué)，李敬文準(zhǔn)備領(lǐng)玉竹返回芍藥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