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楚柯生日。今天云影給楚柯放假,不用早起訓(xùn)練,楚柯前一晚歇在了上尊府,今天一大早起來,楚婷已經(jīng)等在了院子里。
楚柯?lián)Q好衣服,洗漱完打著哈欠走到前院。
楚云夭和云影照例有事,已經(jīng)先行離開,楚婷和雷霆正在院子里等他,一見到他,兩人都急急忙忙都揮手,爭著想第一個喊出聲:“柯哥哥,生辰快樂!”
“楚柯,生辰快樂!”
兩人幾乎同時喊出口,聞言對視一眼,互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再把頭轉(zhuǎn)開。
楚柯看著他們兩個,無奈的笑著搖搖頭:“多大人了,你倆怎么每次見面都要吵嘴。”
楚婷先一撇嘴:“他一個大男人,不說讓讓我,每天處處和我對著來,我才懶得理他呢?!?p> 她話音剛落,雷霆就尖著聲音假笑兩聲:“是是是,都是我不對,也不知是誰每天吵嘴比誰都吵都厲害,你說說,整個大楚有哪個女孩兒吵得過你啊?”
“雷霆!”楚婷瞪直了眼睛,“你才全大楚嘴能吵呢!”
雷霆扯開鼻子瞪圓眼睛扮個鬼臉,搖頭晃腦著道:“嘖嘖嘖,氣死你!”
楚婷氣得滯了滯,又狠狠瞪了雷霆一眼,然后向楚柯抱怨道:“柯哥哥,你看他總是這樣,你快管管他!”
楚柯對雷霆笑斥道:“你總是和一個小姑娘斗什么嘴,讓著她些就是了?!?p> “得,”雷霆點(diǎn)頭拉長音道,“今兒您過生日,您說什么都對,我都聽您的?!?p> 楚婷也不再理他,從身后掏出一把折扇,扇柄是白玉做的,扇面是用上好的云錦制成,楚婷自己做了畫提了字,又找了工匠用特殊染料染制上,著實(shí)費(fèi)了些心思。
她笑瞇瞇的遞給楚柯:“給你柯哥哥,這白玉可好了,渾然一體,沒有絲毫雜質(zhì),我得來以后就想著給你做成扇子,平時扇風(fēng)時看著也開心?!?p> 雷霆在身后小聲嘀咕:“扇風(fēng)?你用如此珍貴的玉做了扇骨,他哪里還敢掛在腰間,一不小心摔斷了可是個糟心事,扇風(fēng)扇的不小心脫手而出,得,又碎了,最后只能放在房里擺著看,中看不中用?!?p> 他說的聲音倒是小,楚柯聽清楚了楚婷卻只能聽到他說話,說什么沒聽清楚,但本能的知道不是什么好話,楚婷轉(zhuǎn)頭去看他。
楚柯瞇著眼,看著雷霆用手在脖子前一拉,然后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彎了彎,威脅的意味很是明顯。
雷霆緩慢而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自己會識相。
楚婷對雷霆問道:“你剛剛說什么了?”
雷霆輕哼一聲:“我說,你沒事送這大禮做什么,還給不給我們活路了?!?p> 楚婷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轉(zhuǎn)回身去。
雷霆借機(jī)攤開手,滿臉無奈的向楚柯?lián)u搖頭。
楚柯一臉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在楚婷轉(zhuǎn)回去時換上得體的微笑:“這折扇我很喜歡,多謝了,只是以后無須送這么貴重的東西,心意在就好?!?p> 楚婷笑道:“你喜歡就是,貴重倒是還好,畢竟我也還是個公主,這還是送的起。”
楚柯順嘴說道:“你每年送的長壽面就已足夠,實(shí)在不用費(fèi)心再做這些?!?p> 楚婷聽了一臉迷茫:“什么?什么長壽面?”
楚柯忽然意識到,每年到長壽面并不是楚婷特意做了送來的,自己說多了,他只是含笑著眨了眨眼:“你每年不是都要祝我生辰快樂嗎,這不就是祝我長壽,這就足夠了?!?p> 他扯的這句話可謂是漏洞百出,怎么想都不通,然而這時蒹葭和關(guān)雎出來喚他們:“一大早在院子里做什么,快進(jìn)來吃飯了?!?p> 雷霆也意識到了什么,一邊掏出自己的禮物送給楚柯,一邊推攘著楚柯讓他快走,大聲說笑吵鬧著,楚婷也就忘記了剛剛楚柯說的奇怪的那兩句話。
然而楚柯是沒忘的,他面上照常說笑,心里卻陷入思考。
雷霆不著痕跡的輕撇了楚柯一眼,眸里是明了的擔(dān)憂。
用過早飯,三人如往常一樣去外面游玩,晚上再回來,吃關(guān)雎專門準(zhǔn)備的飯菜。
以往的幾年,楚云夭和云影在晚飯時候都會回來,今天卻意外被事情耽誤住了,沒有趕回來。
用過晚飯,又說笑了一陣,然后大家都分開,各回各自的屋子去了。
進(jìn)了門,果然桌上沒有那一碗長壽面,空蕩蕩的可怕。
楚柯沒有先去點(diǎn)燃蠟燭,反而直接轉(zhuǎn)身要閡上門,月色和亮光被擋在門外,他眼眸中被月色投上的光亮也一點(diǎn)點(diǎn)被門擋著熄滅。
他在黑暗里準(zhǔn)確的走到床邊,坐在床上,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動,就那樣靜靜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外面?zhèn)鱽黼[隱的嘈雜聲,便知道是楚云夭回來了。
這時候他心里其實(shí)很是迷茫,不知道楚云夭為何要每年為他親手下那一碗長壽面,不知道她為何什么都不說。
想到這兒他又忽然輕笑一聲,她一直都是什么都不說不是嗎,這還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他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去廚房看一看。
他便起身走了出門。
剛剛走近廚房就聽到里面?zhèn)鞒鲭[隱的聲響,廚房的燈亮著,透過窗子依稀能看到里面的身影。
楚柯的腳步滯了一瞬,然而也只是滯了一瞬便又繼續(xù)上前。
他心里想,其實(shí)自己應(yīng)該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此離開,像楚云夭一樣,什么都不要去主動探究。
可他又不得不去看一眼,即使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他的腳步里夾雜了些破斧成舟的沖動。
這不一樣,起碼對他不一樣。
他其實(shí)早已意識到了什么,只是一直不愿說,不愿去細(xì)究,直到今天。
從小,與他親密的,對他真心好的人,少之又少,他沒有玩伴,沒有友情,也不懂親情。
他能感覺到母親對他的愛的時候,最強(qiáng)烈的時候,就是母親在燈光下親手去做的那一碗長壽面,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很可笑,但他覺得,一年最幸福的時候,就是生辰那日,一碗捧在他面前的,簡簡單單的長壽面。
所以,記得他的生辰,親自去做一碗長壽面,于他而言,意義非凡。
他走到了廚房門前,向內(nèi)望去。
是楚云夭。
是,楚云夭。
他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