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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神醫(yī)

第114章 霞浦水道

將女神醫(yī) 君生半夏 4774 2019-03-25 20:59:26

  寧都城自古便是依山傍水之地,舉世聞名的浦水河從西向東貫城而過。位于城東的這一段水道較為開闊,四周風(fēng)景秀麗,尤其傍晚時霞光斜斜地照耀水面,一眼望去,金波閃閃,如一條華麗的金帶,美不勝收。故而,名為霞浦水道。

  此時,就在這水道的界碑處,秦伊癱坐在地,臉色蒼白,模樣凄楚又狼狽,她已經(jīng)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黃茍縮在一旁,如一只受驚的老鼠,從林謙和手中到林霏茉手中,再輾轉(zhuǎn)到于英手中,他至今仍像是在噩夢中。

  于英站在二人身前,神情肅殺,右手以長刀拄地,就如一尊魔王。兄長已逝,慕王敗倒,滿城都在追捕他,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他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今日他與譚震必須倒下一個!

  申時了,譚震還沒有現(xiàn)身。于英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界碑,再次確定林霏茉與他約定的地方就是這里。過了一會兒,仍不見人來,于英心里直犯嘀咕,難道林霏茉那邊出了什么問題?還是譚震在耍什么把戲?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于英有些焦躁起來,面前的那片林子茂密隱蔽,靜得出奇,讓人不由得有些心慌。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林霏茉約在此地,難道就不怕譚震使詐,表面上只身前來,暗地里卻在林子里有所布置?慕王大廈已傾,他如今單槍匹馬,如何對付那么多人?

  心里正發(fā)慌,忽聽身后一陣聲響,轉(zhuǎn)身一看,只見秦伊正雙膝跪地費力地向水邊爬去。

  “想投水?門兒都沒有!”于英咆哮著沖上前來。

  秦伊被他一把抓住,有氣無力道:“我要喝水,你也不想我現(xiàn)在就死吧?!?p>  于英無奈,只得拖著秦伊走到水邊。秦伊俯下身子用手捧了幾捧水喝,忽然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于英一把推開,而后跳入了水中。

  “該死!敢耍我?”于英氣急敗壞,跟著跳入水中,“既然譚震不想認(rèn)你,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聞言,秦伊索性放棄了掙扎,閉上眼向水中沉去。河水迅速將她淹沒,耳邊寂靜無聲,過往的一切卻清晰地在腦海中重現(xiàn)。霏茉說得對,如果當(dāng)初她和義父沒有入城,就不會有這么傷心的結(jié)局,不會傷害那么多的人,子桓、謝瑤、何老尚書、師姐、林師叔、子鈺,還有她……

  從一片潮濕中醒來,頭上夕陽正艷,秦伊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殿下,她還沒死!”

  轉(zhuǎn)頭一看,身旁正跪著一個侍衛(wèi),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凌王殿下?是凌王殿下?秦伊驚喜地爬坐起來,當(dāng)看見眼前的場面時,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伊妹,你離京數(shù)日,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蹦浅⑿ρ哉Z之人,不是凌王寧昭,而是大寧國的東宮太子。

  秦伊閉口不言,心里卻嘆了一聲,霏茉還是將她的身份透漏給了太子,不由得又看向右臂中箭的于英,連他也被霏茉出賣了。

  于英捂著中箭的右臂,目眥欲裂,“林霏茉那賤人,居然出賣我!”

  太子笑著道:“那日她若不答應(yīng)與你聯(lián)手,你會放過她?只怕你一早就打算利用她,待引出譚震為你兄長報仇之后,就殺了她滅口,你的蹤跡從此就再無人知曉了!”

  于英道:“可我終究算計不過她!那賤人果然夠狠!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謀反之罪,罪當(dāng)株連!她就不怕暴露了自己是死路一條嗎?”

  太子搖了搖頭,怒目看著于英,“本宮不喜歡’賤人’這個稱呼,本來還想賜你個利落的死法,如今不將你射成刺猬,本宮實難消怒!弓箭手何在!”

  隨著太子的一聲喝令,林子里忽然一片嘩嘩作響,東宮侍衛(wèi)紛紛站起現(xiàn)身,明晃晃的鎧甲在夕陽下猶顯刺目。

  “哈哈,哈哈哈!”大概是死前的最后掙扎,于英忽然大笑起來,“好,好啊,被一個女人握在手掌心,太子殿下還真是大有作為!太子越不愛聽,我就偏要說!林霏茉這賤人,與她爹真是一個德性,看似溫謙友善,實則心狠自私,對同門下起手來那是毫不手軟!太子身為一國儲君,居然看上這種女人,難怪慕王從未將你這阿斗放在眼里,與凌王相比,你可真是差遠(yuǎn)了!”

  “住口!死到臨頭還敢囂張!”太子盛怒之下,一手指向于英,向侍衛(wèi)們下令道:“一箭一箭地射,要讓他受盡折磨而死!”

  “咻”的一聲,于英左臂中了一箭,他忍著痛,強(qiáng)自狂笑道:“自古紅顏多禍水!你終有一天會死得比我更慘!”“咻”的一聲,又是一箭中在右腿,于英呻吟了一聲,右膝跪倒在地,“你若非儀元皇后所生,有何大才堪當(dāng)儲君?你既無你父王的深謀盤算,也無識人用人之才,即便是坐上了皇位,也終不長久!”接連兩箭分別中在左腿和腹部,于英雙膝跪地,咬牙道:“我……我只恨沒能親手殺了譚震,為兄長報仇!都怪那,那賤人,我就是死了,也要在天上看著她……”又是三箭襲來正中胸部,“看她究竟會是,會是如何下場!”

  羽箭紛紛襲來,如流星般劃過秦伊的視線,落在于英身上?!澳銈儭坏煤谩弊詈笠粋€“死”字尚未說出口,于英便咽了氣。

  秦伊看著渾身插滿羽箭的于英,全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骨子里發(fā)出森森寒意,如果剛剛譚震他們現(xiàn)身,豈不就是這樣的下場?

  一個侍衛(wèi)上前探了探于英的鼻息,回稟道:“太子殿下,他已經(jīng)斷氣了!”

  太子想起剛剛于英對他的鄙夷和嘲諷,心中怒意沖天,即便是殺了于英仍不解恨,揮袖指向河水,“扔河里喂魚!”

  另一個侍衛(wèi)上前道:“太子殿下,譚震至今仍未現(xiàn)身。”

  太子轉(zhuǎn)身看向癱軟在地的秦伊,從侍衛(wèi)手中取過劍,用劍尖從秦伊的衣襟中挑出半枚月玨,冷笑一聲道:“伊妹,你兄長為何不現(xiàn)身?他當(dāng)真不愿意為了你而冒險?”

  秦伊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太子道:“你是說你不認(rèn)識譚震這個人?你也不是譚氏血脈?”

  秦伊木楞地點了點頭。

  太子一手指向一旁的黃茍,“那他為什么說你是譚七夫人之女?你們兩個之間,必有一個人在說謊!究竟是誰在說謊呢?”

  “不,不不不!”黃茍圓睜著眼睛,拼命地?fù)u著頭,“我沒說謊!”

  太子看了一眼他褲子上的那片潮濕,露出一絲鄙夷的笑來,“你當(dāng)真沒說謊?”

  “不,不敢說謊……”黃茍話音剛落,遠(yuǎn)處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秦伊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慌忙循聲看去,只見尹風(fēng)駕著馬車飛馳而來。是子鈺?他來作什么?他手無縛雞之力,怎么能來這里?秦伊看向密林里的東宮侍衛(wèi),箭已重新上弦,正齊齊指向子鈺的馬車!

  子鈺下了車,走到太子面前行了個禮。

  “子鈺?你來做什么?”太子滿臉戒備疑惑地問道。

  子鈺看向地上的秦伊,面色瞬間變得蒼白,眼底微微泛著濕潤,盡是疼惜之意。

  秦伊卻只是低著頭,卻聽子鈺的聲音平靜道:“太子殿下有要保護(hù)的紅顏,子鈺也有想要保護(hù)的知己。”

  太子怔愣了一瞬,忽然干笑起來,“子鈺竟也是個多情之人?。俊?p>  “子鈺雖有心疾,卻并非無心,為何不能有情?”

  太子看向秦伊,“哦,那你來,是要救她?”

  子鈺重重地點了點頭,“不錯?!?p>  “你要救她,就不怕引火上身?”

  “太子殿下,人,我救定了!”

  我救定了!這句話,如一道陽光照進(jìn)秦伊已然絕望的心里,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子鈺,卻仍能清晰地看見子鈺溫和的眼神和淺淺的笑意,因為那樣的神情早已深刻在她心間。

  太子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質(zhì)問的語氣道:“子鈺,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她是秦太醫(yī)之女。”

  太子一手指向黃茍,“你說!她是什么人?”

  黃茍整個人抖得如篩糠一般,哆哆嗦嗦道:“回回回太子殿下,她她她,她是,是譚七夫人之女?!?p>  “你如何確定她是七夫人之女?”子鈺問道。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日,我在云山腳下遇見了她,她當(dāng)時昏迷著,滿頭的血。我見她穿著打扮,想著應(yīng)是出生在豪門望族,也不知為何會在那里。后來才知道,那日譚七夫人母女就是在那附近墜崖的,那小女兒的年紀(jì)也就她這么大?!?p>  子鈺道:“從幼女長至成人,容貌身材大有變化,你又如何確定是她?”

  “她脖子上戴著一枚玉玨。我本想搶了拿去變賣,誰知忽然有人過來,我怕被人說是我害了她,也來不及搶走玉玨,就趕緊跑了?!?p>  子鈺掀開披風(fēng),從腰間取下一枚玉玨,高高地舉在手中,“可是這樣的?”

  黃茍仔細(xì)一瞧,連聲道是,一想又覺不對,慌忙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秦伊,只見她脖子上也帶著一模一樣的玉玨。

  子鈺笑道:“這玉玨本是一對,是家母留下來的,伊妹的那半枚玉玨是去年我送給她的。我倒要問問你,那半枚玉玨十年前尚在我何府中,你又是如何在云山看到的?”

  黃茍一頭霧水,使勁兒眨了眨眼睛,眼前竟有一對兒這樣的玉玨?

  子鈺繼續(xù)道:“不知太子是如何尋得此人的?”

  太子沒好氣地瞪了黃茍一眼,沒有回話。

  子鈺道:“看此人裝扮,應(yīng)是以乞討為生。一個生活窘迫朝不保夕之人,有何誠信可言?他的話如何可信?”

  黃茍慌忙道:“不不,太子殿下,我說的句句屬實,我當(dāng)年真的見到她了,她就戴著那枚玉玨!”

  子鈺又問:“那你當(dāng)年為何不上報官府?為何今時才提起?”

  黃茍臉色大變,脖子一縮,支吾道:“因為,因為我,我當(dāng)年犯了人命官司……”

  “為何犯案?”

  面對子鈺的追問,黃茍低下頭去,低聲道:“入室搶劫?!?p>  子鈺道:“哦,為了錢財。一個為了錢財而不惜殺人潛逃而無家可歸的人,難保他不會因為貪財好利被人收買而誣陷秦太醫(yī)父女。太子殿下認(rèn)為主上會相信此人,還是會相信仁心仁術(shù)不為名利所動的秦太醫(yī)父女?”

  太子聽了二人的話,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上前一腳將黃茍踹翻在地,“什么東西?扔河里喂魚!”

  四名侍衛(wèi)立刻上前,將黃茍舉了起來,利索地扔進(jìn)了河里,黃茍在河里掙扎了一會兒,便整個沉了下去。

  太子轉(zhuǎn)向子鈺,臉色陰沉道:“不要以為這樣,我就相信秦伊不是譚氏之女!”

  子鈺道:“太子殿下,申時已過,半個人影也沒有,這還不能夠說明什么嗎?沒有能說服主上的證據(jù),凌王無辜被捕,秦伊無故失蹤,太子殿下要如何收場?手足猜疑相殘,乃是主上最大忌諱。慕王剛剛謀反事敗,主上一定不想看到手足離心之事再發(fā)生在皇子們身上?!?p>  太子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寒意道:“那就把你們都?xì)⒘耍@一切就沒有人知道!”

  子鈺笑著搖了搖頭,“太子殿下,我向來不做沒有準(zhǔn)備的事。”

  太子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想起子鈺方才提到的“紅顏”,忙上前一步,與子鈺咫尺而立,“你把她怎么了?”

  子鈺向后退了一步,行了一禮,“太子殿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退一步,這世上從此再無林太醫(yī)之女。太子殿下退一步,秦氏父女從此遠(yuǎn)離寧都,絕不提起今日之事。”

  太子想了想,道:“怎么算,這筆賬本宮都虧。除非,你肯答應(yīng)兩個條件?!?p>  “太子請講。”

  “其一,秦伊離京,秦太醫(yī)留在寧都城,永世不得離開寧都半步;其二,你要指天為誓,盡心輔佐東宮,絕無二心!”

  “好,這第一個條件,我替秦太醫(yī)答應(yīng)了!”子鈺立刻說道,又指天為誓道:“我何子鈺,此生必以輔佐太子為己任,嘔心瀝血,恪盡職守,如違此誓,愿剖腹斷腸,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上前拍了拍子鈺的肩膀,“好!希望你不忘今日的誓言!”又轉(zhuǎn)身對秦伊道:“伊妹,你與秦太醫(yī)對小皇孫有恩,今日我就當(dāng)還你們這個恩情,你走吧,離開寧都城?!?p>  秦伊淚眼看向子鈺,心中一片苦澀,為了救她,父親秦越成了太子的人質(zhì)!為了救她,子鈺立下了那樣的重誓!胸口痛得像要撕裂開,她想哭喊出來,喉嚨里卻如火燒一般發(fā)不出聲,她只能無聲地流著淚,任憤怒、心痛、自責(zé)、無奈在心里波濤洶涌!

  子鈺走向瑟瑟發(fā)抖的秦伊,將手中的玉玨放在秦伊手中,輕輕地說道:“伊妹,留個念想,此生珍重?!?p>  秦伊看著手中的玉玨,這玉玨并非仿制,分明是兄長譚震的那半塊,怎么會在子鈺手中?她疑惑地看向子鈺,子鈺卻向她搖了搖頭,吩咐尹風(fēng)將她扶上馬車。秦伊從車窗中看著目送她離去的子鈺,那身影漸漸模糊不見,消失在茫茫江水邊。

  尹風(fēng)駕著馬車剛剛離去,嘚嘚的馬蹄聲卻又傳了過來,匆匆趕來的侍衛(wèi)翻身跳下馬來,向太子稟報寧帝已經(jīng)清醒,得知凌王被下了大獄,雷霆震怒,速召太子入宮。

  太子眉頭一皺,看向子鈺道:“該如何向父王交待,子鈺可有主意?”

  子鈺拜了一禮,“太子放心?!?p>  “好!子鈺啊,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東宮的長史。天涯何處無芳草,只要你盡心輔佐,日后這天下的芳草,你想要什么樣的,本太子都能給你找來!走,回宮!”

  太子與子鈺上了馬車,東宮的侍衛(wèi)嚴(yán)整地行在太子的馬車后,一行人踏著夕陽往城內(nèi)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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