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凝鴛在床上煉化霜花帶給她的力量。
煉化完畢,覺得仙力大增,渾身舒爽,十分輕松。
這時,天帝梓青正在偏殿召見旭堯。殿中的隨從已經(jīng)全部讓梓青支了出去,只剩父子二人在屋中交談。
“魔界那個廢魔姬凝鴛活過來了。”梓青有些憂慮的說道。
“父帝,您上次不是說……她……已經(jīng)葬身噬神臺了嗎?”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上次父帝親口說過,她已經(jīng)死了,他不明白,父帝又為何說出她沒有死這種話。
“我也不知道,我親眼看著她跳了噬神臺,但是剛剛魔界駐魔司來報,說凝鴛在魔界滅了駐魔司一隊精兵。還打傷了頭領(lǐng)莫語。”
“什么!”旭堯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跳下噬神臺還能活著。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讓你去魔界滅了她。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法力了,能滅了一隊天兵還能打傷駐魔司的頭領(lǐng),修為應(yīng)該是非常精純深厚的。按照天界的仙階,應(yīng)該不低于神階?!?p> 梓青雙手背在身后,神色凝重的道。
如果這個廢魔姬處理不好,會影響這三界,還是讓她盡早灰飛煙滅吧。
“父帝,您還派了其他人和我一起去魔界嗎?”旭堯喏喏的問道。
“就你一人,不過你放心,我會在魔界派人保護(hù)你的?!?p> 聽到梓青說的這番話,旭堯心里對殺了凝鴛這件事瞬間就沒有了底氣。
他還差八萬年的修為才能到神階,而凝鴛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神階的修為,一個人去殺她,恐怕到時候葬身的人只會是自己。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聽到旭堯這樣說,梓青心中舒了一口氣,讓他今晚回去歇著,明天一大清早就啟辰去魔界。
九重天上的夜晚,是沒有蟲鳴的。
旭堯獨自躺在床上,身邊本應(yīng)是溫軟相擁,這時卻是冷冷清清。
原因是素裊與他成婚以后,不愿意與他同房,他不愿意強(qiáng)迫她,只是日復(fù)一日的對她好,希望有一天,她能夠理解他對她的愛。
他們的屋子里,有兩張床,一張是素裊的,一張是旭堯的,兩個人每天兩張床,誰也不去碰誰。
空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
“我明日要去魔界了?!毙駡蛱稍诖采媳硨χ匮U的床道。
“注意安全?!彼匮U淡然的道。
她心中并無旭堯,他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名義上的丈夫而已,她和他這么長時間,相敬如賓,她覺得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也算安生。
聽到素裊這樣回答,他無其他可言,這個回答,他早就已經(jīng)想到了。
這樣不冷不熱的回答,他已經(jīng)聽了不知幾萬次了。
他嗯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被子里的溫度很溫暖,就像曾經(jīng)凝鴛給他的懷抱一樣。
初到人間,他人生地不熟,雖然到了凡間歷劫,卻保留了仙家的記憶,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是要找到在人間隱藏著的廢魔姬凝鴛。
他與她住在一個村子里,為了打探情況,他拎著凡間的爹種的番薯,挨家挨戶的敲門,尋找傳說中的魔姬凝鴛。
當(dāng)他敲開第一扇門時,就看到了一個身著素衣的活潑女子,那女子,正是凝鴛。
他拎著剛剛從地里挖出來上面還帶著一層泥的番薯,遞給凝鴛,說:“你好,我是你新來的鄰居,我叫旭堯,初次見面,還請多多關(guān)照?!?p> 凝鴛的眼睛有些圓,大大的,很水靈,她看著旭堯,愣是看的有些呆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他的身上,散發(fā)了一種光芒,
那是一種能夠吸引所有女孩子的光芒,也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旭堯看著凝鴛看著他的眼神,以及不自由主露出的微笑,想必她應(yīng)該是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了。
第一印象就如此,對他而言,這是個好開頭。
之后,他便有意無意的黏著她,陪她一起趕集,一起做事,漸漸的,凝鴛傻傻的喜歡上了他。
他對她這番愛意,剛開始時,他只是假模假樣的做出回應(yīng),可時日久了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對她好像有些動了心。
未經(jīng)世間險惡的凝鴛,渾身都帶著一種天真無邪,她總是對著他甜甜的笑,那笑容,干凈如雪山山頂上的泉水一樣,不受一絲污染。
她沒有去過天界,在魔界,也是深居簡出,極少與外界聯(lián)系。
在她的世界中,只有阿娘與玩樂,并沒有天界與魔界的名利紛爭。
在人間,除了種地,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滿山田野中,去采摘不同的花朵,點綴自己的房間。
白色的小山菊花和紫云英是她的最愛,每次都會采一堆送到旭堯家中去。旭堯有時候心情不好,看到家中的鮮花,心情也會隨之放松起來。
下雨時,她會記得給他送傘。
看著凝鴛在傾盆暴雨中,渾身淋透了也要給他送一把傘時,他心中雖有感動,可更多的是歉意。
她的好,他都看在了眼中,為了彌補自己的歉意,他選擇了加倍的對她好,而不是去愛她。
他所有的愛,都是偽裝出來的。
在他們成親的前一天,他去找凝鴛,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一聽自己未來的夫君要帶她出去玩,連忙答應(yīng),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他們一起飛上了九重天的盡頭,在云彩之上,他們看到了人間大陸,山川美景凈收眼底。
飛流的瀑布,郁郁蔥蔥的叢林,天上的飛鳥,成了一幅畫,映在了她的眼里。
她站在云朵上,開心的直呼道:“真的是太漂亮了,旭堯,謝謝你,還從沒有人帶我看過這樣的風(fēng)景?!?p> 說著就激動的往旭堯的懷里鉆,抱著旭堯,她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她的臉緊緊貼著旭堯的胸口處,能聽見旭堯撲通撲通的心跳。
旭堯開始還被她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下一秒,他就伸出了雙手,把她擁在懷中。
對她來說,那是一個甜蜜的擁抱,可對旭堯來說,這是他最后留給她的美好。
因為,第二天,他就會離開她。
他從心底對她說抱歉。
他想,這次再見,應(yīng)該就是最后的結(jié)束了。
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上次,天帝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親手殺了凝鴛而讓她逃到了幻云山時,就對他大發(fā)脾氣。那時,他害怕自己太子之位不保,就去找了若華。
把來龍去脈說與若華聽,若華愁眉不展了好幾天,最后她去與天帝求了情,才保住了他天子之位。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她心生一計,讓他早日把素裊娶回家,這樣就可以獲得朱雀族的支持,天帝之位才可無憂。
剛剛當(dāng)上天子時,他意氣風(fēng)發(fā)。
但當(dāng)初自己的一絲的心慈,為現(xiàn)在埋下了禍患。
他有些后悔,為什么自己當(dāng)時想要給她留個全尸,應(yīng)該在她的尸體上插上一把帝之劍。
這樣,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他懷念她的愛,但是很可惜,她畢竟是他路上的絆腳石。
絆腳石,又怎么能夠配在他身邊呢。
凝鴛睡覺時,為了防止有人突襲,用冰盾把床包圍了起來,至少這樣有人來時,一時半會還傷不了她。她也有足夠多的反應(yīng)時間來想對策。
冰盾里有些冷,她把隔壁空房間的一床被子拿來,加上自己的一床被子,兩個被子蓋起來,才不覺得冷。
以往在人間,冬天冷的時候,阿娘都是把被窩焐熱了,才讓她進(jìn)去睡。
她躲在被窩中,對著晶瑩透明冒著寒氣的冰盾,想著現(xiàn)在毫無生氣的魔界,心中無限悲涼。
昏昏沉沉的夢境中,她見到了很多人。
有云山君平靜的臉,有珍珠哭泣的臉,有溪蕓憐愛的眼神,有綿華可愛的笑容,有蚩夢的嘮叨。
盡管知道這是夢,但是她寧可在夢中,也不愿意醒來。
睜開眼,亦是天明。
魔界的天明,和黑夜沒有什么區(qū)別,永遠(yuǎn)都是灰色的烏云和黑色的天空。家家戶戶靠著特制的日晷才能知道準(zhǔn)確的作息時間。
外面打更了,已經(jīng)是早晨了。
凝鴛起身,收回了冰盾。
這冰盾過了一整夜,都沒有化水,看來霜花的力量起了作用,強(qiáng)化了冰的御熱能力,所以一夜都沒有融化。
旭堯已經(jīng)帶著帝之劍從天界出發(fā),到了魔界。
他在忘川河時,渡者看到他手中的帝之劍,乖乖的讓他過了河。
接到幽靈情報,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他走進(jìn)客棧,無視了店小二,直接上了樓去。
剛剛上樓,他就感受到了一陣魔與仙混雜的氣息。他挨個房間巡視了一遍,最后在一件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那間房的氣息最強(qiáng),凝鴛應(yīng)該就住在這件房里。
他把帝之劍藏了起來,抬起手敲了門。
凝鴛聽見有人敲門,打開門,只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轟的一聲,門被狠狠的關(guān)上,那聲音,惹的樓下的店小二趕緊跑了上來,他還以為樓上有什么東西摔壞了,卻只看見那剛剛上樓的男子呆在走廊里,一動不動。
見他雖穿一身黑色,但他腰間金色的腰帶格外的顯眼。
那是天界才能穿的金色。一看就知道他是天界的人。
店小二自知惹不起,見屋子并沒有什么損失,就一骨碌下了樓,他一個普通人,不想惹這種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