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醋味兒彌漫著空氣,嗆得我不得不捂住口鼻,彎下身子劇烈地咳嗽,熏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努力睜開一只眼睛觀察四周,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向我爬過來的蛇群皆落荒而逃。
見蛇群遠(yuǎn)遠(yuǎn)離開,我也迅速跑向火焰草原。離開了森林,刺鼻的醋味兒總算是消失了。我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干嘔著,不過總算是從蛇的圍攻中逃出來了。
望著奇幻森林,我突然想到為什么攻擊我的蛇會放棄進(jìn)攻了。蛇特別害怕刺激性氣味兒,包括硫磺、艾草和醋。如此濃烈的醋味兒,連我都受不了,又何況害怕這一類氣味兒的蛇呢?
不過,這地方為什么會有醋的味道?
氣味兒看不見摸不著,我只能嘗試著向森林靠近,直到又一次聞到了醋酸味兒。我用鼻子辨析著方向,摸索著重新進(jìn)入森林。穿過空地,氣味兒越來越濃烈,嗆得我睜不開眼。我屏住呼吸,瞇著眼睛,撥開一大團(tuán)纏在一起的樹枝,一股氣泡彈般的刺激氣味兒撲在臉上,我不得不蹲下來揉著眼鼻,然后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忽然,醋味兒消失了。
我抽了抽鼻子,緩緩站起身,隔著枝葉看到森林那邊有一群人。
沒錯,是一大群人。
這群人圍在一起,中間架著一口鍋,火才剛剛熄滅,應(yīng)是在煮鐵鍋里的醋精。上方是幾件臟兮兮的厚衣服,上面滿是泥漬和木屑,甚至還有血液。還有幾件刀和電鋸,那上面同樣沾有血跡。這應(yīng)該是用醋熏的方法在消毒殺菌。
人們的身后,是一輛巨大的卡車,藍(lán)色的油漆和紅色森林對比鮮明??ㄜ嚿涎b滿了一捆又一捆的奇幻木,不是樹干的部分統(tǒng)統(tǒng)被丟掉,或者當(dāng)成了柴火燃燒。現(xiàn)在仍有一個人站在樹木之上,將車下的木頭運(yùn)上卡車。
我沒敢吱聲,此時此刻我一點(diǎn)都不想要他們發(fā)現(xiàn)我。因?yàn)槲也⒉恢浪麄兊膩須v,我也不知道他們來這里的目的。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們絕對不是被山谷選中的人。
忽然間,幾個人一起向我走過來!
我嚇得稍稍下蹲,把樹枝朝臉前掰了掰,希望能遮住自己。
還好,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只是去把殺好菌的衣服和工具取下來,用濕毛巾擦了擦。
我躲在樹叢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身著牛仔衣,還有的是皮衣,總之就像是工程隊(duì)一樣,專門來伐木的。
我氣憤地跺著腳。如果在這里迫于生存的壓力,砍伐幾棵樹木來制作工具可以理解,可這分明就是伐木拉走,要到其他地方賣個好價錢。奇幻木是山谷里木質(zhì)最好的,在人世這種樹是要被保護(hù)起來的,然而到了這個無人之境,這些人可以為所欲為地砍伐!
如此一片大好的森林,竟然毀于一旦。奇幻森林地域本就不大,這樣肆無忌憚地濫砍濫伐,會讓這片森林夷為平地的。
而且,正是因?yàn)槠婊蒙值氖刈o(hù),山谷南方的氣候才會如此之美,瀑布的水堪比沼澤一般清澈,可不僅僅是火焰草原的草扎根固土,流經(jīng)森林的上游部分水流湍急,但河底的污泥沙石都是奇幻樹樹根所固,沒有了森林,上游怕不是要卷起泥沙了。
想到了這些嚴(yán)重的后果,我更加憤怒,手里的樹枝被我拽出了聲響。人群聽到了聲音,向我扭過頭來,有幾人對視了一眼,闊步走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趕快彎下腰,從森林撤退。身后窸窸窣窣,應(yīng)是那群人撥開了樹枝,我頭都沒回,還聽見有人說是一只兔子。
我希望他是猜測,而不是真的發(fā)現(xiàn)了一只兔子。
灰溜溜地逃走了,我驚魂未定。他們是誰?怎么進(jìn)來的?他們要干嘛?這個山谷不是只有被選中的人才會進(jìn)來么?為什么會有這樣一群人來到山谷破壞森林?
滿腹疑問,可我無人傾訴。我坐在火焰草原上,屁股瞬間濕了,但我沒空管這個。我想去問問神樹,不知道它能否給我答案。
我剛要站起,忽然一群鬣狗吠叫著倉皇出逃,從草原邊緣飛奔至草原深處。我望去,等待鬣狗們遠(yuǎn)了,吠聲淡了,我放才聽到了那撕扯心弦的電鋸聲。
還沒完?。?p> 我拍地而起,攥緊了雙拳,直直地望著奇幻森林。
不,我必須阻止他們!
我拯救過被火即將吞噬的森林,也為了保護(hù)森林而規(guī)劃著自己的砍樹計劃,所以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森林被人毀掉。神樹對我說過,我是被山谷選中的人,我是這個山谷的守護(hù)者。我有權(quán)利和義務(wù)去做這件事。
莫非,這也是一種考驗(yàn)。
可是,我該怎樣阻止他們?他們有那么多人,而且看樣子工具并不少,想要摧毀一片森林綽綽有余。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被發(fā)現(xiàn)。如果看到了我,一定會把我捉拿歸案,還會審問我從哪里來,經(jīng)歷了什么,甚至有可能利用我的指路去其他地域。要知道,人的野心是無窮的。
正想著,電鋸聲停了。只見森林上方飛起一群鳥兒,緊接著便是發(fā)動機(jī)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
卡車開走了?!
我抱著這樣的想法,重新向奇幻森林走去。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到空地處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鍋煮沸的醋精,還有上方鐵架上掛著的工具。這口鍋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看來煮了鳥湯的那幫人,也是他們。
我左顧右看,確認(rèn)沒有人之后便走了過去。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輪印,下過雨的山谷的土壤是十分松軟的,看來是卡車裝不下更多的木頭,去運(yùn)輸這第一車了。東西沒拿走,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一定會再次回來。
既然這樣,我不能再讓他們繼續(xù)砍伐森林了,我必須保護(hù)這里。
我把鐵架子上的電鋸搬下來,它們沉得很。我抱著這幾近一米的電鋸,看著銀光閃閃的電鋸片,還有那比狼牙更加鋒利的鋸齒。我碰了碰鋸齒,扎得手疼。
我打開電鋸開關(guān),拉了一下汽油線,頓時電鋸無比顫動,電鋸片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我愣了一會兒神,然后彎下腰,對著一根樹樁鋸過去。沒有阻力,瞬間,木頭就被鋸開了。
我吞了下口水。這和我的斧子比起來,也太高效快速了吧……
以這種速度,不用一天一夜,整片森林都將化為烏有吧……
不能再發(fā)呆了。我一手一把電鋸,趕快跑出了森林,把它們丟在草原上,然后返回去拿其他的鋸。直到把最后的電鋸和刀斧全都搬走,我聽到了卡車駛來的聲音。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森林,藏在草叢里。
我忽然看到地上有一道血跡。我一摸大腿,一灘鮮血沾在了手心!
剛剛跑得太快太慌亂,電鋸居然刮在腿上都沒有感覺。幸好傷口不是很深,而且電鋸剛被消毒過,不會有太大隱患。
我忍著疼痛,決定拖著它們到峭壁下方埋起來。這樣他們就沒有工具伐木了吧,奇幻森林也可以保護(hù)下來了。
我靠著峭壁,望著天空。剛剛下過雨的天格外明亮,但是我的心情莫名地陰。
沒了工具,且已經(jīng)獲得了足夠的木柴,這群人,應(yīng)該會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