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真疼?。。。?p> 我坐下來想靠在石頭上休息一會兒,但是背后的冰冷讓我又猛地站了起來。
石頭上沾滿了一層雪,靠在上面立馬就化成冰水,就算我穿了兩層衣服也很快就濕透,然后在冷空氣中凍得剛硬。
這雪原,還真是冷呢。
我蹲在地上,從人們那里搜刮來的布鞋一點都不抗凍,踩在雪里也很快濕透了。
在寒冷之下,手指的知覺變得麻木起來,疼痛也減輕了不少。也許,這對我來說是有利的。
不得不說,被子彈擊中的滋味兒真的太不好受了。僅僅是被打斷了一根手指,我疼得恨不得剁了整只手。這個過程的痛無法用語言形容,有種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感覺。更別說那些被子彈直接擊中軀干和肢體的人了,那會疼到什么程度,如果是我,估計會直接昏迷過去。
很難想象,為什么電影里的某些角色中了好幾發(fā)子彈還能站起來和敵人對槍?,F(xiàn)實里,若是有人胸口或腹部中了一發(fā)子彈,都活不過幾秒吧。
適應斷指之痛的過程漫長無比。我長舒了一口氣,扭頭看著身邊的狼群。
應該是,草原狼群、森林狼群和雪狼群。
棕黃色的、灰色的和白色的。
在這座山谷,除了在七棵樹共同生存的和平期,幾乎是看不到三族狼群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的。三大狼族分布在山谷的三大地域,誰也不挨著誰,各自守護者自己的領地。如果有兩個種族碰在了一起,要不就是結盟渡關,要不就是廝殺一場。由此可見,三個狼族在一起時,會是怎樣驚天動地的事。
看樣子,雪狼也遭受了人類的攻擊,否則在襲擊人類的時候,我們不會恰巧遇見同為復仇的雪狼,因為狼不會主動攻擊人。
我看著殺紅了眼的雪狼們個個從嘴里噴出熱氣,我就知道,人類在雪原一定干盡了壞事。他們把總部遷移到迷幻霧林和雪原林區(qū)的邊界,一方面為了獲取狼獾的皮毛,一方面一定是為了雪原的某種利益。
這一戰(zhàn),狼的數(shù)量銳減,狼們的復仇同樣使它們本身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掃視了一眼,清點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看到銀鼻、銳耳和夏心。他們,也許永遠地留在了人類的營地里。
我直勾勾地看著,其實并沒看什么。我捂著額頭蹲下來,心情說不出地沉重。森林狼從一開始的十幾匹也只剩下了六匹,雪狼們不知戰(zhàn)死了多少,站在這里的只有五匹。
犧牲的十多匹狼,已然成了一縷狼魂,飄蕩在騰格里。
剩余十九匹狼,一只兩腿動物。
我們說什么也要趕走惡魔,不能讓同伴的命白白犧牲!
忽然,那熟悉而又恐怖的發(fā)動機聲又一次傳入耳簾。那群人不甘被狼襲擊,已經追了上來么。
人類敢從被襲擊到主動追擊,不僅得益于他們眾多的數(shù)量,還有他們自大的性格。但他們自大確實有自大的資本,畢竟人家手里有的是武器對付我們。
剛剛休息不到兩個小時,又要陷入逃亡之中了。天已經蒙蒙亮,可以說我們是徹夜未眠了。
但是比起命,再累能怎樣。我站起身,準備朝反方向逃跑,狼們也全都聚精會神起來。我剛要從巖石旁離開,突然看到雪地里埋著的半只馬尸,嚇得我心臟驟停。
雪地里的獨角馬露著馬頭和馬脖子,馬眼睛瞪得滾圓,在冰雪中凍成了一顆冰球。馬的前胸中了一顆子彈,血液漫在地上,浸濕了雪。獨角馬的背后和側腹有明顯的鞋印和鞭印,看得出是人類想要馴服獨角馬為坐騎卻未果,惱羞成怒的人一氣之下殺了獨角馬。
童話故事里美麗高貴的獨角獸被殺死了。它的角被砸斷了,斷面參差不齊,彩色尾巴也被切了去,馬尾的根部黯然失色,失去了光澤,塵封在冰雪之中。
他們什么都想要,得不到就毀掉。
我攥著拳,盡管心里有一萬朵怒火,也必須先離開了。被逮到我必死無疑。
離開林區(qū)邊境,我們向白雪皚皚的雪原沖去。身后車聲越來越近,我聽到有人喊著我們的位置,緊接著槍聲就響起來了。
“砰!”我看到前面的雪被打得四處飛濺?;剡^頭,幾輛大吉普車在身后追趕,一人舉著獵槍瞄準著我。就在我以為我的腦殼要被打碎了的時候,車里另一個人卻叫他收了槍,奪得一絲生機的我拼命逃跑,跑下了一個雪坡。一時我們不知去向何方,雪狼們忽而朝西邊帶頭跑去,我們也只能跟著雪狼漫無目的地跑。
這么大的雪原,又不像綠野仙蹤那樣有高草,也不像魔幻森林那樣有樹林,我們該怎么藏身啊?除了雪狼,草原狼和森林狼的毛發(fā)在潔白的雪地里也很難隱蔽,如果人追上了,我們豈不是要被一網打盡了。
所以雪狼要帶我們去哪?
逃亡途中,一個黑影從頭頂飛過。我抬起頭,像看到救星一般欣喜。
是雪原鷹!它們可以為雪狼指引方向!作為雪狼常年的合作伙伴,它有必要幫助雪狼度過難關。在高空的雪原鷹擁有“上帝視角”一樣的視野,能夠明知敵我的具體位置,指引的路永遠是安全的。
剩下的,就只能靠我們的腿了??墒?,腿又怎么可能跑得過車輪!
身后從雪坡上沖下一輛吉普車,奔著我們橫沖直撞而來。直感覺車聲愈來愈近,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撿來的槍。我從腰包里掏出槍,指向吉普車的駕駛位,我看到那個人驚慌失措,甚至方向盤都握不穩(wěn)了。
該死,這槍的扳機怎么扣不下去啊。我沒碰過槍,不知道槍栓在哪,鼓搗了半天,車已經臨近了。駕車的人嚇得剎車都忘了踩,直奔我們而來,我右側躍去,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車橫沖直撞了過去,好在狼們躲閃及時,沒有狼受傷。
吉普車在前方漂了個移,撞在了樹上,橫在我們前方。我以為人要下車,感覺打開了槍栓,不料他們卻揚長而去。
什么情況?
我傻站在原地,不明白為什么車里的人不開槍殺了我和狼。
難道說,他們的子彈不夠了?
正思考著,從雪坡上方并排涌來好幾十人,他們下了車,將我們團團包圍。一時,巨大的壓迫感籠罩在心頭上,被遮擋住的陽光下,好像四面楚歌。
突然,見人們拿起了什么東西。下一秒,刺耳的鐵器敲擊聲從后方傳來,傳播在峭壁上反彈回來,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鐵器聲。我不禁捂住了耳朵。
比我更加恐懼的是狼,狼最害怕鐵器的聲音和爆炸的聲音,這幫人是想折磨我們,看我們束手無策的樣子!
真可惡?。?p> 雪狼們仰頭狼嗥著,希望以自身的嗥聲蓋過鐵器聲。更多的狼加入進來,把嗥歌響徹天空,在我的耳邊,漸漸代替成了狼嗥。
“砰!”一聲槍聲,狼嗥戛然而止,幾乎所有的狼都顫抖一下。那幫人見惡作劇不成功,氣急敗壞,全部上了車準備追趕我們。
跑!我招著手,和狼們一起沿著峭壁向西邊逃去。突然,一聲巨響將我震得耳鳴,前方的一棵雪松下煙霧騰起,雪花四濺,泥土飛射,沖擊力掀翻了前方奔跑的狼,甚至波及到了我這邊,用盡全力穩(wěn)住身子的我仍然倒在了地上。
是人類事先埋好的炸藥!率領狼群沖在前方的黑條和雪狼的頭狼一同淹沒在雪霧之中,又有幾匹狼被爆炸力震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雪霧散去,黑條側身躺在地上,嘴角滿是鮮血。我正要起身扶起她,可是已經趕不上了。被炸藥炸斷了樹干的雪松,正以高速墜落下來。
“黑條?。?!”我下意識地大叫。
“轟!”樹干轟然倒地,將黑條砸在了樹下。
我僵住了。草原狼眾狼都僵住了。
“黑條?。?!”我彎著腰沖了過去,想要挪開倒下的樹,然而樹實在是太沉重了。獨眼和烏條也跑過來幫忙,就連黑夜龐大的身軀也拱了上去,可是樹干紋絲不動。
“上級給我們用來開山的炸藥,可是沒想到根本沒有什么山,只有一群狼,你說可不可笑?!?p> 身后已經走來了人??墒俏翌櫜涣四敲炊啵凑际且栽谌祟愂掷?,我必須趕快把樹挪開,因為不知黑條是否還留存一口氣。
“轟轟轟……”突然間,地面開始顫抖。我抬起頭,看到峭壁上的雪層裂了開來。
雪崩!又是雪崩!炸藥引起的震動又一次引發(fā)了雪崩!
“快跑!”我喊道,但手還是沒有停下。
沒錯,雪崩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峭壁上滾落。我心急如焚,再次抬頭,雪崩如同獅子大開口一樣向我吞過來,身后的人類早就落荒而逃。
沒辦法了……
狼們不愿走,我只能趕快驅趕它們。再晚一些,我們就全部都要埋在雪下了!
不!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