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連幾日兄妹兩個,竟是一句話也無,月朗那日那番話,劈的月卿多日回不過神來。
青蘭見自家小姐多日憋悶的樣子,便建議不如趁著此次機(jī)會出處走走。
“聽說現(xiàn)在正是恒國的秋收節(jié)呢,各地商販都會拿出最好的成果來賣呢。”
恒國不似南國對女子那般嚴(yán)苛。雖是邊陲小鎮(zhèn),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是絡(luò)繹不絕,三五個姑娘挎著籃子結(jié)伴游逛的多的是。
沒有了這面的面紗,臉上的禁錮少了讓心上也輕松了些許。再瞧瞧姑娘們籃子里的花兒、蜜兒,果脯,臉上洋溢的笑容,幾日來煩惱的事情稍稍被拋在了腦后。
宏宇跟在主仆二人身后,一手握著刀柄,一手上掛著三兩油紙包,安靜的好似沒有這個人兒。
三人逛了逛,月卿漸漸的也想開了。幾日來,自己故意不理睬二哥,也沒有讓他放棄去豐城的念頭。
明明已經(jīng)打算無論何時都要和二哥好好說的,不過是沒有了生死掙扎,便又使了性子。不管不顧的,冷著臉對待。罷了罷了,去就去吧,再不濟(jì)也有二哥護(hù)著呢。
青蘭正高興小姐想通了,不和二少爺鬧別扭了,欣慰的想著今日的提議正正好。抬眼便瞧見,對面的成衣鋪子里不正是讓小姐和二少爺在府中鬧不愉快的源頭?
“小姐,天色也不早了,咱還是早早回去吧,二少爺定是等著您一起用飯呢。”青蘭側(cè)身正好遮擋了月卿轉(zhuǎn)頭的視線。
溫鶴沒有想到,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竟能與月府人再次相見。而見面的地點竟是千里之外的恒國。
雖然距離離的近,溫鶴卻不能十分肯定,畢竟當(dāng)時自己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未見真容,更何況這是千里之外的楠國。
溫行見主子對對面的人頗為在意,頻頻望去,主動告知“那個握刀男子就是月府小姐的侍衛(wèi)?!鄙洗嗡蠲鼘y奩送到那小姐的閨房前,和此人交過手。
有了溫行的肯定,溫鶴這會兒完全確定,就是她們!是楠國月府的月卿。
可她為什么會在恒國?難道是知道了那個消息?很快,心里的猜測被推翻。對方從自己面前走過,卻完全沒有認(rèn)出來自己。
到了客棧,青蘭長舒一口氣。還好,剛才擦肩而過,小姐完全沒有在意對方。往身后探了探,沒有那主仆的身影。
“青蘭!”聽見主子叫自己,剛給自己建設(shè)好心里,正在恢復(fù)神經(jīng)的青蘭,嚇了一跳,急忙應(yīng)了一聲。
月卿狐疑的望著眼前的丫鬟“你今日很不穩(wěn)重,倒是一點都不像你?!?p> 今日先是在點心鋪子從她的左邊跳到了右邊,沒過一會還催促她回來,現(xiàn)在這會兒更是探頭探腦的,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很不正常么?
“莫不是......有事瞞著我?”月卿故意停頓,引人深思,目不轉(zhuǎn)睛的不放過青蘭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奴婢能有什么事情瞞著您?”青蘭笑了笑“今日讓小姐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原本就是想讓您緩緩心思,目的達(dá)到了,奴婢自然要催著您回來了。”
青蘭一邊整理今日買的小玩意,一邊回答。倒是讓月卿看不出端倪。
難道真的是自己最近總是發(fā)現(xiàn)二哥瞞著自己,所以連帶著身邊的丫鬟都被自己疑神疑鬼了?
見月卿沒有再問,青蘭就知道這件事算是揭過了。將收拾好的包袱推到她面前“您這般和二少爺別扭,心里哪好受,現(xiàn)下想開了,還不快快和好,讓彼此心里也舒坦些。”
“再說這穩(wěn)重。”青蘭就著月卿剛喝完的茶杯,又續(xù)上一杯熱茶,這才接著說“您和二少爺都是奴婢心里極極重要的人,關(guān)心難免則亂些,您倒是還責(zé)怪起奴婢來了。”
月卿沒想到疑慮沒解答倒是還被反將一軍,現(xiàn)下是討不到好處了,乖乖拿起包袱去了隔壁間。
將手上的包袱放在桌上,等著魏鷹關(guān)好房門,四目相對,羞愧赫然上心頭。
“抱歉”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想起,道歉的話,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出來。
這般同步,也不知是誰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后者跟著挽起笑來。
一時間,冰尖融化,兩人都放松了下來。
“聽說豐城較這里寒潮些,我今日給二哥買了件新的披風(fēng),還有冬靴......”月卿打開包袱,想讓月朗瞧瞧喜歡不喜歡,卻被打斷。
“不!福妮,我們不必去豐城了。大哥來信說,他已經(jīng)找到清理余毒的法子了,明日我們就回家。”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前往豐城,去揭開過往的記憶,可現(xiàn)在又不需要去了。這反復(fù)無常的變化讓月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接受。
每一次,當(dāng)她想要揭開那層記憶,二哥就會阻攔。前幾日,二哥總算是說出那個秘密,好不容易她決定親自去弄明白,現(xiàn)下又說不用去了。
所以,意思是,那些想不起來的記憶又變得不重要了么?
月朗知道妹妹難以接受,矮下身子,目光真摯,神情認(rèn)真,雙手不禁的放在月卿的肩頭,逼得她面對自己。
“福妮,你要知道,無論去或者不去,二哥都是為了你好?!?p> 去,是為了你的命,不去,也是為了你的命?,F(xiàn)在,豐城去了只會讓你殞命,倒不如多多找些法子來清理余毒。
“二哥只希望我們福妮能夠長命百歲。”月朗輕撫月卿頭頂,聲音依舊溫柔。
“不!”
月卿拍掉頭頂?shù)氖终疲酒鹕砩袂閲?yán)肅,目光逼人“我不會再妥協(xié)了?!?p> 知道面前的人定然會打斷自己,月卿搶先一步將心里的話全部挑明了。
“我知道二哥你自然是為我著想,我原是放下了的,那些記憶你們不愿意讓我想起,不愿意讓我知道我就不再去想、去知道?!?p> “可是前幾日你又告訴我,我原是成了親的,所以與我成親的人到底是誰?是溫鶴?還是暻裕?”
“福妮......”
月朗急切地想要解釋,可月卿不愿給他機(jī)會,搶著說道:“今日我在街上碰見溫鶴了,對方完全沒有反應(yīng),所以和我成親的人是暻裕,是也不是?”
瞧著對面的人開始有些閃躲的眼神,月卿知道自己說得沒錯。
“二哥先前說過,對方在皇宮,那說明那人可能是皇家子弟,不然二哥不可能在我受了委屈之后卻什么也不做。而且我猜測暻預(yù)極有可能和我成親之后另結(jié)新歡,拋棄了我,所以我把這段痛苦的記憶忘記了,這就是為什么,爹,大哥和你從來不愿意讓我找回以前的記憶的原因?!?p> 這一番分析下來,月卿頭頭是道,雖然沒得到月朗的肯定,但瞧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的樣子,估計自己猜測的七七八八。
“所以現(xiàn)在為什么又不愿意去豐城了?”究竟那暻裕是何身份?讓二哥這般顧慮良多。
月朗望著妹妹盈盈光潔的面龐,欺騙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更何況那日匣子之事雖未說破,但若不是被識破自己的謊言,如何能得知暻裕二字?
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彼此卻是心知肚明的。信任二字,說著輕巧,連帶的是打心眼兒里的交托與依賴??扇缃?.....
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嘆出,月朗只好將自己的顧慮全盤托出。
“魏鷹打聽到嵐湖公子的下落,本想帶你去豐城等著嵐湖公子出宮時請來給你瞧瞧。誰知嵐湖公子成了駙馬隨長公主常住宮中,等大婚之后才會出宮久居?!?p> “所以你才迫不得已告知我,我已成親的事,想讓我同意隨你去豐城,同時做好可能會遇見那負(fù)心郎的準(zhǔn)備?”
聽見妹妹將太子暻裕稱為負(fù)心郎,月朗也不糾正點頭繼續(xù)往下說。
“告訴你已成親一事,還是顧慮若是不能請到嵐湖公子為你醫(yī)治,便只能找你的夫君,希望他看在你們往日的情分上開口為你尋醫(yī)?!?p> 月卿想不明白,既然暻裕已經(jīng)拋棄了自己,為何二哥會覺得他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自己求醫(yī)?就怕是打著幫自己的名義,想要霸占月家的家財。
不是月卿多想,先前溫鶴這人來的就不明不白,臨走留給自己一個妝奩,還說物歸原主。誰知他是不是來查探自己家的家底如何的?而那夾層里落款是暻裕,那溫鶴和暻裕是什么關(guān)系?想讓自己找回記憶的是溫鶴還是暻裕?
最近幾日月卿聽青蘭說了不少恒國的事情,雖然恒國武力強(qiáng)勁,但冬日漫長,不似楠國四季分明,物資充沛?,F(xiàn)任國君膝下五子三女,太子姬子泓,行四,出生時便被封為太子,但風(fēng)華過盛,幼年遭人暗算,落下病根,身嬌體弱。
大皇子姬子文,名中雖帶了文字,但崇尚武力,早早就投軍,常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
二皇子姬子明,文采斐然,但平日浪蕩,極愛飲酒作樂,府中多是風(fēng)流才子做客。
三皇子姬子瞻,貴妃所出,能力出眾,經(jīng)常受到國君封賞,民間已有不少傳言說會廢太子傳位于三皇子。
五皇子乃是大皇子的親弟弟,現(xiàn)年八歲,因年紀(jì)最小,深受國君寵愛,因此恃寵而驕,在宮中經(jīng)常作威作福。
剩下的三位公主,大公主于去年病逝,二公主遠(yuǎn)嫁明國和親已有三年,最小的公主正是在宮中準(zhǔn)備和嵐湖公子成親的明陽公主。
一一篩選過這些皇子女,現(xiàn)在還未出宮留在宮內(nèi)的,除了年幼的五皇子,就是明陽公主和太子,二哥說過那人在宮中,總不會自己看上年過五十的國君,或者是宮中的宦臣吧。
因此月卿隱隱猜測暻裕就是太子姬子泓,可不明白的是,自己如何能和異國皇太子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