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煙與張二丫回到永平王府時已下起了雪,雪勢雖然不大,卻比往常更陰冷了幾分。
卿煙出門時曾囑咐元珉稹將輕云關在柴房,不讓她與旁人接觸,這方將張二丫送回房間后卿煙便直直去了柴房。
輕云聽見有人開鎖,歡喜著奔到門口,可看見來人是卿煙后又踱回草垛旁坐下,譏笑道:“怎么是你?是來勸我認罪,好讓卿蔓擺脫嫌疑的?”她冷笑一聲,續(xù)道:“沒有做過的事我是不會承認的,反正我也沒有個像卿統(tǒng)領這樣的好哥哥,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p> 卿煙并不在輕云的氣頭上與她辯駁,而是從身后拿出了一個紙包遞給輕云,說道:“這是特意給你買的糖塊,時常含一顆在嘴里就不會頭暈了?!?p> 輕云詫異地看著卿煙,少時又譏笑道:“卿大統(tǒng)領這是想毒死我還是想賄賂我?”
卿煙笑了笑,從紙袋里拿了顆糖放進自己嘴里,又將裝糖的袋子強行塞到輕云懷中,這才自顧自道:“二丫,不對,是卿蔓,她沒遇到我之前就住在一間柴房里,不過那個柴房可比不了這個,陰暗潮濕,還四面透風,她就在那種地方住了十年?!?p> 輕云雖然并沒有吃糖,卻也將紙袋牢牢抱著,直到聽完卿煙的話才冷哼一聲,“誰沒住過那種屋子?可是這能成為她偷東西,還殺人滅口的理由嗎?”
“那你說說看,你為什么會如此篤定卿蔓身上的簪子便是素心的?又為何說就是卿蔓殺了素心?”見輕云打開了話匣子,卿煙這才進入了正題。
輕云揚了揚下巴,反問道:“我說了你會信嗎?”
卿煙搖了搖頭,真誠道:“不知道,可我確定我會認真聽?!?p> 輕云又糾結了許久,才道:“今日在偏廳時我說過的,卿蔓曾為了銀簪和素心起了爭執(zhí),這話你信嗎?”
卿煙點點頭,“卿蔓也承認了這點,你確實沒有說謊。”
“素心很喜歡那支簪子,也常常戴著,剛開始也沒什么異?!陛p云喘了口氣,又道:“其實那天的事真的有點莫名其妙,那日我和素心在回廊聊天,聊著聊著便說起了這支簪子,那卿蔓一直在廊下,開始我們也并沒在意,可后來那卿蔓卻突然竄上了回廊,偏要素心將簪子借給她看一下……”
“在發(fā)生這件事之前,你們可是說了什么?”卿煙輕聲打斷輕云,問道。
輕云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記得應該是素心說她去東院辦差,結果遇到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還夸她來著?!?p> 卿煙小心翼翼道:“莫非世子殿下是夸她的簪子好看?”
“嗯,”輕云肯定道,“世子殿下說素心原本并不出眾,可由于戴了這支銀簪,倒顯得她也清新脫俗了許多?!闭f罷她又道,“也不知卿蔓受了什么刺激……”
卿煙微微點了點頭,看來這便是張二丫會那么在意那支銀簪的緣由了,她原就猜想張二丫戀愛了,卻沒想到那個人竟是元珉煦!
卿煙無力一笑,心道:‘難怪她最近總是郁郁寡歡。
她的反常行為是我從天門山回來以后才開始的,她肯定是在這段時間與元珉煦有了接觸,并戀上了他。
可是她有那么容易就愛上一個男子嗎?
即便是對她那么好的李義,她也沒有一絲心動,又為何偏偏對元珉煦動了心呢?’
或許輕云知道些什么,卿煙只得又問道:“我可以再問你一些問題嗎?”
經(jīng)過這一番談話,輕云對卿煙的抵觸情緒也少了許多,她點頭道:“你問吧?!?p> “在我陪二公子去天門山時,卿蔓出了什么事嗎?”卿煙仔細搜索著措辭,“又或者,她去過東院嗎?”
被卿煙這么一問,倒是讓輕云愣住了。
張二丫確實去了東院,還是被元珉煦帶去的,而這些事起因還是她和素心。
可輕云不敢實話實說,她怕旁人會因此認定她與張二丫有積怨,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構陷張二丫,到那時只怕所有的人都會相信張二丫,把她當做殺人兇手。
權衡利弊,輕云果斷否認道:“我什么都不知道?!?p> 她雖然回答得很堅決,可卻帶著明顯的不自信。
怕輕云顧慮太多不肯說出真相,卿煙急忙安慰道:“其實我知道素心的死與你無關……”
輕云聞言霎時瞪大了雙眼,直愣愣看著卿煙,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卿煙續(xù)道:“雖然我信你,可是現(xiàn)在情況對你十分不利,畢竟人證物證都有了……而你如果再有所隱瞞,那我想幫你也幫不了了?!?p> 輕云依舊不說話,可眼里卻閃出了絲絲動搖。
卿煙再接再厲道:“難道是你在府里有什么仇人,是她想陷害你?”
輕云激動道:“我哪里有什么仇人?就算有……”她原想說就算有,也是張二丫,可又忍住了。
卿煙追問道:“就算有?”
輕云咬著嘴唇,總算下定了決心,她忽然理直氣壯道:“就算有,也是你和你妹妹!她憑什么剛進府就爬到我們頭上?就憑你是侍衛(wèi)統(tǒng)領嗎?!”
輕云越說越激動,害得紙包里的糖塊也撒了一地。
卿煙沒想到輕云對自己和張二丫的怨念這么深,她一邊仔細拾著地上的糖塊一邊道歉,“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到你們的感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換作是她自己,她肯定也不會服氣。
發(fā)泄過后,輕云又有些自責,她也蹲下來找起了糖塊,一邊找一邊將那日的事情告訴了卿煙,罷了才道:“前幾天總怕有人去二公子那里告狀,現(xiàn)在自己說出來倒是松快了!”
卿煙自嘲道:“看來我在你心里就是個任人唯親,濫用職權的小人呀?!?p> 輕云聽完這話并沒有否認,就算默認了。
卿煙呵呵一笑,將拾回來的糖放回紙袋子里,也不再糾結自己的形象問題,而是又問道:“可是你們處罰卿蔓的事,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還派人將她接到了東院?”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們知道的時候卿蔓已經(jīng)在東院了,后來的事我也說過了。”
“說來說去,事情都是由素心的銀簪而起……”卿煙輕聲說罷,又問道:“既然剛開始時冰凝也對你們的做法頗有微詞,可是為什么后來又愿意幫你們,而且還送簪子給你們呢?”
“冰凝姐姐并沒有說過我們的做法不對,可能只是礙于殿下的情面不想摻和此事罷,”輕云想了想才道:“而且她將自己不用的首飾送給府里的姐妹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也沒什么稀奇的?!?p> 看來這次的事件和素蘭那次一樣,看似將冰凝牽扯在內(nèi),可卿煙又找不出她參與了這些事情的證據(jù),而且如果是她,她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