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同一人種
一場秋雨一場涼……江婧薇深嘆了一聲。
那棵木棉樹上的棉莢在五月中旬她都全部將它們采摘了下來,下雨天沒事干的時候,她就坐在屋子里摘棉絮。
一間小屋,屋檐下趴著一頭老虎,手上做著最原始的活計,但手機(jī)里會放一些歌,提醒她,她曾經(jīng)來自一個那么繁華的世界。
她在身上的木綿衣褲外又加了一件皮褲和皮風(fēng)衣。
這是分割之后的鹿皮又拼接在一起做成的。
手工雖然粗糙但另有一種原始風(fēng)。
炕上的竹床拿了下來,靠在屋子里一邊的山墻上,在炕上的草墊子上又鋪上了厚厚的一張竹鼠皮羽絨床墊……有多厚?差不多一尺,幾乎和一張席夢思差不多高。
人睡上去可以直接陷進(jìn)去的那種。
上面鋪上一張全平針織出來的木棉床單,染成黃色。
她很喜歡在這全是冷色調(diào)的山林里添上這樣一抹明麗的色調(diào)。
還有同色的三個枕頭。
一個和床同寬的是用來當(dāng)床頭靠著的,另一個枕著,還有一個抱著。
被子是一床木棉線針織被套,里面絮著棉花,柔軟而又輕巧,目前蓋的是一床薄被。
等天氣再冷些,再做一張同樣的,蓋兩床被子,應(yīng)該就不冷了。
她倒是也想做一床羽絨被子,可是針織的床套會跑絨,皮料的被套又不夠柔軟貼合。
不過用棉花的也很暖和,完全沒差。
不知道這里的冬天到底會有多冷,但她也不怕,這床是個炕呀,到時候下面還可以架上柴火,把整張床都燒熱。
床邊上靠土墻的部分往上一米全部都用皮料蒙上,以免掉土。
話說她現(xiàn)在的皮料真的很多。
……
這次的木棉也不少,那么一大棵樹,一個棉莢都沒放過,連樹梢上夠不著的地方,也被她用竹竿打下來,她一連運(yùn)了四天,才把所有的棉莢運(yùn)回來。
約莫估算大約有四五千斤。
這都是生活的資源,一點(diǎn)都不能浪費(fèi)!
現(xiàn)在她所摘下來的凈絮,除了做被子用掉的,已經(jīng)裝了六口袋。
不過剩下來的棉莢已經(jīng)不多了,估計還能摘下來半口袋棉絮就結(jié)束了。
摘下來的空棉莢燒火很好用,燒出來的草木灰很細(xì),她打算用它再做一次肥皂。
第一次做的肥皂已經(jīng)快要用完了,這次再做的話要加上桂花,不知道會不會有桂花的香味……
這是她枯燥的叢林生活中的一點(diǎn)小情趣。
……
“拜拜甜甜圈珍珠奶茶方便面
火鍋米飯大盤雞
拿走拿走別客氣
拜拜咖啡因戒掉可樂戒油膩
沙發(fā)外賣玩游戲
別再熬夜傷身體……
……燃燒我的卡路里!”
……
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敢聽那些感傷的情歌,只能聽一點(diǎn)這種熱鬧的歌曲。
而且這首歌里唱的,她想,她現(xiàn)在還真的都做到了。
江山趴在門口的屋檐下,好似也聽得很投入。
半歲的江山差不多一頭藏獒大小,只少了脖子上那一圈鬣毛。
但額頭上的王字已經(jīng)漸漸顯現(xiàn)了出來。
在江婧薇的訓(xùn)練喂養(yǎng)之下,江山長得膘肥體壯,根本看不出小時候還曾經(jīng)那么羸弱過。
而且最近它已經(jīng)開始和江婧薇一起出門了。
每天下午去陷阱那里查看有無獵物的時候,江婧薇都會帶著它一起去。
這對江山來說,這是它終于可以逃脫牢籠放飛自我的時候了。
來回一路上,它興奮的歡騰跳躍,見什么撲什么,逮著什么撕咬什么,還這兒尿一點(diǎn),那尿一點(diǎn)的圈畫自己的地盤。
這個時候,江婧薇是無比慈愛的老母親,她只在后面微笑的看著,隨它怎么鬧騰。
雖然在院子里的樹上,她也會掛一些肉,用繩子扯著亂晃,教它捕食跳躍,教它看準(zhǔn)目標(biāo),但是這跟真正將它放逐在野外是不一樣的。
她要讓它在這個時候充分的釋放天性。
……
一人一虎正安安靜靜的聽著音樂,突然江山抬起頭,警惕的看向院門,喉間已發(fā)出低沉的獸吼聲……
嗯?外面有什么情況嗎?
江婧薇放下手上的活,出來站在門口扶著門框往外看去。
什么都沒有啊……
但她知道江山不會無緣無故這樣的。
果然江山已經(jīng)站了起來,原地未動,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江婧薇也站在門口,看著江山所看的方向,等待著,看看到底會是什么事兒……
難道有野獸過來了?
那也不用害怕。
十來米高的竹子和刺藤,暫時地面上行走的野獸,都無法逾越這道障礙。
……
雖然隔著五六層的刺藤和竹子,但還可以依稀從縫隙里看到院外的情況。
尤其是院門處,只用粗竹子搭了一個框架,中間豎了幾根筋骨。
其余都用刺藤纏繞起來,對于外面情況的觀察更加清楚。
江婧薇每次進(jìn)出門都是用一根長棍子將用來當(dāng)門栓的筋腱從門框的樹枝上繞下來,再用木棍遠(yuǎn)遠(yuǎn)的將門頂開。
對于這樣的操作,任何野獸都是辦不到的,所以非常安全。
……
很快,江婧薇看見遠(yuǎn)處迷迷蒙蒙雨霧中的密林深處出現(xiàn)了兩個小黑點(diǎn),逐漸在向她們這邊移動。
隨著那個兩個小黑點(diǎn)越走越近,江婧薇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慢慢的豎立了起來。
這越看越像是兩個人??!
是很黑很黑的兩個人,只在重點(diǎn)部位圍了一點(diǎn)樹葉,幾乎全裸,佝僂的身體,腳步踉蹌,搖搖欲倒,像隨時都會撲倒在地上。
兩個人還互相攙扶著,一人拄了一只木棍。
……
她有多久沒見過同類了?
在這半年里,她多么孤獨(dú),多么渴望與同類交流,如果不是有江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都會逐漸喪失語言功能。
然而當(dāng)她看到真正的兩個人類出現(xiàn)在眼前時,為什么反而有一種毛骨悚然驚悚莫名的感覺?
是因?yàn)檫@兩個人實(shí)在已經(jīng)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樣子嗎?
越走到近前,越看出這兩個人驚悚的外形。
黑炭般的皮膚,瘦弱的身體,矮小的身材……這兩個人加在一起,還不到江婧薇減肥之前的體重吧?……一瘸一拐,感覺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們兩個人給吹跑了。
江山喉間威脅性的低吼聲越來越重了……
……
那兩人走到了院門口才終于看清里面的人……
不是他們的視力不好,而是因?yàn)橐话闱闆r下,當(dāng)看的人所處環(huán)境的光線比被看對象所處環(huán)境的光線強(qiáng)時,不容易看清對象,反差越大,越看不清。
何況,江婧薇和江山還一直站在相對來說比較陰暗的屋檐下。
到外面的兩人靠近院門口,真正看清院子里那小屋子下面的一人一虎時,當(dāng)時雙膝一軟,便跪倒在泥水里。
江婧薇被他們這突然一跪嚇了一跳。
才稍稍回過神來,卻緊接著就看他們砰砰的在泥水里磕起頭來,同時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做出頂禮膜拜的動作。
……?
她還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yīng),江山卻已經(jīng)沖到院門口,對著外面兩個人便大聲嘶吼起來。
百獸之王的吼叫聲是可以讓人肝膽欲碎的,雖然江山年齡還小,可那氣勢卻不輸。
院門外那正在跪拜的兩人匍匐在地上猛一抬頭,就見一頭金黃色鬃毛夾著黑色斑紋的老虎沖到了他們近前,雙爪往下一按,張開血盆大口,就是一聲讓人膽寒的狂嘯,露出血紅的舌頭和刀鋒似的牙齒。
雖然隔著一道門,但如此近距離的受到了一頭老虎的威脅,還是讓這兩個人立刻失去了最后的支撐,瞬間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
江婧薇站在屋門口看了半天,覺得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作假,好像真的是昏過去了。
她倒不覺得是江山把他們嚇得昏過去了,而是江山那一聲虎嘯,是壓倒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這兩個人來自哪里要去往何處?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她這院門口?
為什么會落到那般形容?
又會不會給她帶來危險?
如果去救了那兩個人,從此以后,她的生活會不會受到嚴(yán)重的影響?
等等……
然而,心中再有疑慮,院門外的畢竟是兩條人命。
那是她渴盼已久的同類啊!
……
她最終下定了決心,拿著一個草墊子,將那兩個人分兩次放到草墊子上拖到屋檐下。
離近處看時,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這兩個人的長相跟她一樣,同屬于亞洲人的特點(diǎn)。
確切來說應(yīng)該是東亞人。
應(yīng)該是和自己同一人種沒錯。
之所以皮膚那么黑,應(yīng)該是長時間毫無遮蔽的在陽光下暴曬所致。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看年齡應(yīng)該在四十幾歲。
難道他們也同屬于穿越者,只是混的不咋樣?
看著兩個人的頭發(fā),都已經(jīng)虬結(jié)成一團(tuán),不說那個女人,只那個男人的頭發(fā)也能看得出來長得很長了。
江婧薇覺得,至少要四五年才能夠長出這么長的頭發(fā)來吧。
如果同屬于穿越者,那這兩人受的罪可比自己多多了。
許多疑問,必須要等這兩個人醒過來才能夠問個明白。
……
江婧薇帶上風(fēng)衣上的帽子,系上腰帶,冒著雨,從池塘里打來水倒到陶鍋里,在灶下架上柴火燒著。
同時把屋子里的木棉莢收到地下室里去,又去割了十幾片芭蕉葉鋪到屋子里的地下,把陶缸里腌的肉拿出來,倒在芭蕉葉上。
把陶缸洗刷干凈,放到浴室里,再將那兩個人連拖帶抱放在陶缸里。
這兩個人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那兩口陶缸可以給他們兩個當(dāng)成浴桶使用,剛好只露出個頭來。
只是那男人略高出缸沿一些。
江婧薇站在灶臺邊叉著腰,喘了口氣……幸好現(xiàn)在自己練了一身的力氣出來,要不然,恐怕還沒辦法把這兩個人弄進(jìn)來。
將熱水打出來,在另一口鍋里加上涼水調(diào)成溫涼水,倒進(jìn)陶缸里。
這二人身體冰涼,不能用正常溫度的洗澡水。
只能等他們倆稍稍緩過來,再往里面慢慢加熱水。
可惜沒有生姜,生姜水泡澡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看他們那深深凹陷進(jìn)去的肚皮,想了想,江婧薇又從那一堆肉里找出幾根羊排骨,剁成小段加上藤蔓水,放在陶鍋里,架上柴火燒湯。
此時大概上午九十點(diǎn)鐘,她也該吃上午飯了,而這兩個人也應(yīng)該急需要食物。
……
陶缸里的水一直沒到脖子,江婧薇不時進(jìn)去給他們往浴缸里重新注入熱水,保持水溫。
水溫也越調(diào)越高。
一直泡到一個小時以后,那兩個人幾乎同時轉(zhuǎn)醒過來。
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于一個竹制的小房間,泡在溫暖的熱水里,兩人臉上同時露出驚異和迷惑的神色。
正好江婧薇這次進(jìn)去給他們送水,他們瞪大了深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瞧著,好長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人不正是院子里那頭老虎的主人嗎?
立刻就要掙扎著站起來……
可他們現(xiàn)在身子被水泡的發(fā)軟,渾身沒有絲毫的力氣,根本無法站得起來。
……
江婧薇見他們二人醒了,終于松了口氣……好歹活過來了……道:“你們醒了呀?餓了嗎?我去給你們盛碗湯進(jìn)來?!?p> 他們這種情況下,江婧薇也不指望他們回答。
她甚至想,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得懂?
待會他們交流起來會不會有障礙?
轉(zhuǎn)身又出去盛了兩碗羊骨湯進(jìn)來,上面還飄著幾星碧綠的野蒜末,里面放著勺子。
這兩個人猛然聞到食物的香味,頓時眼睛好似冒出了綠光,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從陶缸里伸出四條比竹竿也粗不了多少的可憐的手臂,顫顫巍巍從江婧薇手中將碗接了過去。
江婧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他們一個不小心把碗里的湯全灑到陶缸里去了。
可這兩人看著雖讓人極不放心,但到底沒灑,咕咚咕咚三口,一碗湯就進(jìn)了肚,勺子一點(diǎn)沒派上用場。
……也幸好她事先想到了這一點(diǎn),把湯晾涼了點(diǎn)才端進(jìn)來……
喝完了湯,兩人同時把碗遞還給江婧薇,隨后雙手合十,身體前傾,眼睛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這種姿態(tài)分明是說:請再給我一點(diǎn),我還想吃。
江婧薇知道饑餓的滋味,而且這兩個人看上去遠(yuǎn)比她那時餓的那兩天慘多了,她既然救了他們的命,也不會吝嗇那兩碗湯。
何況現(xiàn)在這些食物對她來說并不欠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