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清雁才干笑道:“這不太可能吧,若有老虎,剛那頭野豬怎么能長那么肥?早就被老虎吃掉了?!?p> 話雖如此,但小命最是要緊,姐妹倆擯棄前嫌互相攙扶著便走起了回頭路。
清雁這時望著天上冷月的位置估算了下時間,此時大概是在凌晨兩點左右。
當(dāng)下正值夏日時節(jié),起碼還要三個多小時才會天亮。在黑夜中總會有著未知的危險藏在這大山之中的各處角落,眼下只有兩條路,要么一刻不停的原路返回,要么找個隱蔽的地方先躲過這三個小時,等到天亮了再下山。
清雁心中盤算著,腳下雖一步都未停歇,但心中已然從快點回去轉(zhuǎn)為搜尋可藏身之處了。
清柔這小丫頭雖嬌滴滴的,但卻倔強的很,她既崴了腳,那就算再逞強也走不了多遠(yuǎn)的路。清雁也沒這個能耐能背她下山,與其在路上哭哭啼啼的,還不如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息下來。
又勉強前行了兩里多地,清柔渾身的冷汗都快浸濕薄薄的衣襟了。但沒等她撐不住倒地,卻聽清雁忽得道:“你看,那棵樹下好似能容人藏身——”
順著她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見半人高的雜草叢中有棵格外醒目的大樹,枝葉繁茂郁郁青青,在一眾樹木中破有些鶴立雞群。
清柔沒好氣道:“你是要我們爬上樹去?我腳疼得很,你自己去爬吧?!?p> 但話雖這么說,清雁拖著她過去也無法反抗,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樹的樹干極粗,兩人張開雙臂合力堪堪能抱住。而周圍雜草掩映極為密集,倒是遮蓋住了一個足有半人大的樹洞,正在那粗壯的樹干之上。
清雁過去扒開了草叢讓月光照印進(jìn)去,只見這樹洞應(yīng)是天然而成,后來有人也發(fā)現(xiàn)了它,覺得此處藏身歇息甚好,便稍稍修整了一番,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
清雁拖著清柔過去,便將她往那樹洞里塞,邊道:“難得有這么個地方讓咱歇歇腳,就別挑剔了,快進(jìn)去吧?!?p> 清柔本就走不動路了,此時正好順勢進(jìn)去,倒是沒有諸多怨言。
清雁緊隨其后鉆了進(jìn)去,反身回來再將分開的草叢整理回去蓋住洞口,倒是蓋了個嚴(yán)實,只余零星的月光透進(jìn)來,倒是沖淡了原本令人窒息的濃稠黑暗。
樹洞原本應(yīng)是只給一個成年漢子藏身的,此時擠進(jìn)來兩個身量不足的少女,雖稍顯勉強了些,但好在沒到臉貼臉的程度。
許是山里的夜晚尤為寒涼的緣故,前人還特地在這樹洞里墊上了一層干草,倒是杜絕了蛇蟲鼠蟻,也更干凈些。
清雁正滿足于自己的機智,在確定安全之后,便想瞇眼打個盹兒。
她還是朝九晚五上班族時倒是常熬夜到這個時候都不睡覺,可來到這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都兩個多月了,作息時間早就掰正了回來,再也熬不了夜了。
更何況先前因熬夜而猝死,這樣血淋淋的教訓(xùn)尚在眼前,叫她怎敢重蹈覆轍。
但就在她才閉上了雙眼,便只聽耳邊幽幽然道:“你眼神就這么好,這么老遠(yuǎn)都能看見這里有個樹洞?”
到底還是逃不過。
清雁緊閉著雙眼老神在在,半天才道:“來時我就知道我們此行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所以早早的瞧好了退路。”
父親叔伯在這群山中混了多少年,既然他們都被困住了遲遲不歸,定然是有特殊的原因,或是遭遇了不測。
就算兩位兄長不嫌她們累贅帶上了她們都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更何況大哥頭腦還清醒的很,半道上便攆她們,不許跟著。
所以清雁就在清柔執(zhí)意進(jìn)山時跟她一起,想的便是等她這一腔熱血被殘酷現(xiàn)實打臉時,好歹還能保護(hù)自己周全。
到底她是妹妹,這些日子以來她對清雁雖總沒好臉色,可卻也沒真的做過什么壞事。既承了這個身份活下去,相應(yīng)的責(zé)任便也要扛起來。
清柔顯然不信她竟有這樣的先見之明,但在這大半宿的驚嚇與勞累之下,早已身心俱疲,只恨不得頃刻便去見周公了。
于是在這小小的樹洞中,兩人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這大概是清雁有生以來最容易入睡的一次,兩眼一閉一睜,漆黑的暗夜換作刺眼的白天,仿佛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她只覺得渾身酸痛,特別是腿腳,幾乎快不是自己的了。
清柔靠在她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卻被她毫不猶豫的推了推,“快醒醒,醒醒。天亮了,我們該回家了。”
清柔懵懵懂懂的醒來,清雁已然鉆出了樹洞,十分暢快的伸了個渾身骨頭疙瘩直響的懶腰,舒服得長嘆了口氣。
腿腳酸麻是昨晚走路走的,渾身酸痛卻是在那狹小的樹洞中睡覺睡的。
見清柔依舊懵然沒找回神智的模樣,清雁問道:“你腳有沒有好些,還痛么?”
昨夜在遇見野豬前,她差點兒摔下山坡時就崴了腳。
清柔下意識動了動,頓時疼得叫出了聲。
清雁忙探身前去瞧她,卻只見她捂住了自己的腳,兩眼淚汪汪的抬起了頭。
得了,這又得發(fā)揮做姐姐的慈愛了。
認(rèn)命的先將她扶了出來,清雁矮身在她面前,“來,姐姐我來背你走?!?p> 清柔原本是被痛清醒了的,這會兒卻又有些糊涂了,“你……背我?”
清雁回頭瞧她,“那要不然你來背我?腳都崴了,你還怎么走路?快上來,我都餓了,還想趕快回家吃飯呢?!?p> 說起來在這里生活也不過才月余時間,但一說回家,腦中下意識蹦出來的便是那座炊煙裊裊青磚黛瓦的小院。
這應(yīng)是好事兒,既然無法回頭,便要一步一步往前走了。
清柔被她托在背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動不動且一言不發(fā)。
清雁此時就一個念頭,回家吃飯!若不是這個念頭夠執(zhí)著且有誘惑力,她早就將清柔一扔,自己癱倒在地了。
畢竟從昨晚到今晨走了無數(shù)的路且水米未進(jìn),若不是后半夜在那樹洞中歇了兩個時辰,她此時根本就沒有再邁開步的勇氣。
夏日里的炎熱隨著太陽高升也漸漸蒸騰而起,頭頂上雖有茂密樹冠遮擋了大部分灼人的陽光,但這猶如火上澆油的溫度卻無法阻隔,依舊毫不留情的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