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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懷皇后

第十八章 變化

莊懷皇后 落日有金 2680 2018-10-15 20:06:24

  因為擔憂趙元佐的病逝,趙元休常日里歇在南宮,潘摯與趙元休一商量,覺得新府邸著實是遠了些,堂堂王妃常住娘家實為不妥,簡單收拾了舊府,搬入舊府。

  是以,潘摯借著已經(jīng)住近了的由頭,每日都會進宮向李皇后問安,回府時,繞道南宮,看一看趙元佐,并與趙元休一道回府。

  距離正旦還有半月時,李皇后突然憂愁起來,抓著潘摯的手嘆氣,“大郎狂病未愈,方氏也歿了,剩我兩個孫兒,整日里啼哭,乳母怎么哄也哄不好,這除夕家宴,我也不敢大肆操辦,禮數(shù)上過得去也就罷了,只是……只是這……”

  “大娘娘寬心,摯兒曲藝雖不精,這些日子練的字尚可一觀?!?p>  “不……不是……這金明池瓊林苑馬球賽,開春便要著意操辦,可如今……方氏歿了,我這殿里有好些擅騎射的宮人,偏偏缺了領(lǐng)頭的。”李皇后看了看潘摯,嘆息更深了。

  潘摯沉思片刻,問道:“母后,大……方氏昔日,甫上馬場,便是那般風采嗎?”

  李皇后答道:“自然不是。”

  尋云身后接話:“大皇子妃甫入門時,儼然是大家閨秀姿態(tài),并不擅騎,更何況是打馬球,奴婢記得,那年五月,大皇子妃知曉后,求了圣人,圣人將身邊的宮娥派到大皇子妃身邊教導,也是大皇子妃有心,晨起請過安就練習,夏暑酷冬,才有那般英姿卓然,唉……怎的,就這般了呢……”方樂之事乃是丑事,皇帝不敢公然廢黜,是以無論知情不知情的,對方樂仍有尊稱。

  潘摯反手握住李皇后的手,輕柔的:“母后是如何教導大嫂的,那便如何教導摯兒,摯兒出身將門,血脈里有潘氏一族之勇,再有母后的教導,必能更勝一籌?!?p>  李皇后不知真相,怨恨極了方樂,素日對方樂更是不愿提及,豈會在這個時候訴說起來,歸根究底,只是曲線讓潘摯求她。

  無妨——無妨——方樂能做到的,她也能。

  正旦大朝會,李皇后如往年一般,陪伴在皇帝身邊,使臣女眷由潘摯接待,李皇后擔憂潘摯應接不來,每過一刻,就有侍女前來通報那方情形。

  讓李皇后意外的事,這位韓王妃,竟是這般出色。

  往年方樂,雖精通文墨,多是向來使介紹我朝美食。

  潘摯同樣反其道行之,不通文墨,卻介紹起了我朝文化,從太祖皇帝的詞句,再到當朝官家,字字倒背如流,甚至在眾人面前展示了墨寶,慶幸的是,他們看不懂。

  興許是心境不同,教坊司樂妓、舞姬表演過后,潘摯憶起往事,心血來潮般,拿起一口竹塤吹奏,竟也讓眾人沉迷起來。

  潘摯不禁落淚,到方樂死的那天,她一直以為,方樂必定是恨毒了自己,明事針對,私下歹毒,可當她漸漸著手操辦這些國事時,才發(fā)現(xiàn),那般疾言厲色之下,竟教予自己不少接人待物須注意的事情,尤其是如何應對外邦使臣女眷,她們每年需求些什么。

  那年方樂說:“這些番邦女子,即羨慕我朝文化,又喜愛我朝美食,所幸人家不愛文弱書生,否則,只怕還得拐著走?!?p>  “明明嘴饞的很,一個一個膀大腰圓偏偏還得裝模作樣,向我討教文墨,我瞧著,分明是她們的夫君借機學習文字,以為都是女子,不懂個中蹊蹺嗎?”

  “當然得送,明年吧,俗語說,管住一張嘴,還得管住胃,對男子如此,對待番邦女子也行得通,不然真當我朝宣紙筆硯這等物事,是隨手可得的嗎,前朝國禮是什么我一個內(nèi)命婦可管不了,管管女眷贈禮難道還不能定嗎?”

  往事回憶,除了家世,自己又能拿什么與方樂比較——若不是……方樂也許也能隨心待她。

  這年,趙元佐逐漸有了好轉(zhuǎn)的,雖認不得人,好歹不再發(fā)狂,無須捆綁手腳,閑來也能走走。

  趙元佐最后一次誤服的五石散,劑量過大,傷了身體尚能調(diào)理,傷了心神,并非不能治,需時巨大,且此物過于陰霾,并非人人都有所接觸,大內(nèi)御醫(yī)束手,鄒老師傅年紀大了,除了斟酌開藥,大多數(shù)時候皆是他身邊的小藥童近身照顧。

  “三嫂,三嫂?!?p>  潘摯回身,正見趙德嚴跑來。

  “四哥下學了?”潘摯問道。

  趙元佐出事后,皇帝才覺著自己成年的兒子中,只有二子元佑還算懂事,三子元休似乎并非十分如意,年前把年僅十五的趙德嚴給了一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虛銜,改名趙元俊,封冀王,如今正是在學院日夜苦讀中。

  趙元俊似乎有些慌張,左右看了看:“夫子太悶,我偷偷跑出來的,想著無事,想來看看大哥,不巧碰上嫂嫂?!?p>  潘摯比趙元俊大不了幾歲,長嫂方樂歿了,二嫂陳氏歿了,此時自己只能擺起嫂嫂的架勢,朝著南宮方向邊走邊說道:“你如今也有十五了,明年大娘娘就該為你尋親事,現(xiàn)下不用功念書,大娘娘為你說親時,說起識得哪些書,該如何說得?岳家若是細論起你的學問,豈非丟了父親的臉面,雖說皇家賜婚旁人不敢置喙,可別人心里怎么想的,你不在意,我這做嫂嫂的也替你著急?!?p>  想當初,潘摯因為不懂詩書,著實被方樂奚落了一番,方樂是長嫂,自然可以當面嘲笑,焉知旁人會如何想,女子尚且如此,何況是趙元俊,要知道,如今的皇帝尚文。

  以往一說到姻緣,趙元俊總是一臉不耐煩,沒想到此時趙元俊不惱,略略不可思議的停下來,看著潘摯:“三嫂,從前你可不說這些的,從前你可總是問我,外面的大山大水如何如何,還有哪戶商戶來人鬧事打架,哪家妯娌不和,渾當笑話,怎么如今……”

  潘摯一怔,細想一下,剛嫁入皇家時,趙元俊時常來王府,最喜歡聽他講訴外間的趣事,自從那次變故后,自己日日呆在嘉慶殿,和李皇后一坐常常就是一整日,伺候婆婆之余,便是聽家長里短,潛移默化之下,竟連自己也沒發(fā)覺。

  “四哥你可莫要取笑我,我一婦道人家,與你談不了政事說不了學問,只能嘮叨這點小事,不過,下回可別逃課,你三哥就在里頭呢?!?p>  趙元俊趕緊討?zhàn)垺?p>  “說起來,四哥似乎好武?前幾日在韓國公府見著我娘家四哥,予我道,趙四子年幼強健,最喜江湖風流,鋤強扶弱,閑來還喜歡在大街上看看有沒有被欺負的女子,有則已,沒有,就會去校場騷擾兵???”

  潘摯想起這些事,也覺得汗顏,趙元俊不過十五,也不知何處學來的,作為嫂嫂,也不知道該從何著手過問。

  “子凈哥哥果然與你說了,哼,當日我如何求他,他偏說他管不了,總要找個能管的,我就猜到他必定是來找嫂嫂你,實在是,太不義氣了。”趙元俊只是佯裝生氣。

  潘摯不由笑道:“果然,孩子還是得像四哥這般爽朗才是的,不似我娘家的幾個侄兒。”說到此處,潘摯不由嘆氣,迫于長兄潘惟德的威嚴,幾個侄兒都頗為木訥。

  趙元俊的生母任氏去的早,那時皇帝還是個王爺,趙炅沒有為他尋個母親,由乳母照料,一直放養(yǎng)著。

  趙元佐兄弟也是在自己母親李氏去世后才漸漸與這個弟弟親近起來,趙元佐要作長子表率,不好跟弟弟們胡鬧瞎混,是以,趙元俊和趙元休更為親厚。

  憶起趙元佐,潘摯不由想到方樂,趙元俊在方氏死后,曾對自己說過,方樂曾經(jīng)也對趙元休十分照料,同樣惠及趙元俊,兩人不知道何事鬧僵后,仍是一如既往對待趙元俊。

  “四哥好武,我會囑咐娘家哥哥,替四哥掩瞞,只一點,切不能耽誤學業(yè),誤了正事,惹父親生氣。”

  說話間,兩人又商量好了哄騙趙元休的借口,一道進了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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