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一場噩夢。鐘離玖捂住雙眼,卻透過指縫看到了鏡中女子丑陋的面容,她猛然閉上眼,緩緩地咬住唇。
——“她說,是你將她推下船的?!?p> ——“你活著她就會死,所以抱歉了。”
——“我從未說過我喜歡你,一切只是你的臆斷?!?p> ——“夠了,鐘離玖不要毀了我對你的最后印象。”
她這么多年,可曾對不起他?求父親扶持起沒落的夏侯家,讓他坐上十二家集團最最高貴的位置,他卻將她在最后的訂婚宴上推下海。
電視上的新聞仍舊在繼續(xù)“政要大家鐘離家的千金鐘離玖三日前事故墜海,至今生死不明,夏侯家宣布取消婚約,現(xiàn)在讓我們采訪一下當事人夏侯總裁?!?p> 鐘離玖狠狠捏住了雪白的棉被一角,赤紅著眼看著屏幕上俊美冷漠的男人。
“對鐘離小姐的不幸我表示悲痛,但三天了警方也沒消息經(jīng)夏侯家決議,我們,放棄與鐘離家婚約。”
鐘離玖冷笑一聲,悲痛?那么那個將她推下海的人是誰?
真是,男人的話能信,母豬能上樹!
她動了動手指,一道靈力打在關機鍵上,身為傳統(tǒng)靈力家族十二家的尊三氏家族的玖公主,她從小和曾受過打擊?
無盡的恨意漫在心頭,鐘離玖咬緊了牙。
“玖公主,別來無恙?”
逆著病房內的陽光,鐘離玖漂亮的瞳孔一縮“是你?”
青年半倚著門框,笑容清潤溫和,令人如沐春風,精致的五官如同精致裁剪出來的一般完美。
“上官悠。是你?”鐘離玖瞪大了眼,即使想過可能是熟人救了她,但從未想過居然會是上官悠。
上官悠歪了歪脖子,欣長的身影落下一道剪影,“怎么,玖公主很驚訝?”
是,很驚訝。她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緩緩低下頭,沒有讓上官悠看清她的眸色。
這是她一貫的警惕,即使是面對夏侯淵她也未曾放下偽裝。
夏侯淵說他很欣賞她的干練與灑脫,對她的足智多謀也幾多贊揚,就是這樣虛幻的溫柔也能將她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她怎么忘了,欣賞不是喜歡,任何一個掌控欲強的男人都不會喜歡配偶太過強勢。可是她多傻啊,居然就那么天真的以為他是不同的。從小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已經(jīng)讓她忘了失去與愛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她喜歡這個從小一同與她長大的男人,所以忽略了他眼中的冰冷,只顧及到了他的話語,如今想想,他確實連半分喜歡都未曾說過。
上官家當年就是被鐘離家拖下十二家第一氏家的位置,這其中她這個玖公主可出了不少力,鐘離玖不認為上官悠會有多好心救自己。
按著臉上深深淺淺的疤痕,鐘離玖的聲音很低“你想要什么報酬?錢?權?我回去以后都可以給你。”
上官悠原本要給她遞一杯水的手生生頓住,不由抬眸打量她,盡管面容盡毀也依舊不損她身上優(yōu)雅高貴的氣質,她的目光永遠是清冷而倨傲的,只會偶爾為那個人停留片刻,只是現(xiàn)在似乎失去了很多光芒,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設計只是為了讓她看清夏侯淵的真面目,并不是要她失去她該有的鮮妍明媚,她是十二家尊貴的玖公主,本就不該這么折辱自己。
他放下水杯,看著眼前的女孩,微微勾唇“錢?權?你能給我多少錢?我缺錢?”
鐘離玖怔然,是啊,她怎么忘了,論及財力,上管家到底有多恐怖,那時連如今的第一財團夏侯家也比不上的,只是上官家暫斂鋒芒了而已。
十二家本就是修煉靈力的古武世家,抱成一族大隱隱于市分布在各國,勢力也極其可怕,商、政、軍均有涉獵,只是名頭不同,何況十二家是真的有專門的軍隊與屬于它們的獨立國度。
這樣的傷勢對鐘離玖而言并不算什么,以她的血統(tǒng)三個月就能恢復,但到底心傷難平。
上官悠不會安慰人,從小誰惹他了他一貫有一百種辦法叫那人生不如死,但是面對鐘離玖,他覺得自己總是少了點心很。
鐘離玖垂下眸,如今是她最狼狽的時候,如果可以她不想叫任何人看見,但偏偏卻叫自己的仇家看見了,而且還是這個仇家救了自己,這叫她連趕人的權利都沒有。
上官悠看著窗外的陽光“還有,回去?鐘離家已經(jīng)宣布你的死訊了,玖公主,你回得去嗎?”
死訊?!鐘離玖愕然,是剛剛的新聞上宣布的嗎?可她把它關了!但是為什么她還活著家族會宣布她的死訊?!家族的本名石上只要她活著就不會失去光芒何來死亡這一說?!
上官悠解釋了她的困惑“夏侯家家主在此之前似乎去過鐘離家一趟。”
鐘離玖癱坐在床上,臉頰蒼白。
所以,是他威脅了家族嗎?如今的夏侯淵身為十二家地位最高的人他有這個權利!但是,他怎么忍心呢?連她回家的權利也剝奪了嗎?!
鐘離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只好扣住心口,但連眼淚都不曾落下半滴,只是雙眼通紅,像是壓抑著。
“他居然......我真是喜歡上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啊!”鐘離玖的手緊緊攥成一團,指甲嵌進肉里滲出血絲。
上官悠皺了皺眉,倒是沒阻止。
這么多年的愛和深情,不是鐘離玖壓抑著就可以疏解的。
鐘離玖將腦袋埋在臂彎中,良久,她聲音沙啞的問“那么,你救我,是為了什么呢?上官悠?!?p> 他覺得她喚他名字的時候尾音總是有一抹難以察覺的嬌軟,雖然這聲音冷靜而克制但上官悠聽出了,她在崩潰的邊緣。
不僅僅是因為感情,更是因為她的尊嚴與驕傲被所愛之人貶的一文不值,還徹徹底底的暴露了在她的仇家,至少是她認為的仇家前。
救她是為了什么?上官悠沒有回答,這個回答她不會信的。
在鐘離玖眼里對一個人好一定是由緣由的,她對夏侯淵好就是因為她喜歡他,可如今這份喜歡已經(jīng)在她心里慢慢變質,演生出一絲恨意來。
她不曾恨過誰,或許也是因為從小挫折太少,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玖公主沒有人能讓她受傷。
她不想恨誰,最初的毀容她也只是怪自己沒有看清人罷了,但是有家不能回,父母無法認,夏侯家的脅迫與緊逼令她真正有了切切實實的恨意。
喜歡夏侯淵,她自認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就因為那份婚約與他所愛的人她就得死的話,鐘離玖覺得太可笑了。
沒有誰該為誰死的,她縱容夏侯淵的冷漠與傷害不過是因為喜歡,現(xiàn)在,想起他只感覺心里一片冰冷。
上官悠滿意的看著她臉上的變化,他是個商人,也是個獵人,很有耐心,也有手段。既然夏侯淵沒有好好珍惜,那么他就會把他看中的獵物搶回來,哪怕不擇手段。他可以慢慢等,也不缺時間,那么多年看著她如飛蛾撲火追尋另一個人都熬過來了還怕什么呢?
“想報復回去嗎,或者說,想讓他后悔并親自為這一切道歉嗎?”
鐘離玖覺得他的聲音太過蠱惑,不由警惕的瞇起眼“你為什么幫我?理由?”
上官悠笑的溫和“十二家的嫡系只能在十二家嫡系之間通婚,我缺個妻子?!?p> 鐘離玖冷笑一聲“盡管嫡系稀少但以上官家的地位也不缺妻子吧?”
上官悠把那杯水遞給她“可是玖公主只有一個不是嗎?”
鐘離玖閉目“拙劣的謊言。”
上官悠坐到病床對面的木椅上,清貴而優(yōu)雅的氣息令人很容易想到淇澳中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莫名令這個病房都亮了幾分。即使不想承認,鐘離玖也覺得若論長相上官家的人是十二家中的翹楚,十二家顏值就已經(jīng)很高了,上官家尤其出挑。
她想了一會兒,開玩笑似的“想拿我報復鐘離家?”
上官悠臉色一冷,鐘離玖方以為自己猜中了,笑容淡了幾分,有些疲憊的道“夠了,上官家主,夠了。”
上官悠起身“我給你三天時間,想不想合作在你身上,我是你就會乖一點,畢竟,失去了家族,玖公主,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人人可欺的孤女”他笑了一下“僅此而已”
他會扒掉她那些不聽話的爪子的,但也不會逼太狠,循序漸進,慢慢來,他喜歡勝利的果實,也喜歡這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