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冬季,是晝短夜長的季節(jié)。白晝的時光,隨著太陽的東升西落,轉(zhuǎn)瞬即逝。
傍晚,楓羚所居住的A市老城區(qū),除了年底加班的人,基本都回到了家;老城區(qū)自然是有些破舊的,已是傍晚,天色幾乎都暗了下來,人行道旁的老樹雖掉光了葉子,但其枝椏的茂密程度仍不可小覷;幸好,這老樹所在之處簇擁著幾座路燈,不過路燈燈泡的底座處,有著風吹日曬的積灰,加上其發(fā)出的森森白光,雖輔助了夜晚的照明,倒也平添幾分寒涼…
老城區(qū)的人很少,加上還有一周就是春節(jié),晚上八點,此時,街道上有的是,清冷的路燈,散散的人影,還有呼嘯的風…
李言庭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現(xiàn)在在自家門前停好了車,在車內(nèi)穿上了外套,拎著一個袋子,下車,鎖好了門。
楓羚從鍵盤上醒來,房間里一片漆黑,楓羚習慣性的想要摸出手機看看時間,卻想起今早一時眼花干的傻事,嘖嘖,腦仁疼…
楓羚動了動鼠標,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完了,下午六點睡到了晚上八點…今晚不用睡了…楓羚想著自己午飯也沒吃,不禁揉了揉肚子,準備起身開燈,做晚飯。
楓羚正站起來,皺著眉頭伸著懶腰,卻發(fā)現(xiàn)陽臺方向射來一道光…手電筒??似乎在她這里尋找著什么…
楓羚燈也沒來得及開,立即蹲下,輕輕合上電腦,慢慢挪動到沙發(fā)后面,借著沙發(fā)擋住自己,用雙臂抱住了膝蓋,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楓羚仿佛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小區(qū)的陽臺,陽臺壁的中部偏下位置設(shè)計了一條空格,為了方便業(yè)主的盆栽接收到陽光,而那條空格,大小正合適一個成年人側(cè)身而過…
在這連呼吸都沒有的寂靜中,很快,楓羚聽到了,有人順利翻越陽臺,踩在陽臺上的腳步聲,清脆的一聲,是陽臺玻璃門被敲碎的聲音,大大小小、細細碎碎的玻璃灑了一地;楓羚微微探頭,是一個男人,身材瘦小,手里拿著一把大號扳手,此刻正試探性的走進楓羚的客廳…
楓羚知道,現(xiàn)在,必須跑。努力克制住自己已經(jīng)有些慌亂的呼吸,一只小手悄無聲息的爬上沙發(fā),想要找到今早運動服里的鑰匙;眼看著就要碰到衣服了,楓羚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沾著土灰的粗糙的手緊緊扼住,楓羚發(fā)現(xiàn)那個入侵者正直勾勾的盯著她,借著窗外的微光,那個男人臉上有看得見的猙獰…他揚了揚手里的扳手,扳手被微弱的光線勾勒得寒光凜凜…
怎么辦?誰來幫幫她?
楓羚咬緊牙關(guān),使了全身的力氣,試圖掙開…可那人的手就像捕獸夾一樣無法掙脫…楓林奮力打擊著緊鉗住自己的那個人的手臂,想要站起來,可無論怎么掙扎,也不見手腕上的力度放松,楓羚仍然不懈的反抗著,但大顆大顆的眼淚已經(jīng)從眼角流下,終于松了牙關(guān),帶著哭腔,嘶聲大喊:“李言庭!”
門“砰”的一聲開了,闖進來的人,打開了燈,室內(nèi)頓時一片光明;楓羚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手腕的力度剎那撤去,她被一個人護到了身后,還沒看清來者何人,卻已聽到熟悉的聲音:“去喊保安!”低沉、冷靜、有力。
是他。
“啊…???那你呢?”楓羚松了一口氣,但懸著的心還是沒有放下。
“快去!”李言庭瞇了眼睛,沒有看著楓羚,面色陰沉地盯著那個有些不知所措的闖入者。
楓羚胡亂抹了一把臉,往門外跑去,叫來了一臉懵圈的保安大叔。
“哎,姑娘,啥事???”大叔被嚇了一跳,喘著粗氣。
“大叔你看!有壞人!快去幫忙??!”
楓羚帶著保安大叔進到了自己家里,本以為需要保安大叔和李言庭打配合,一起制服罪犯,誰知…李言庭已經(jīng)坐在了自家沙發(fā)上,長腿微伸,背靠沙發(fā),仰著腦袋,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把玩著那個泛著寒光的扳手;聽到楓羚回來了,稍微轉(zhuǎn)了頭,沖著楓羚頗有成就感的彎了嘴角。
而那個闖入者的雙手已被李言庭不知道哪里找來的白色繩子束縛了起來,此時正一臉挫敗的被迫趴在地上…鼻子下方有兩條鮮紅的血跡,呲牙咧嘴地扭動著脖子……嘖嘖…可見剛才吃了不少苦頭…
“李叔,這人就交給你了,直接叫派出所的拉走就行?!崩钛酝ナ樟送龋徛鹕?,走到保安大叔面前,微笑道,“大晚上還麻煩你,不好意思。”
“嘖。李老師,你這樣說就見外了?。 北0泊笫辶⒓囱b作不高興地樣子,又有些歉意地說道,“你李叔年紀也大了,都不知道把什么人放進來了,今天若不是你及時趕到,這小姑娘怕是要受大欺負了?!?p> 李言庭正要張口,卻被打斷。
“噢…大叔,沒事的…上夜班多辛苦啊,你看我現(xiàn)在也沒事了,你不用自責了?!泵髅魇亲约阂徽觳婚_燈招來的事,倒成了別人的責任;楓羚過意不去,立即擺擺手說道。
也就她,就她在這種時候還會去安慰別人。
李言庭慢條斯理的邁著步子,走到楓羚身后,雙手插著褲袋站定,臉上的笑意微微散去,意味不明的看著她有些凌亂的背影…
“謝謝你啊,姑娘!”李叔用對講機叫了一起值夜班的幾個保安,押著匪徒,離開了。
楓羚來不及再多說一句謝謝,轉(zhuǎn)瞬即被擁入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夜晚風塵的氣息和木質(zhì)香水的清香涌入鼻腔…楓羚沒有掙脫,任他抱著,腦袋靠在李言庭的肩上,腿一軟,就要往下坐,李言庭便也由著她,跟著她一起坐在地上。
“不是說是校田徑隊的嗎?剛剛怎么不跑?”李言庭一只手用力的將楓羚按進懷里,一只手輕輕拍著埋在自己頸窩的小腦袋,將下巴抵在楓羚耳邊,蹭了蹭,輕語呢喃,藏不住無奈的笑意,也難掩擔憂,還有不難察覺的倦意。
楓羚只覺得鼻子酸酸的,來不及閉眼,眼淚已經(jīng)順著臉頰流下,只好伸出手臂,環(huán)住李言庭的后背,兩只小手還有些顫抖的攥緊了李言庭的衣服,將整張臉藏進了李言庭的懷抱中,小聲的,帶著點哭腔:“那個人很大力的抓著我…掙不脫…我怕…”然后腿就軟了…
“怎么不報警?”
“今早…眼花把手機丟魚缸里…壞了…而且…也來不及啊…”
李言庭眉頭微蹙,“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似乎是感受到了懷里人的顫動,收緊了手臂,繼續(xù)輕拍著楓羚的腦袋,壓低了聲音:“不怕,我回來了?!?p> 楓羚只覺得耳朵酥麻。這是…在哄她?
約莫過了十分鐘。
“你這里今晚住不了人了?!睏髁珙^頂傳來聲音,“陽臺玻璃門碎的很徹底。”
“誒…誒?那怎么辦?”楓羚立即抬頭,看著李言庭。
“把貴重物品收拾一下,去我家。”李言庭也俯視著她,并不是玩笑。
“誒…”發(fā)展這么快??
“時間不早,明天還有比賽。能站起來嗎?”李言庭很自然的當她默許。
楓羚從李言庭的懷抱中出來,轉(zhuǎn)過身,努力伸了伸腿…愣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李言庭,小臉染上緋紅:“不能…”
“還害怕?”
“不…不是…”
“嗯?”
“腿…坐麻了…”啊…丟死人了…
李言庭無奈地笑出了聲。楓羚【捂臉】。
隨后,楓羚覺得身子一輕…就被李言庭扛在了肩上…扛…在…肩…上…
嗯,像麻袋一樣!
楓羚只覺得臉上要冒煙..掙扎著要下來…李言庭笑笑,扼住楓羚的腰的手臂漸漸收緊,十分有效的,阻止了這一場“暴動”。
李言庭走出了楓羚家,到自己家門前,開了門,打開燈,扛著楓羚,還有條不紊的換了拖鞋,走兩步便到了沙發(fā)前,慢慢的將楓羚放在了自家沙發(fā)上。
“呆在這?!闭Z氣堅定,打垮了楓羚想拒絕的心。
李言庭在沙發(fā)前蹲下,抬眼看著她;楓羚臉上的淚水已經(jīng)干了,但眼眶仍泛著粉紅;李言庭很輕的笑了一聲,伸出手輕輕刮了一下楓羚的鼻梁,“乖,我去幫你拿東西。要拿些什么?”
啊…沒辦法了…
“嗯..電腦..衣柜里的行李箱…還有…毛巾、換洗衣物…”楓羚數(shù)著手指。
嗯?換洗衣物?這個是不是有點尷尬?
“那個…要不…我自己去拿吧…”楓羚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還故作靈活的樣子,動了動腿,“你看,我腿不軟了。”
“不用?!崩钛酝ゴ鸬醚杆?,起身,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有些無賴的,“我沒吃晚飯,我餓了?!?p> “……”您的好友楓羚可能已下線。
見楓羚沒反應(yīng),李言庭又喚了一句:“楓羚?”
“誒…不對啊…”楓羚似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你是怎么進到我家里來的啊…”
李言庭失笑,眸色微暗,沉下身軀,雙手搭在沙發(fā)的靠背上,正好‘控制’住她。
這是…什么情況…
李言庭將額頭貼上她的,鼻尖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臉頰,沉聲道:“太單純不是一件好事?!?p> 溫熱的氣息繚繞在楓羚的耳邊,楓羚立刻縮了縮脖子。
時間不早。
李言庭直起身子,又笑了:“據(jù)我所知,你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知道要鎖門的人?!?p> “噢..噢..”楓羚裝作輕松的樣子,移開了視線,殊不知兩片酡紅已然爬上臉頰,“那…那個,鑰匙在沙發(fā)上運動服的口袋里,記..記得拿噢…”
“好?!崩钛酝ズ敛谎陲椥σ猓D了頓,又重復(fù)了一遍,“楓羚,我餓了,想吃你做的東西?!鞭D(zhuǎn)身,出了房門。
“噢..行…”
只…想吃..我做的嗎?
楓羚也起身,在李言庭家里轉(zhuǎn)悠,尋找廚房。
以厚重的木色為基調(diào),空氣中也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木香;木地板,木家具,紋路考究,給人老成但不古板的感覺;白色的墻面算是點綴;一點不像一個單身男人的住宅,沙發(fā)上沒有一件的衣服,茶幾上的書本也被擺放的井井有條,地板一塵不染,廚房里的廚具被擦拭的锃亮…
楓羚到了廚房,聽到了關(guān)門的聲音,李言庭正好也拿了東西回來。
于是楓羚走到了客廳。
“看看還有什么要拿的?!崩钛酝髁绲碾娔X,行李箱放到茶幾上…嗯…還有一條楓羚常穿的睡裙…毛巾…還有…楓羚用來裝內(nèi)衣褲的…小收納箱…一個袋子??好像不是她的??
拿的那叫一個全啊…
“啊…可以了…”
“怎么要拿箱子?”李言庭不解。
“噢…因為身份證啥的都在里面啊?!?p> 李言庭點頭‘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陽臺,收下昨天洗的衣服,淡淡道:“我去洗澡?!?p> “噢..噢…”楓羚應(yīng)道,“你想吃什么啊?”
李言庭略作思索,彎了彎唇:“清湯面。多做一份,給你自己?!?p> “好。”
他知道…她沒吃晚飯?
“嗯。面在油煙機左邊的柜子里,青菜在冰箱?!崩钛酝ズ喿鞣愿?,便走進了浴室。很快,浴室傳來花灑的水聲。
為我煮夜宵的人是你,好像也不錯。
……
楓羚于是順從的走到廚房,按照李言庭所說,認真下面條。
小湯鍋盛滿了水,放在煤氣爐上,開火;楓羚從冰箱找到了幾顆上海青,洗好,瀝凈水;約莫六七分鐘,水開了,放入三塊面餅,待到面條在翻滾的熱水里漸漸舒展開,將上海青放進鍋中;放油,不用很多,點到即止,再放鹽;在下一次沸騰時,關(guān)掉爐火;出鍋。
楓羚打開了碗櫥,才發(fā)現(xiàn)李言庭著實活得精致…碗櫥里皆是別有意趣的粗陶碗,碗表略微粗糙,古色古香,單單看著就有一種別致的,人間煙火的味道…
楓羚拿了兩個碗,細心的盛上了面條;一碗一碗的擺放在飯桌上;轉(zhuǎn)而又進廚房拿了筷子,剛剛出廚房,卻發(fā)現(xiàn)李言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在了餐桌旁,一只手揉著似乎剛剛吹過但還泛著潤意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接著電話,眉頭蹙了蹙,不知道在聽些什么。
“嗯,不回去?!崩钛酝フZ氣里多了一絲不耐,好像壓抑著什么,“嗯,再見。”
電話掛了,李言庭放下手機,掐了掐山根。李言庭身前桌上的那碗剛剛出鍋的清湯面,冒著騰騰熱氣;透過騰起的白氣,李言庭整個人仿佛染上了一層水汽,那么的…柔和…
楓羚看著他,出了神。
“楓羚?”李言庭輕輕喚道,沒有了剛才的神情,唇邊染上笑意,“愣著干什么?吃面。”
“噢..噢..好!”
李言庭吃飯很輕,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但也比楓羚快上一些;于是,李言庭一聲不響地吃完了一整碗面條,一只手撐上下巴,倚在桌上,‘觀摩‘楓羚進食。
不久,楓羚也完成了進食,正想問李言庭要評價,一抬頭,餐桌對面的人,卻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一只手撐著腦袋,頭發(fā)有些凌亂,但還是很好看的,呼吸平穩(wěn),睫羽似扇,或是因為疲倦,眼窩很深;眉頭舒展,薄唇微抿,鼻梁筆挺,下巴上有一些青黑色的胡子冒出頭…
在昏黃的燈光下,在眼前,睡著的他,是那么平靜…
楓羚看著他,目光停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被他刮了這么多次,偷偷刮一次也不算犯規(guī)吧?
楓羚咽了一口口水,輕手輕腳的放下了碗筷,可能因為緊張,手心有些出汗,便又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一擦,然后,伸出手,一寸寸的接近眼前人…就要,碰到…
手腕卻被握住,那人的體溫完完全全的傳到了手腕上,有些許灼人…眼前人并未睜眼,只是稍稍用了力,將那只準備惡作劇的小手抓到了臉前;方才緩緩睜開了同樣灼熱又染上水色的雙眸,輕笑了一聲,用鼻尖碰了碰彎曲著手指的小手,有些強勢的打開了蜷曲的小手,溫熱的氣息很快浸潤了手心;那人抬眸,看著那大氣不敢出的毛孩子,便也放輕了呼吸,在被握住的小手的手心里,印上了一個,吻。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怎么辦啊…好尷尬…會不會被以為是變態(tài)啊…
楓羚…現(xiàn)在十分迫切的希望李言庭家里的木地板破了一條縫給她鉆一鉆,避一避風頭…楓羚將腦袋壓得低低的,拒!不!抬!頭!
“做壞事可不能害羞。”李言庭拉長著聲音,語調(diào)輕揚,或許因為昏昏睡意被打斷,嗓子仍是喑啞,有著顆粒感,摩挲著著楓羚的耳廓…
“……”楓羚臉紅…楓羚不說話…
忍俊不禁。
“去洗澡。”
“好..好…”
楓羚的確…需要洗個澡冷靜一下…楓羚使了點小勁兒,想要掙脫李言庭,李言庭便也兀自笑笑,放手,由了她。楓羚‘落荒而逃’…
浴室。
不同于客廳廚房的木質(zhì),浴室多了幾分現(xiàn)代感,以溫暖的金屬灰和簡潔的白色為主色調(diào),洗手盆上方的鏡子上仍然蒙著著一層霧氣,地上的水已經(jīng)被人細心的拖過,鏡子旁的毛巾架上已經(jīng)搭上了一條深灰色的濕潤的毛巾,顯然是…他的…
放毛巾的架子很寬,楓羚便也把自己墨綠色的毛巾掛在了上面…走進淋浴間,關(guān)好了玻璃門,打開花灑…有些灼熱的水流從頭頂滑下,水霧很快彌漫了浴室…只有“漸漸”水聲,很安靜;不寧靜的,是楓羚…那個印在掌心的吻,顫了她的心…
李言庭,在廚房,默默收拾了碗筷,原想習慣性的將廚房的臺面擦凈,這才發(fā)現(xiàn)楓羚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愣了一秒,輕笑,關(guān)了廚房燈,到客廳,將楓羚的行李箱放在了臥室門口,又到沙發(fā)上坐下,煮了一壺開水,沖好一杯紅棗茶,放在茶幾上,看著杯中白氣裊裊,有些疲乏的,揉了一把頭發(fā),雙手枕在腦后,嘴角上揚…
This is what life should be like.
“哇??!”浴室傳來楓羚的聲音。
水太燙了?
李言庭,很壞的,假裝聽不見…
過了幾秒…終于…
“…李言庭…”楓羚想撞墻…
李言庭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到浴室門口,長指輕叩浴室門,痞痞地笑了:“怎么了?”
“…我的睡裙…掉地上濕了…”楓羚的聲音細細的,不難聽出慌亂,“你..能不能幫我再去拿一件啊…”
門外,李言庭皺了皺眉,應(yīng)道:“浴室的櫥子里有大的浴巾,先裹好。我去拿衣服?!?p> “噢..好..謝謝…”
不一會,李言庭再次敲響了浴室的門。
“開門?!?p> “好..好…”楓羚躲在門后,將門拉開一條縫,接過李言庭遞過來的衣服。
……
楓羚大概愣了三秒…
“這不是我的衣服啊…“
“是我的?!?p> “誒…?”
“時間不早,我不想出門,你將就一下?!崩钛酝フf得理所應(yīng)當。
嗯,不難聽出語氣里的無賴。哎…認命吧…
楓羚抱著李言庭遞進來的衣服,很是無奈,心頭那叫一個堵哇…但小手還是忍不住揉了揉那料子,純棉質(zhì)地,很是柔軟。
浴室沐浴后的余溫即將散去,北方冬季的溫度并沒有那么友好,楓羚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乖乖的展開了李言庭的衣服;是一套深灰色的居家服,對于李言庭來說是合身的,但對于楓羚,似乎是大了許多…
楓羚拿毛巾包住濕漉漉的頭發(fā),打開浴室門,提著長出許多的褲腳,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浴室,打著赤腳,有些扭捏的在李言庭前站定:“我…洗好了…你這里有吹風筒嗎?我想吹頭發(fā)。”
李言庭上下掃了楓羚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楓羚坐下。
嘖嘖…這又要干啥啊…她的小心臟已經(jīng)要受不了了…
“那啥…我不坐了…要不你告訴我吹風筒在哪吧..我自己去拿…”楓羚不從。
“乖?!崩钛酝バΦ?。許是由于倦意,他的聲音多了幾分慵懶。
巾幗難過美男關(guān)…何況這男子聲音…還那么好聽…
嗯,楓羚從了…
楓羚小心翼翼的在李言庭身旁坐下,還特地留了一段距離,以防止…臉紅心跳…
李言庭了然,悶悶的笑出聲,主動向著楓羚挪了一步,一點點,靠近她,抓起她的手臂…楓羚小小的顫抖了一下,想要抽回手臂,卻感到了手腕處漸漸加大的力度…
“別動?!?p> “干…什么…”楓羚看向別處。
“袖子,太長了?!钡穆曇繇懫稹@钛酝ブ皇切χ?,慢慢的幫她把袖子卷起到合適的長度;長指跳躍,時不時還輕輕揉捏一下衣袖的邊緣以更好的固定。
指尖的觸感就這樣一點一點傳到楓羚的手腕上。指尖,干燥、微涼。
屋角,暖氣發(fā)出細碎的呼聲,將空氣染上暖意;也夾雜了絲絲曖昧的氣息…
“咳咳..李言庭…”楓羚不自在,紅著臉輕咳一聲,“那個…我…今天睡哪里???”
“我房間?!?p> 一起睡??別吧??!
“誒…!”楓羚欲言又止,臉紅的可以滴血,瞪大了眼睛。
“在想些什么?”李言庭笑出了聲,手上的動作已經(jīng)停下,看著楓羚,微微瞇了眼睛,意味不明,“怕我吃了你?”
“啊…不..不是…”楓羚臉更紅了,連忙擺手。
“嗯,我睡客廳?!崩钛酝ピ俅紊焓止瘟艘幌聴髁珉S著雙頰一同染上緋紅的小巧鼻尖,將剛剛沖泡好的紅棗茶拿給楓羚,“紅棗茶,喝了暖身子?!?p> “噢…好?!睏髁缢闪艘豢跉猓舆^熱騰騰的紅棗茶,偷偷瞄了一眼李言庭,又低下頭,小小聲的,“李言庭,謝謝你…今天…沒有你的話,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嗯,快喝?!崩钛酝ブ稽c了點頭,一只手拿下了楓羚頭上的毛巾,楓羚帶著水意的發(fā)絲縷縷散下,貼在臉上;拿著毛巾的大手已經(jīng)開始一絲一縷的揉搓的楓羚細軟的發(fā)絲,“轉(zhuǎn)過去?!?p> “誒,你不用幫我擦的..你借我吹風筒就可以了?!睏髁缦攵?,卻又被牢牢摁住。
“吹風筒對發(fā)質(zhì)不好?!?p> “……”好吧…楓羚轉(zhuǎn)過去…
楓羚小口小口抿著手里的紅棗茶,很燙,不過溢滿口腔的是棗的厚重的醇香、茶的悠長清韻。幾口下肚,小臉上多了兩塊紅暈,身上漸漸也出了一層薄汗;再加上頭頂被李言庭輕重有度的按摩得舒服,困意…悄然來襲…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十來分鐘,玻璃杯里的紅棗茶已盡,李言庭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李言庭接過玻璃杯,不經(jīng)意看見背著自己的人,垂著腦袋,眼神已經(jīng)飄忽,臉上的酡紅煞是顯眼,煞是…惹人憐…
“困了?”齒頰間的笑意綻開,“當真一點不防著我?”
楓羚并沒有感覺到頭頂停下的動作,更沒有聽見李言庭的話,只覺得背后的溫度讓人心安,只知道身后飄來她喜歡的味道,便毫不猶豫地倒進了李言庭的懷里,嘴里還不知道在嘀咕著什么。
李言庭任她倒進自己懷中,難掩笑意:“說什么?”
“我...沒有...抄襲...”聲音細碎像纖纖細雨灑落在他心間,李言庭沉了臉色。
久久的,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李言庭將楓羚的頭靠在自己肩頭,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纏繞進楓羚的發(fā)絲…揉搓著那細細的發(fā)絲…輕輕嗅著,她染上的,和他一樣的發(fā)香…
溫熱的氣息撲在李言庭的脖頸間,李言庭撫摸著楓羚的腦袋,偏著腦袋,端詳著她;皮膚很白,臉上兩朵紅暈仍未散去;單眼皮,眼睛卻不小,眼尾稍稍上揚,右眼下方有一顆針尖大小的淚痣;睡著的她,很乖,就是一只毛孩子;美中不足,這毛孩子不知道熬了多少夜,下眼瞼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總的來說,不是驚艷的女子,但眉眼之間總有一種韻味;不是看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女子,但若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她,便是久久移不開眼的…
他很享受,她的依賴。
北方冬季的溫度的確不那么友好。
李言庭皺皺眉頭,伸手摟了摟楓羚有些孱弱的肩膀,或許原本想要保持這個樣子久一些的吧。
李言庭一只手支撐著楓羚的背,緩緩起身,將楓羚打橫抱起,努力保持平穩(wěn),慢慢地走到了自己房間,用腳尖推開房門,走到床邊,輕輕把楓羚放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又在床前蹲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憨憨的睡相,極輕極輕地笑了。
隨后,起身,打開衣柜,抱了一床新的但是沒有曬過的被子,關(guān)上燈,關(guān)了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