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是禮部尚書之女,但雷厲風行,行事果斷,在京中也是權(quán)貴中小小一霸。雖然嫁作人婦,仍不減當年本色。此時聽了有人居然如此蔑視王法,尤其是,自己丈夫轄境的王法;苦主又是錦蓉妹妹瞧上的少年英才,所以格外義憤填膺。
聽善揚郡主說完蜀山靈劍門眾人之事,拉著善揚郡主便要去衙門公堂找盧知州主持公道。
從尋柳巷去揚州衙門路程不遠,所以二人沒有乘坐馬車,步行而去,后邊跟著個知州夫人的貼身丫鬟初晴。
不久便到了揚州衙門。知州夫人抬腿進去,便看到眾捕快跑動跑西,風風火火忙成一片。忽然聽到有人道:“夫人。”原來是衙門師爺,師爺看到了善揚郡主,也行了一禮,道:“申小姐?!敝莘蛉说溃骸艾F(xiàn)在該叫郡主了?!?,又向師爺問道:“師爺,今兒個大家怎么這么忙?”
師爺這才想起申小姐被皇上冊封為善揚郡主一事,點了點頭,道:“回夫人的話,我們忙著向揚州城發(fā)布通緝令哩?!?p> 知州夫人驚訝道:“這倒是奇了,發(fā)布通緝令也不會急成這樣吧?平時也沒見你們通緝誰這么積極過啊?!闭f完從一個捕快手中奪了一張通緝令,展開一看,問道:“這是誰???”
善揚郡主瞥見了,驚呼道:“這不是虞少俠嘛?!碑嬌现嗣婺恐赡郏慌率莻€十七八歲少年,卻拿著劍,神情兇狠。正是蜀山虞猴兒。善揚郡主又拉住一個捕快,搶了他手中的一沓通緝令,翻了看去,畫上果然是虞思寧、王思明、趙思微三人。
看著善揚郡主眉頭緊皺,師爺與盧夫人齊聲問道:“怎么回事呀?”
不過師爺問的是善揚郡主,盧夫人問的卻是師爺。師爺見夫人詢問自己,更是疑惑,“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盧夫人不再與師爺在此扯皮,問道:“你家大人呢?”明明是帶著善揚郡主來找外子主持公道的,沒想到先看了郡主罩著的人被自己丈夫通緝了,盧夫人為了表示大義滅親,不與那廝同流合污,便聲稱是師爺那邊的關(guān)系。
師爺乍一聽有些茫然,道:“大人……大人……”
方才被郡主逮住的小捕快弱弱道:“大人在內(nèi)堂?!?p> 盧夫人與善揚郡主便直奔內(nèi)堂而去。
進了內(nèi)堂,盧知州在與捕頭商量著什么。見了夫人領(lǐng)著申家小姐還有丫鬟到來,便拍拍旁邊捕頭的肩,道:“就這么辦吧,搜索仔細點。去吧。”那捕頭行禮告退。
盧知州便道:“夫人,你怎么來了?”
盧夫人拿起幾張通緝令,扔道盧知州懷里,質(zhì)問道:“這怎么回事?”
盧知州一臉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拿起來一看是自己剛剛簽發(fā)下去的通緝令,道:“就是通緝這幾人啊?!?p> 盧夫人道:“他們犯了什么罪?你要通緝他們?”
盧知州見妻子有些胡攪蠻纏,瞥了眼善揚郡主和丫鬟初晴,道:“夫人喲,我這兒事已經(jīng)夠多了,你不要再來胡鬧了好吧。等我回去再陪你行嗎?”
盧夫人怒道:“誰胡攪蠻纏了?我是要問你,他們犯了什么罪,憑什么通緝他們?”
盧知州見狀,也有些慍色,道:“什么罪名?通緝令上寫得一清二楚,他們犯了偷盜之罪?!?p> 盧夫人冷笑道:“偷盜之罪?這也值得你知州大人親自簽發(fā)通緝令全城通緝?他們是偷了國庫之物?還是天子玉璽?”
善揚勸道:“姐姐別急,好好問問盧大哥吧?!?p> 盧知州道:“他們偷盜的苦主不同尋?!北R夫人截過他的話頭,道:“是宋星吧。”
盧知州驚訝無比,“你怎么知道?”又見兩人眉頭緊皺,神色憤怒,也覺得有些異樣,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盧夫人坐下,善揚郡主在旁邊將虞猴兒所說之事一五一十地轉(zhuǎn)述了這揚州知州。
盧知州聽完,皺著眉一言不發(fā),陷入沉思。盧夫人道:“相公,這事還不明白嗎?宋星仗著他父親的權(quán)勢,栽贓蜀山眾俠……”
善揚郡主道:“姐姐莫急啊,先聽聽盧大人怎么說?!贝丝坦T之中,為顯示盧知州秉公辦案,不夾私情,便稱了盧大人。
盧知州道:“公門辦案,凡事都講個證據(jù),如今宋公子和郡主各執(zhí)一詞,下官也不知道該相信誰。若是雙方能在公堂對質(zh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個明白,這自然是好的……”
善揚郡主道:“盧大人,宋星是怎么給你說的?”
盧知州道:“宋公子說是蜀山之人偷了他的東西,還恃武行兇,在揚州城外打傷他的護衛(wèi)。他率眾反抗,擒了二人,卻讓三人逃脫了。要下官在揚州城全城通緝?nèi)?。?p> 善揚郡主道:“盧大哥,你可知道宋星的護衛(wèi)裝備了神侯弩?蜀山眾人是什么膽子才敢去招惹他?”
盧知州驚道:“什么?在他身邊的錦衣衛(wèi)裝備了神侯弩?那可是只有邊疆駐軍才能裝備的武器。他還攜帶著進入了揚州城?”
善揚郡主道:“正是。光憑這一條,也能治他個威脅百姓性命的重罪了吧?!?p> 盧知州沉吟道:“這怕是不行,他沒有在城中使用神侯弩,便無憑無據(jù),難以治罪?!?p> 盧夫人道:“相公,這下你也該相信蜀山之人是被栽贓的了吧?”
盧知州道:“夫人,辦案得講證據(jù),只是我相信又有何用?”
善揚郡主道:“盧大哥,被宋星擒下的蜀山二人現(xiàn)在在哪里?”盧知州道:“宋星已經(jīng)將二人交給衙門了?,F(xiàn)在就在揚州牢中?!?p> 善揚郡主道:“盧大哥沒有詢問一下二人嗎?這般冤屈二人肯定會說的啊?!?p> 盧知州道:“宋星將二人交給我的時候,二人便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根本開不了口。”
善揚郡主急道:“什么?”
盧夫人道:“他濫用私刑,總可以治他一罪吧。”這盧夫人現(xiàn)在就是跟這宋星過不去,想給他找些麻煩。
知州道:“宋星只說是正當防衛(wèi)所致,并非私刑?!?p> 善揚郡主道:“他們二人怎么樣?我能看看他們嗎?”
知州道:“郡主放心,我已經(jīng)安排了仵作為他們治療……”盧夫人道:“仵作?那個是驗死人死因的,你怎么?”盧知州現(xiàn)在也覺得有些不妥,又聽善揚郡主道:“這樣吧,我去請大夫,勞煩盧大哥行個方便,讓我?guī)е蠓蛉タ纯炊藗麆??!?p> 盧知州道:“這怕是不行,不合法理……”
盧夫人道:“法理?你的仵作要是把人治死了,就合法理了?”
善揚道:“盧大哥,這法理也是為人定的,便通融通融吧,”
盧知州有些為難地答應(yīng)了。仔細思考了一番,神情凝重地向善揚郡主詢問道:“郡主,蜀山那三人,你可以交給我嗎?”
善揚郡主看了眼通緝令,又看看盧夫人,顯得有些為難。
盧夫人道:“相公,這通緝令你還要繼續(xù)發(fā)出嗎?”盧知州道:“宋星要我務(wù)必盡快將三人捉拿歸案……”盧夫人皺著眉問道:“你為什么要聽他的?”
盧知州一聽發(fā)妻誤會自己,解釋道:“夫人息怒,我豈有徇私舞弊之理?只是宋星是訟主,蜀山眾人是嫌犯……”又向郡主解釋道:“下官是想,讓蜀山眾位來公堂之上,與宋星對質(zhì)個明白,本官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可是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p> 盧夫人怒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們?”
“為父母官者,真的不能偏信一方之詞。人命,大于天!”
“宋星巧言令色,栽贓陷害,蜀山之人涉世未深,和他對質(zhì),結(jié)果如何你豈能不知?”
“有理怎么會辯不過?”
“你……”
善揚郡主勸住盧夫人,她也沒想到,盧知州迂腐至此,便向盧知州道:“大人,我看當務(wù)是先將在牢中的蜀山二人的性命保全吧。若是嫌犯未經(jīng)會審問罪便死了,莫說王法不容,便是義父,皇上,也一定不會容許!”善揚郡主頭一次說出如此重的話,甚至將前首輔和皇上都搬了出來。
盧知州道:“郡主言重了,下官受皇命治理揚州,自然知道本朝律法,一切秉公辦理就是了?!北R知州被人如此威脅,也是有些憤怒,黑著臉如此說。
盧夫人見二人莫名其妙就開始吵了起來,便又做了個和事佬的角色,勸道:“有話好好說?,F(xiàn)在妹妹還是先去找大夫,待會相公帶著我們?nèi)ダ沃校瑢⑹裆届`劍門的二位少俠治好,然后相公再審二人也不遲。至于其余三人,反正通緝令還沒有發(fā)下去,就先別發(fā)了,妹妹回去與他們好生說說,看看他們能不能自己來衙門投案,與宋星對質(zhì),好自證清白?!?p> 善揚郡主道:“現(xiàn)在蜀山眾人和宋星都有嫌疑,為什么衙門不派人緝拿宋星呢?”
盧知州道:“宋星乃是苦主,他不是嫌犯?!?p> 善揚冷笑道:“我看盧大人的立場如此堅定,怪不得非要善揚將其余眾人交出,只怕蘇寅二人之所以奄奄一息,在這揚州大牢也有幾分功勞吧?!闭f完冷笑連連,看著怒不可遏的盧知州。
盧夫人道:“妹子快別逞口舌之利了,去將大夫請來,咱們趕緊去救治兩位少俠吧?!?p> 善揚郡主這才轉(zhuǎn)身出了衙門去尋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