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臺鎮(zhèn),婆嵐公國邊境的一座小鎮(zhèn),同時也是臭名昭著的血裔集中營粉碎之牙的所在地。
清晨,明媚的陽光從天邊升起的時刻,猶戈·索羅斯穿著集中營集體派發(fā)的囚服,臉色麻木地走到食物分發(fā)員的面前,去領(lǐng)取那比豬食還差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稀粥。只見那木質(zhì)的碗里漂浮著各種渾濁不明的顆粒物,依稀可見的幾顆米粒也被渾濁的水質(zhì)染成惡心的褐色顆粒物。
早已習(xí)慣了這番景象的猶戈拿著食物走到一旁搭建的木棚下,將自己身上那寬松的囚服脫下,將碗里的“食物”倒在上面,借助麻質(zhì)的衣服過濾“食物”中太過不潔的物體。而在猶戈的身邊,他的同族們也熟練地進行著同樣的操作。
粉碎之牙集中營最中間的高塔上,集中營的“皇帝”馬克·羅賓正俯視著他的王國以及他王國中的“家畜”。沒錯,“家畜”就是指猶戈以及他的同族。百年前,高隆王國的君主席勒·慕蘭發(fā)出針對血裔的“血色追殺”王令,在整個黑蘭德大陸引起巨大的反響,諸多王室紛紛響應(yīng)。
從此,黑蘭德大陸的血裔們進入“黑暗紀元”。百年已過,血裔們漸漸在海外諸國以及黑蘭德大陸西北諸國內(nèi)站穩(wěn)腳跟。但在黑蘭德大陸內(nèi)部,血裔們依舊被認為是上帝驅(qū)逐出圣地的不潔生物,仍舊被政府派出的獵殺官追捕。只是以前追捕后直接屠殺的方式被放棄,血裔們更多地被集中起來作為王室財富的免費勞動力,投入沉重且沒有報酬的無休止的勞動之中。
猶戈的父母便是被婆嵐公國追捕的兩名血裔,在他出生之前,他那不知名的父親便被馬克·羅賓用圣銀之刑處死。而他的母親薇蘭·古德則為了猶戈能夠在出生時擁有健康的體魄,將體內(nèi)所有的能量用于養(yǎng)育他之后,在生產(chǎn)時力竭而亡。
舔干凈衣服上最后一點“食物”后,猶戈沖著剛升起的太陽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這是養(yǎng)育他的安德莉亞阿姨教他的血裔諺語,“即使烈陽灼傷你,你也要為祂哺育萬物的恩德而衷心感謝。”(在血裔歷史中,太陽是一位名叫瑞奧修的古老神死后軀體孕育的新神,故稱祂。)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灼熱感,猶戈迅速穿上寬大的囚服,將兜帽戴上,遮掩陽光的灼傷。
高塔上,身穿睡袍的馬克·羅賓臉色陰沉地看著下方勞作的血裔,腦海里浮現(xiàn)猶戈剛剛那燦爛的笑臉。他憤怒地拉下窗邊第三個繩子,這是他召喚打手的方式。在他的窗邊一共分布著三個繩子,連通著門外三個門鈴。第一個門鈴是他召喚捕手的門鈴,那些人將為他帶來美麗的血裔女子或者小鎮(zhèn)中頗有姿色的美人。第二個門鈴對應(yīng)著事務(wù),當它響起時,門外甜美的秘書官將進來陳述集中營最近的大小事務(wù),以及在小鎮(zhèn)上流傳的小道消息。第三個門鈴對應(yīng)著打手,馬克常常會在窗邊俯視著自己的“領(lǐng)土”,然后給予那些“家畜”們適格的教育。
不一會,在馬克手指的指點下,猶戈嘗到了鐵棍以及圣銀的懲罰,被摘下兜帽的臉也被烈日灼傷。聽著猶戈的痛呼聲,馬克的臉色卻愈發(fā)沉郁。在他背后的桌上,一張來自上方的命令正擺放在書桌中間。
致馬克·羅賓一級軍士長:
令你在公國新歷721年12月17日對粉碎之牙集中營現(xiàn)存血裔予以生命最終之刑,不得貽誤。
此令由統(tǒng)帥部總長授權(quán)。
婆嵐公國統(tǒng)帥部
新歷721年12月01日
在命令書中間,一個大大的統(tǒng)帥部總長印格外刺眼。而此刻,馬克·羅賓的心也被這個總長印壓制著。在婆嵐公國,集中營并非令人羨慕的職位,實際上,在公國上層貴族的眼中,集中營里關(guān)押著怪物,而管理這批怪物的人也是令人厭惡的,因為他們沾染了那些不潔生物的氣息。但馬克不在乎,作為羅賓家族旁支中不起眼的角色,粉碎之牙集中營就是他全部驕傲的所在地。在這里,他可以對自己的“家畜”生殺予奪,讓他的“臣民”(集中營的其他人)畏懼他的尊嚴。
現(xiàn)在,隨著統(tǒng)帥部的一紙命令,他的“王國”就將要灰飛煙滅。馬克肥大的雙手緊緊地握住窗沿,就像末代的君王不甘地握緊手中權(quán)印一般。但他還是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因為公國貴族的權(quán)威統(tǒng)治了他的心靈。
終于結(jié)束了痛苦的猶戈不敢耽擱,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戴上兜帽進行搬運礦石的工作。血裔強大的恢復(fù)力讓他臉色的灼傷很快消失,只是一瘸一拐的模樣多少有點影響了他的行動。但在周圍棍棒們的注視下,猶戈還是咬著牙進行著自己的工作。安德莉亞阿姨無力工作而被馬克的走狗們活活打死的場景一直如同夢魘般盤旋在他的腦海里,他要活下去,要用自己的獠牙吸干馬克的鮮血。
與黑臺鎮(zhèn)相距不遠的高隆王國小鎮(zhèn)騎兵城,這是當年征服者大帝隆德里安麾下一支騎兵的后代建立的小鎮(zhèn)。此刻,一支新時代的騎兵高隆王國的“T”字裝甲營正悄然進駐城鎮(zhèn)。所有的裝甲車都被“T”字裝甲營的士兵偽裝成運輸水桶的特殊車輛,為了取信可能存在的婆嵐公國偵查人員,水桶兩個字被士兵們寫得盡可能大。并且,所有在外面行動的士兵都冒著生命危險,只是穿著普通王國運輸人員的服裝。而身穿戰(zhàn)斗服的士兵則冒著高溫,蹲坐在裝甲車的“水桶”里。為了避免婆嵐公國偵察人員的懷疑,裝甲車上暫時沒有裝配任何神秘銘文。
黑臺鎮(zhèn)與騎兵城所在的火狐沙漠,嚴酷的高溫簡直要將高隆王國的士兵體內(nèi)所有的水分直接蒸發(fā)。騎兵城鎮(zhèn)長辦公室內(nèi),高隆王國杰出的青年軍官中尉歌杰德正神情嚴肅地注視著眼前的邊境地圖,在他的身邊秘書官休斯正匯報著偵察兵收集的信息。
“婆嵐公國的邊境官兵們沒有出現(xiàn)在附近?”歌杰德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高隆王國嚴謹而富有效率的軍官教育體系讓他對敵國部隊的反應(yīng)感到有點詫異。
“是的。”秘書官休斯回答,“據(jù)潛入敵國邊境的情報員提供的信息,位于黑臺鎮(zhèn)的婆嵐公國士兵都會在炎熱的午間選擇休息。此時,整個敵方陣營的防備力量將會處于完全空虛的狀態(tài)。”
在軍事地圖上畫出一條直線,歌杰德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是個機會,不能放棄送到嘴邊的食物。讓情報室將信息傳送到后方,命令所有士兵迅速更換戰(zhàn)斗裝備,準備出擊?!?p> 午時,烈日正濃。猶戈正與一群族人坐在礦坑底部揮動著鋤頭,不時有一支全副武裝的巡邏隊在礦道中走過。地面上的行動此時因為烈日而不得不陷入停滯,地下的工作卻一直在持續(xù)著。
忽然,腳底傳來的有規(guī)律的輕微震動引起了猶戈的注意。他與身邊同樣注意到此現(xiàn)象的族人用眼神無聲地進行著交流,長時間在馬克暴政下行動的血裔們早就擁有了彼此無言的默契,只見猶戈附近的血裔們默默四散開來,十分巧妙地用自己的身形遮住了猶戈。
將自己全身伏在礦道內(nèi)的墻壁上,猶戈仔細地感受著這股特殊的震動,由遠及近,漸漸變大。是敵襲,安德莉亞隱秘傳授的軍事知識在猶戈的腦海里閃現(xiàn),內(nèi)心的激動讓猶戈體內(nèi)的血液沸騰,危險的獠牙在他微微張開的口中閃爍著危險的光。感受到猶戈體內(nèi)血液的沸騰,周圍的血裔們臉色也露出難以掩飾的激動神情。
“敵襲?!本娴镍Q笛聲在整個集中營的上空響起,緊接著,猶如巨獸轟鳴般的裝甲軍隊履帶行動聲將地面的塵土不時震起。
死亡與機遇往往是相交的摯友。古老的血裔諺語在猶戈的腦海中響起,借助周圍族人的掩護,猶戈一躍而起,將一名慌亂的巡邏隊隊員撲到在地,隨后將危險的獠牙刺入咽喉之中。霎時間,礦坑里,無助的哀鳴聲在四處響起,又漸漸消失在深邃的礦道之中。
血裔們追求的解放之日,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礦坑里的猶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