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梔子相遇
容老師吼著自己的嗓門繼續(xù)朗讀著課本。
操場上的草又長到了一米多高,修建師傅拿著發(fā)銹的大剪刀賣力地剪著。不過有的師傅將脫下來的上衣搭在赤裸的肩上,剔透的汗珠在黝黑的肌膚上滾動著,向這個校園里傳播著無限的炙熱。
“總之你就是別惹她就對了?!卑ⅫS繼續(xù)和巖川說著那個容老師的恐怖。巖川一只耳朵聽著,另一只耳朵冒著氣泡,他這樣調(diào)皮的學(xué)生,目前還沒有遇到過讓他害怕的老師,所以沒有像阿黃那樣親身體驗(yàn)過那樣的感覺是永遠(yuǎn)都不會低頭的。
“哦,對了,你知道嗎?那個誰也來這個班里了?!卑ⅫS說。
“誰?”
“叫什么來著,我腦子一熱給忘了名字了?!卑ⅫS拍打著自己的腦門,“啊,對了,她是——”
教室的門倏然間打開,里面那些所有被風(fēng)扇制造出來的涼風(fēng)一股腦竄了出來,與這個盛夏中燥熱的空氣交集在一起,忽冷忽熱的,辨別不出任何讓人熟知的溫度。
“你們兩個知道錯了嗎?”容老師走出來,掐著自己肥胖的腰說道。
“我知錯了,老師,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了?!卑ⅫS邊說邊低頭懺悔。
“你呢?!?p> 巖川看了一眼容老師,眼神里依然閃著桀驁的影子。
阿黃拽了他的衣服一下。
“我知錯了,老師。”巖川低著頭說著,但他聲音里依舊能感覺到夾雜著一些不屑,他抬頭看了一眼容老師怒望他的目光,“由于我的遲到,給您添了麻煩,還望您能原諒我們?!?p> “好了,進(jìn)去吧,以后不許遲到了?!?p> ————
就在巖川向諾子走近的那一段短暫的時光里,諾子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與巖川匆忙的腳步聲相互交集,忽高忽低,辨不出任何讓人熟知的音色。
巖川,我本以為我的同桌是個像易靜那樣的女生,我本以為我在這個班里又要湮滅,我本以為,我會永遠(yuǎn)都在這個夏天里冰凍著。
可是,我為何突然覺得,當(dāng)那扇門打開,你從外面進(jìn)來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轟然崩塌了,就那樣措不及防般的瞬間融化了。就感覺像是說不出來的那種久違感,那種久違感像是我們本該這樣遇見,我們的世界本該交織在一起。
她低著頭,長發(fā)遮著自己的臉頰,像是遮著自己的全身一般,她多想這個時候隱身,她并不是想逃避,她到底想什么,其實(shí)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許,那個年紀(jì)的女孩,大多都是這樣吧。
————
“嘿,這位女同學(xué),你可不可以和那位染著黃色頭發(fā)的家伙換一下座位?!睅r川看著低著頭的諾子說道。
“嘿,你聽不到嘛?”巖川彎下腰來說道,“我想和那個染著黃色頭發(fā)的家伙坐到一起,要不你和他的同桌換一下也可以。”
阿黃這個時候在不停地向巖川使著眼色。
諾子這時抬起了頭,黝黑的長發(fā)從她嬌小的額頭上疏散而開,輕輕撥過那雙宛如被秋夜落進(jìn)的溝渠般的眉宇,在她柔軟的臉頰上如楓葉了卻樹梢般悉數(shù)滑落,最后流淌進(jìn)了巖川那早已失了神的瞳孔里。
“諾——諾子?”巖川愣了一會,口齒已經(jīng)結(jié)巴。
“嗯。”諾子站起來,向阿黃的方向走去。
“哎——”巖川緊忙叫住,“你能和我做同桌嗎?”
我不知道我那時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樣的,當(dāng)她抬起頭的時候,我整個人感覺停住了,想動也動不了。她,諾子,那樣一個我想看只能趴到欄桿上偷偷望的人,那樣一個我想聊天只能通過發(fā)短信的人,并且短信的內(nèi)容也都是編輯了很久很久。而在這此刻,她突然就到我身邊了,本該欣喜的我卻沒有一絲準(zhǔn)備迎接,彷佛枯萎的花朵偶遇大雨滂沱,是希望還是失落。
總之,我的內(nèi)心還是開心的,能和你一起同桌,我想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很美好的吧。
————
“哎呦,晨洛?你怎么到這里了?”時楠望著坐到自己身旁的晨洛說。
“怎么,我就不能考進(jìn)一班了?”晨洛叼著筆不服氣地講道。
“那,巖川阿黃他們呢?”
“他們吶,分到七班了?!?p> “啊,還在一起啊,他們的老師肯定又得煩了?!?p> “不不不,我聽說他們的班主任是容老師哎。”晨洛低著頭竊竊說道。
“啊,就那個容芳老師?”
晨洛點(diǎn)點(diǎn)頭。
“我的天啊,她可是出了名的霸氣啊,整個年紀(jì)沒人敢惹她呢!”時楠驚訝地說。
晨洛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喂,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分到了巖川那個班?”晨洛小聲說。
“分到他那個班的人多得去了,難不成校長兒子?”
“不不不,你知道諾子嗎?就咱們上次去醫(yī)務(wù)室遇見的那個女孩,我一直覺得她學(xué)習(xí)應(yīng)該很好的,看上去那么溫雅,沒想到她居然學(xué)習(xí)這么差?!?p> 時楠的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或者說她目光所望的都已經(jīng)變得蒼白,黑板在她的瞳孔里落下一層灰色的塵土,綠葉也在她一掃而過的目光中閃出蒼白的失落。
最終也是來了,她所擔(dān)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fā)生了。
剔透的蟬翅上流淌著日光,嫩綠色的藤脈上流動著青澀的血液,樹影也在炙熱的時光里慢慢拂動自己逃離的靈魂。
“你怎么了?”晨洛望著時楠那雙灰色的眼睛說道,“你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時楠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懂什么呀,你們這些男生懂什么?!?p> “我懂什么?”這時晨洛突然抓起時楠的手腕,表情凝重著,嘴唇綿綿地吐出聲音——
“我懂,你修長的手指,是那遠(yuǎn)方山谷里蜿蜒的碧溪;
我懂,你迷人的微笑,是那清澈的海洋中無邊的召喚;
我懂,你月下的長發(fā)——
哦,不,你的短發(fā)……”
“整段垮掉,哈哈。”時楠無奈得笑著。
晨洛也無奈地?fù)蠐项^。
整個一班里,他倆的笑聲充斥著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