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落葉,在盛夏
晨洛望著教學樓正對面的時鐘塔,十一點半。
“馬上就要放學了,加油加油!”巖川心里暗暗鼓勵自己,但是仍然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珠。
“巖川!”在巖川背后突然吼來的一嗓子,嚇得巖川愕然回頭。
“你給我過來!”容老師抱著粗大的胳膊站在教室門口。
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容老師依舊在訓斥著巖川。
有的學生們背著書包匆忙地跑出教室,有的學生們叮叮當當敲著飯盆悠然地朝著食堂走去。
偶爾巖川朝著教室的瞄一眼,見諾子還在等他,心里暗暗自喜。
“我給你說的這些你聽到了沒有?”容老師繼續(xù)重復著她的話。
“哦,哦,聽到了,聽到了。”巖川不停地點著頭。
“還要告訴你件事,你在外面罰站沒有聽我講,今天教務處專門下達關(guān)于禁止學生帶手機的通知,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帶著手機,我不查你,但是丑話說到前面,你如果被逮著了,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了解了解,老師,我了解?!睅r川不停地應付著,他望到班里就剩諾子一個人了,自己的心里也有些焦慮了。
“好了,我就說到這里,下次再犯錯,站主席臺的時間我會給你加十倍。”容老師說完便離開了。
巖川欣喜若狂地跑進教室,看見諾子一個人在座位上等著他。
“走吧。”巖川說道。
“我們要去哪里?”諾子再一次問。
“跟著我你就明白了。”巖川起初想拉起諾子的手,可是他的手剛剛抬起來便又迅速下墜了,沒有最初在腦海中幻想出來的格局,像是音符劃在天空失去了它的顏色。
諾子在巖川的身后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們來到圖書館的后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的樹矗立在他們的面前,茂盛的樹將頭頂?shù)年柟鈳缀跞空谘?,連彼此的影子都被湮滅在了泥土里。
幾只昆蟲在巖川眼前飄過,地上的螞蟻們也圍著圈在他們的腳下搬運著食物。
諾子的內(nèi)心縱然極其抗拒這些,但是她卻始終相信巖川,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和堅實的腳步,自己的心里也安全了許多。
他們最終穿過了這片森林,來到了學校的最外圍。巨大的墻圍著這片區(qū)域,有一面墻破裂了,只剩一米高的磚頭雜亂堆砌著。
巖川二話不說一個跳步跨了過去,諾子卻在原地站著,望著如此的巖川,眼神充滿了惶恐。
“來,諾子,跳出來?!睅r川慫恿著諾子。
巖川見諾子沒有動作,便撿了幾塊磚頭放到了諾子的腳下。
“走吧,諾子,馬上就要到了。”巖川繼續(xù)鼓勵著。
“過了這面墻就是學校的外面嗎?”諾子問,眼神里依舊流露著惶恐。
“對!”巖川回答。
“我們這算是違規(guī)校規(guī)了?!敝Z子的聲音有些放大,顯然她不愿意這樣做。
“這有什么,你害怕這些嗎?”巖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我不想這樣做?!敝Z子回答,“對不起。”
我不想這樣做,這么簡單而又明了的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后,卻忽然間使她的胸口異常沉悶,像是浸泡在海水中一樣,呼吸都變得如此艱難。
因為在她看到了巖川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失望。
“你愿意為我冒險嗎?盡管翻過去這座墻的背面充滿著未知。”巖川質(zhì)問道。
諾子沒有說話,依然站在原地寸步不離。
“我只是……不想違反校規(guī)?!敝Z子抬起頭來望著巖川說道,“我也不想你這樣?!?p> “對不起。”諾子說完轉(zhuǎn)身便離開了,腳步的風帶起了幾片枯掉的樹葉。
漫天的夏葉,天空中依然緩緩落下枯萎掉的葉子,那些難得平靜或者難得讓人欣然的畫面之中,總會有不碰巧的事情發(fā)生,這是天意。
那些難得平靜或者難得讓人欣然的事情之中,總會有那些不太令人滿意的時刻,這是每個人內(nèi)心中持久的情感。
那些落下來的葉子,在陽光下依然流動著葉脈里最初的綠色。
————
傍晚,吃過飯后的巖川回到屋里。
夜空看不到星辰,不知何時夜空中已經(jīng)籠罩了一層灰色的霧,將今天的熱量全部隔離在了這個城市里。在巖川的注視的眼神中,好像隨時都要劈下來閃電,然后下起傾盆大雨,沖濕這里一切的悶熱。
“這個鬼天氣,晴也不晴,下雨也不下雨的,讓人悶死了。”巖川的媽媽在廚房里抱怨著。
巖川將雙手擱在后腦勺,在床上躺著,時不時翹起二郎腿,時不時又側(cè)躺著。他心里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到底該不該和諾子道歉呢?
可他又想著,為什么是他的錯呢?喜歡一個人就要有勇氣,就要有不甘于平凡的生活的夢想。只是翻墻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為什么她就不敢和我一起打破那樣的生活呢?
那個墻的不遠處,可是巖川準備的一大片鮮花的場景。
“阿川,你用手機給我打個電話?!睅r川的媽媽說道,“我這手機不知道丟哪里去了?!?p> “你呀,快去醫(yī)院看看是不是得健忘癥了?!睅r川笑著說。
“去去去,還咒我。”
“喏。”巖川揮舞著自己的手機,“我打過去了,咦,聲音在隔壁哎,那個屋子?!?p> 巖川瞥了一眼手機的通訊錄,不小心看到了諾子。
“這個時候,不知道你睡了沒有?!睅r川心里想著。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巖川遲疑了一下,又將剛剛拼出來的字快速地刪掉了。
“諾子,睡了嗎,我們可以聊聊嗎?”巖川又重新打出一行字,按下了確認鍵。
古時候的信息,人們都會寫在紙上,然后綁在信鴿的腿上,傳達給對方時有距離的限制,一般的距離需要幾周,長一點的距離甚至需要半年的時間,期間信鴿也有可能會失去聯(lián)系。而現(xiàn)在成熟的信息時代,只需要幾秒便可到達,無論距離遠近,也無論考慮是否會在期間中斷。
我們總是期待著遠方的人能夠看得到自己想說的話。
我們從來不會知道信鴿是怎樣穿過那些寂寞與危險的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