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中心里奇怪,但老王要說總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把,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王滿倉已經(jīng)開始嘚吧嘚了。
“我先說俺們眼前兒的事兒,就是怎么叫做對這個世界進行一次有效觀察?!?p> “你叔我覺得,所謂有效觀察,簡單來說就和找茬那個游戲是一樣樣的,說你先看一張圖,完后過一會兒你再來看同類型的圖,乍看下可能一模一樣,其實有些細節(jié)已經(jīng)不是一樣嬸兒的了,類似什么樹多片葉子啊,花上面多個撲棱蛾兒啊,大概是這樣?!?p> 竹中是游戲達人,老王的比喻又淺顯易懂,小家伙在瞬間就明白了老王要表達的意思,他驚奇的看著老王,嘴巴微張,看起來既驚奇老王的理論,又聽得十分入神,不愿打斷。
“你叔多的不會,但是本辦法還是一用一個準的,我的意思呢,就是能不能就找一個原來俺們倆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遍的這個世界的元素,像玩找茬游戲一樣來觀察?!?p> “恩...我就用怪物來說事兒吧,在原來的任務環(huán)里,我們的正經(jīng)事兒主要是干仗,這情況就算順帶著看了怪物幾眼,不知不覺也算觀察到不少怪物了吧?”
“現(xiàn)在俺倆再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去瞅瞅,叔覺得,肯定能發(fā)現(xiàn)點不同,格爾曼老頭子不是也說了么,有了靈視就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深層次唄,就這,你覺得咋樣?”老王說完,望著竹中,雖然平時他號稱是竹中的叔,但頭一回提出智略布局,還是希望這方面的老手兒竹中能給他一點正面評價的。
小家伙兒看著王滿倉,認認真真的道:“大叔,我原來說過的吧,你這種心思單純的人往往能夠在復雜的表象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事情的本質(zhì),現(xiàn)在看起來,真的如此,不僅如此,你還能偶爾爆發(fā)比我想象中更加銳利的思維,真讓人嫉妒,就像頭腦和運動神經(jīng)都很優(yōu)秀的明星高中生那么討厭?!?p> 老王明白他這是在夸自己,老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這小玩意兒每次都喜歡整點漫畫里面的設(shè)定和小詞兒來夸人,聽起來還挺得勁兒的。
他繼續(xù)說道:“竹子,那這么說,你覺得我這個大概想法?”
竹中重重的點頭道:“非常好大叔!現(xiàn)在我們就去再和之前任務環(huán)中的怪物們過過招吧,一定有新的發(fā)現(xiàn)?!?p> 的確如此,這時候與其再去探索未知區(qū)域,先不說能不能進行有效觀察,即將遇到什么危險都是個大問題,時間只剩下20分鐘,這顯然就更加不智了。
兩人計議已定,立即動身前往亞楠中部,那里的怪物多為狩獵暴徒和輪椅老人,按照現(xiàn)在的老王和竹中的水平,雖然主要戰(zhàn)斗力王滿倉右手遭受功能性損傷,使不上力,可架不住怪物簡單,戰(zhàn)斗強度是比較輕松的,而且老王還有槍反可以使用,配合竹中的補刀,如此應付戰(zhàn)斗,還算是游刃有余,而且如此一來戰(zhàn)斗時間變長,他們在戰(zhàn)斗中觀察怪物變化的目的,更容易達到。
路上,竹中向老王提出了另一個疑惑:“大叔,你再見了格爾曼之后,技能有什么變化么?比如你的技能欄里面,有沒有出現(xiàn)完全的槍反和內(nèi)臟暴擊這兩個主動技能?被動的獸化我們先不說,但格爾曼知道你能自行領(lǐng)悟到這兩項技能,肯定是會觸發(fā)劇情的,按照常理推算,在你完成一個他下發(fā)的什么任務之后,他就會教導你技能的完整版,這應該是空間讓選拔者獲得技能的一種機制。”
“竹子,你咋和叔想的一樣一樣呢,那個格爾曼老頭壓根就沒說我繼續(xù)學習技能的事兒,我也沒那功夫繼續(xù)和他矯情,薅了狂人的知識我就出來找你了?!崩贤跤悬c不忿的回答道。
“大叔,這次任務結(jié)束之后,我希望可以在空間中和你見一面,請大叔答應我?!敝裰邪櫚櫭碱^,誠懇的對老王說道,這個大叔有極佳的戰(zhàn)斗天賦,不過細節(jié)上還有許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他愿意幫大叔設(shè)計一套最合理的資源分配方式,這也是他決定要為大叔做事。
“我以為啥事兒,那有啥不行的,見!”老王好賣的說道。
王滿倉不是個沒有國仇家恨的人,相反的他骨子里還有抗日英雄的血液,對竹中的國家,他半點好感都欠奉,但和小竹子相處一場下來,老王和這個小家伙已經(jīng)結(jié)下了友誼,這里是隨機空間,竹中又是個小孩子,仇恨還是先被相互支撐的依賴感取代吧,空間會逼著我在民族和友誼之間做選擇么?只有先不去想了。
當他們和刷新的怪物再次接觸上的時候,距離任務結(jié)束還有18分鐘,老王的右手有傷,依靠著面包片,也只能回回血條,傷勢狀態(tài)卻沒有得到改善。
不過王滿倉這只左手現(xiàn)在也不含糊,因為槍反時機抓得很準,他現(xiàn)在近戰(zhàn)的情況反而少了,往往是怪物沖上來,老王游斗幾招,抓住機會槍反,再由竹中趕上對怪物進行物理傷害,好歹他也加了一些敏捷屬性,另外再加上攻擊槍反眩暈狀態(tài)下,攻擊敵人必然打出暴擊傷害這條特殊的屬性,傷害方面還看得過去。
可是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
怪物們并沒有多大變化,機械的套路,瘋狂的吼叫,除了王滿倉的槍反越用越熟練,他與竹中二人在整整10分鐘的作戰(zhàn)時間內(nèi)再無任何進展,玩找茬游戲的人最怕的情況出現(xiàn)了,時間越走越少,但是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不出現(xiàn)!
原本因為確定推理正確而顯得有些閑庭信步的老王和竹中再次焦慮起來,那種毫無頭緒的可怕恐懼讓他們慌張起來,他們的作戰(zhàn)越來越吃力,連老王也因為分神,險些被一把干草叉戳中。
“大叔,先冷靜下來,不找到事情的頭緒,我們繼續(xù)作戰(zhàn)只會更危險?!敝裰惺紫茸⒁獾搅瞬粚Γ诤屠贤鹾狭⑺酪幻鳙C暴徒之后他制止了老王繼續(xù)作戰(zhàn)的行為。
“竹子,現(xiàn)在我們怕是來不及花心思細想問題了,等會兒時間耗盡,要是我們憋憋屈屈的被整死在這種任務里,你不覺得膈應么?”老王低聲說道,準備繼續(xù)殺敵,現(xiàn)在沒辦法再換招了,不甘、迷惑和不解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
剛才連續(xù)的作戰(zhàn)中,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左臂上,原本完好的肢體因為不停劈斬和開槍,已經(jīng)承受了極大的負荷,現(xiàn)在被不穩(wěn)定的情緒一激,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王滿倉使勁兒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和痛覺刺激著大腦,讓最終還是沒有繼續(xù)沖向遠處的狩獵暴徒,時間緊是緊,但竹子說的對,閉眼瞎殺一氣,跟得了失心瘋有什么區(qū)別,現(xiàn)在這個鬼世界的門道沒搞清,一切都白瞎。
他狠狠地啐了口帶血吐沫繼續(xù)道:“竹子,這個試煉世界的彎彎繞我就從來沒搞明白,我尋思,這個背景游戲也是這么扯淡的么,那還不整的沒人玩?”
若旁人這么問,以竹中的心思就會覺得對方有言外之意,肯定是覺得自己私藏,沒有把觀察試煉世界的方法說出來。
王滿倉這么說出來,小家伙兒卻毫不在意,只是苦笑著對老王回答道:“大叔,還真被你說中了,這個游戲晦澀陰暗,在現(xiàn)實中就是個小眾游戲,另外還有,我們反復說的就是試煉世界和游戲世界的差距問題?難道如果說大叔經(jīng)歷了一個以超級瑪麗為背景的試煉世界,就真的要用頭頂開磚塊或者吃蘑菇變成超人么?”
“那現(xiàn)在還有啥別的路沒有?你不是說瑪麗那老娘們套了你的情報自己走了么,你的原計劃是啥?”老王繼續(xù)急切追問,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都說越焦急的時候越忌諱忙亂,可真到了這個時候,能完全沉靜面對的人怕不是大智就是大愚,老王顯然不是這兩種,當然做不到完全冷靜。
竹中也不著惱,搖搖頭道:“行不通的大叔!我告訴瑪麗小姐的只是我計劃中的前半部分,也就是尋找靈視點的計劃,而且我們現(xiàn)在趕過去時間也不夠了,另外任務環(huán)4必定是用非常顯眼的辦法完成的,否則這種時間設(shè)定就是坑死選拔者,靈視點的獲取上已經(jīng)坑過了,不可能還有后招,空間設(shè)計的局,一般都會有活路?!?p> “那怎么整,我還覺得我找到靈視點了不含糊,結(jié)果現(xiàn)在還是個灰飛煙滅!”王滿倉覺得心中再次被那種幾乎發(fā)狂的莫名情緒充塞,他想開動腦筋去思考那個關(guān)鍵的突破口在哪里,可偏偏覺得一層又薄又綿密的膜擋住了他的思緒,他像個娛樂節(jié)目中用頭拼命頂保鮮膜的小丑,目標看似透明,臉龐卻被扯到變形。
王滿倉焦急,但是找不到出路,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愛的獵人斧子扔在地上,看起來和主人一樣絕望。
他看著身邊倒斃的狩獵暴徒,思緒萬千,如果說他在暗黑世界歷練成長,力量和心境都在提升,情況如同一葉輕舟在海上飛快的劃過,偶遇疾風大浪但是情況都是清晰明了的,扛得過去就是英豪,而血源詛咒世界則晦澀的如同濃稠的血水,他則變成了墜入其中的小蟲子,徒勞而拼命地掙扎著,每一步都是阻力。
掙扎著,蟲子奮力的掙扎著!
如果說蟲子這輩子只會徒勞的撲騰著節(jié)肢在膿血里翻滾,等待著它終將滅亡的命運,那么至少還有有三種方法可以讓蟲子脫離這種狀態(tài),奮力一搏!
第一,更高等級的生命體對于蟲子存在感情波動,它們出于某種目的希望蟲子暫時不在這攤血水中掙扎死去,于是它們出手干預,將蟲子救出來。
第二點,蟲子的掙扎導致它的進化方向發(fā)生了變化,要么它們走了純物理的進化路線,生出翅膀或是適合水棲的長足,要么蟲子們進化出了更完備的大腦,另辟蹊徑,找到了掙脫血水的法門。
第三點,神秘的力量導致血水發(fā)生了變化,蟲子在渾渾噩噩中,好運的逃過一劫。
如果是你,你希望你是哪一種蟲子呢?
這個恕我不知道,但王滿倉無疑是第二種蟲子!
狩獵暴徒遍體巨大醒目的傷口,深可見骨的斬擊傷,這是他王滿倉的杰作;比硬幣的直徑大上兩圈的貫通傷,這是竹中的螺紋鋼手杖刺擊造成的致命一擊;還有些正在汩汩流出血水和銀色液體混合物的彈孔,這是槍傷,他和竹中的都有。
老王被擠兌的幾乎有點瘋了,沒來由的,突然覺得其實這幫熊玩意兒也怪可憐的,傻乎乎的啥都不知道,你說空間會不會把他們也整成選拔者呢?應該不會,他們獸化的太嚴重,大腦不能思考,已經(jīng)完全無知了,不過說到底,還是無知是福啊。
無知是福...無知是福!
王滿倉的腦子轟然炸響,他再次想起了剛進入血源詛咒世界的時候他和竹中的對話,那句他父親從古舊圖本上讀給他的那句可怕而深邃的話。
“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緒,便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對未知的恐懼?!?p> 現(xiàn)在他想起來了,包括這句話的下一句,他也回想起來了!
那種晦澀的,而帶有幽邃恐懼和深重壓迫的語句,被郁郁不得志的父親滄桑沙啞的嗓音讀出來,在兒時,幼小的他因為不理解,并沒有在印象中留下什么印象,可現(xiàn)在,這一切話語在這個謎一般的血源詛咒試煉世界,在他的腦海中,回來了!
“我們生活在一個名為無知的平靜小島上,被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包圍,而我們本就不該揚帆遠航?!?p> “每一種科學都按照自己的方向勉力前行,因此幾乎沒有帶來什么傷害;但遲早有一天,某些看似不相關(guān)的知識拼湊到一起,就會開啟有關(guān)現(xiàn)實的恐怖景象,揭示人類在其中的可怕處境,而我們或者會發(fā)瘋,或者會逃離這致命的光芒,躲進新的黑暗時代,享受那里的靜謐與安全?!?p> 狂人的知識,描述不就是如此么?
普通的求知者,獲得了龐大而不屬于自己的知識,得知了最可怕的秘密,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不是人類大腦可以承受的。
所以,他們發(fā)瘋,只留下顱骨,和殘存的知識,這種凝固的牙慧,竟然也擁有讓你看清這個世界的力量,那么所謂的對世界進行有效的觀察,不就是通過...!
老王嘿嘿嘿的冷笑了起來,那種抽著氣的可怕笑聲把旁邊的竹中嚇得呆滯,大叔這是怎么了?
“大叔,大叔,你怎么了,不要放棄?。 敝裰幸詾樗且驗闀r間快到,心緒波動過大把人整的有些瘋癲了,有些焦急的一邊搖晃老王,一邊道。
“不是?!崩贤蹀D(zhuǎn)過頭道:“我知道怎么有效觀察這個混賬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