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著他由衷的感謝,心中陳雜的五味逐漸淡去,便高興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將頭倚在云岫的臂膀上,高手說道:“謝我做什么呀!我可是為了讓你陪著我才去的!”
她小巧的身軀同乖順的鳥兒一般倚靠著他。少年不再說話,只是伸手溫柔的攬住她瘦削的肩。倒是她自己,在那樣滿足的情緒中憧憬著與情人共赴未來的美好景象,竟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的眼前已出現(xiàn)了一片蔚藍的天空與大海。
那是她從未到過的遙遠島國東荒——海浪成迭,在熱鬧水聲中,無數(shù)不知名的海鳥展翅成群,在天與海間、風與浪里來回穿梭……她所認識的少年云岫穿著島國用來迎接客人的華美的禮服隆重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伸出修長的手掌彬彬有禮地邀請她——“來啊,這是我最愛的故鄉(xiāng)?!彼钋榈赝稚钋榈赝墓枢l(xiāng),緩緩地對身后那些湛藍的眼睛說,“看啊,這是我最愛的女子。”
那樣的話語,如癡如夢,在濕潤的海風中漂飄拂,混著風吟浪涌,化作這世上最動人的音樂。她忽然便無了遠離他鄉(xiāng)的憂慮,舍了對父母的思念……她緩緩地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中,少年清俊的面頰漸漸靠近,一張溫潤柔軟的唇逐漸貼近她潔白的額頭。她不覺將眼閉上,只覺得那一吻如是深情可待。
——然而,事實上真的可以如此嗎?
誰能夠想到呢?無論是那個少年承諾過要帶她回到故鄉(xiāng),還是她允諾同他遠赴千里,島國的天與海,如畫的風景……那些可期可待地,卻一樣也沒有如期而至。
海國的災(zāi)難令他的一往情深付諸東流,而她半世的悲情亦注定了她往后無法停止的步伐。
海國的浪潮聲一陣接著一陣,充斥耳膜。海鳥長鳴,弋與天際。忽然天空失色,鳥聲尖銳。浪潮卷起,壓過背脊!
——云岫!云岫!她的少年云岫!心中驀地漫上一股痛意!極痛極痛,像是有一雙手,將她的整個身子狠狠地撕碎了又揉成一團。這究竟是怎么了?她有片刻的混亂,但片刻她又清晰。那些痛、那些怕,可不全都源于自己的那些幸福的向往嗎?
溫柔的話語、將觸地唇瓣、還有還有……這一些,一切一切全部都變得冰冰涼。唯一有臉上流下的東西是滾燙滾燙的,她下意識抬起手,想將臉捂住,將那些布滿面頰的眼淚藏起來。然而,連手掌都猛然撲了一個空。一個浪猛然翻過來,險險地打過來,避之不及,打濕了大片的裙角。她冷得直發(fā)抖,渾然打了一個冷戰(zhàn)。
美好的夢幻都在迅速扭曲著、消失著、變化著……一她只覺得眼前空蕩蕩的,所有的東西,連著額上的吻、眼前的少年都變成了海上的泡沫,短暫的漂浮著。
她想起了他那個未能守的約,她騙不了自己。云岫、云岫他怎么了呢?
啊——,云岫他究竟是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