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在這次極夜中所換的第九十七趟班,也是極夜中的第三十三天后的第三個時辰。
在太陽不愿出現(xiàn)的時間里,人總是會覺得很困。一個輪守的年少的崗哨在冰冷的寒夜里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他不但困,還很冷。
計時的沙漏旁中只架了一堆微弱的火堆,火光躍動,十分脆弱。其實在對那片“向往的國度”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后,大營部落也已是強弩之末,糧倉里原本便不算豐裕的糧食更是稀薄見底——且,莫說口糧,就算是連驅(qū)寒照明用的火柴都是數(shù)好了按根數(shù)來嚴格分配使用的。
可大漠的男子雖然個個都是精悍強壯的力士,卻也有著比常人大出一倍的胃口,而如今每人每日可以分到手中的伙食卻是越來越少了。壯士們個個勒緊了褲腰帶,不管溫飽。年少的崗哨嘉白還需要在這樣的困境中值上整整一個時辰才可以回到自己的帳子里休息??墒?,他套進鞋子里的雙腳已經(jīng)冰得像兩塊石頭一樣,全身地關(guān)節(jié)也如打了水泥一般的沉重。
真希望這最后一個時辰可以立刻結(jié)束!他心中想著,因為那樣自己就可以立刻回到帳中好好的睡一覺。哪怕鋪上的衾被因長期浸泡在寒冷的深夜里而變得又冷又硬,早已失去了保暖的作用。但即使如此,他也可以保證,自己只要一閉上眼睛,會可立刻陷入泥潭一般的睡夢中去。
在這樣的饑困交加中,那些所能期待的東西也變得越發(fā)廉價低微起來。
腦袋昏沉沉地,年少的崗哨也不知道怎么了,視線開始模糊著,意識漂浮,身體仿佛在混沌中逐漸輕盈了起來,仿佛是慈愛的天神垂憐,他似乎已經(jīng)看見了一座溫暖的帳子,一張平整的床,以及那上面鋪滿地柔軟衾被。
年少的崗哨搖搖晃晃地朝夢境走過去,正要躺下,可是……
“嘶!”,當他要完全合上眼,即將摔倒的那一刻,嘉白胳膊上卻驀地一痛,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另他從混沌的瞌睡中陡然醒轉(zhuǎn)過來。側(cè)頭看看身旁用刀柄將自己刺行的同伴,顯得有些愧疚。
“星茂,我……對不起?!奔伟椎拖骂^,輕聲說著。
那另一個站在沙漏旁的崗哨手里握著一柄套著鞘的小刀,看起來要比嘉白年長一些,卻也還是十分活力的年紀。他有著高且壯實的身軀,小麥色的皮膚,及一頭北漠人特有的暗紅色頭發(fā),臉上的一對劍眉真是冷峻極了,斜刺進兩鬢中。
星茂將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得筆直,幾乎便要化成了一條繃緊的直線,清醒的臉上帶著十分認真的表情。聽到嘉白的道歉,星茂只是將眼睛微微地轉(zhuǎn)了一下,連頭也沒側(cè),聲音里卻是爽朗:“沒事。我知道你剛成年,第一次黑崗站,會發(fā)困是自然的?!?p> “真的嗎,星茂?”誰料嘉白聽到這話卻是眼睛一亮,精神大振,“你不過才比我大了一個月。上個月你成年時第一次,也和我一樣嗎?”
“嗯……”,星茂愣了一下,沉吟著卻仍然老實回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