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崎狂三·不為人知的故事(序:準(zhǔn)精靈)
——宛如死亡般沉睡,又如沉睡般死去。
這下落勢如破竹,宛如墜入地獄般迅捷。
這沖撞柔若棉絮,宛如升至天國般舒緩。
溫暖的記憶,冰冷的沖動,一切的一切都已遠(yuǎn)去,剩下的,唯有空虛。
搖晃,宛如被投入大海的一葉扁舟般。
救命!救命!
聲嘶力竭地叫喊。
明明叫喊了,在眼前鋪展開來的,只有波濤洶涌的海,黑色的浪,黑色的空,黑色的死
——小船底部開了個洞,讓小船漸漸被拖入大海。
無法呼吸。
什么都看不見。
什么都聽不見。
咕嚕咕嚕,咻嚕嚕嚕
——咕嚕嚕。
無論怎樣竭盡全力地?fù)]舞手臂,卻只是徒勞地拍著水面。
「你能用手抓住的東西,一件都沒有。要說為什么的話,你是一幅空殼。只是空殼(empty)啊?!?p> 少女的內(nèi)心深處傳來的竊竊私語。
也許吧。
因?yàn)槊髅骶鸵@樣死去,腦子里卻仍舊是一片空白。
冰冷的手抓住了少女的右腳。
強(qiáng)勁的,把她拖向深海之中。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活下來,活下來,活下來,活下來,活下來,活下來。
一切都是空殼的(empty)。不是任何人(nobody)。
下沉、下沉、下沉。
少女向著沒有盡頭的黑暗空間不斷下沉。
痛苦,疼痛,空虛,害怕,煎熬…………寂寞。
忽的,少女睜開了眼睛。
在深黑的海底,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忘卻了落水的恐怖和溺水的痛苦,少女朝著那道光輝游去。
無論多痛苦,多難受,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就能夠忘卻那些恐怖和痛苦。
少女對這樣的自己稍稍有些驚訝。
「快點(diǎn),快點(diǎn),快點(diǎn)。要是現(xiàn)在不抓住那道光輝的話就永遠(yuǎn)都觸碰不到了哦?!?p> 就像這樣,少女鼓舞著自己。用震顫的手,握住了那道光芒。
那是非常微弱,但的確閃耀著光輝的東西。
那是不應(yīng)屬于自己,也不應(yīng)被允許擁有的光輝。
?
「如果沉眠即是死亡的話,那么蘇醒便是活著?;钪?,也就是思考?!?p> 少女思考著這樣的事。
「————————啊啊。」
那是通向現(xiàn)世的聯(lián)結(jié)。
她慢慢地支撐起上半身,用力地伸了個懶腰。
但是少女的睡意還沒散去,于是她又慢悠悠地躺下了。
「吶————————————————」
這是只在打盹的時候才會發(fā)出的,與其說可愛,不如說是極其稀奇古怪的叫聲。
但是在因?yàn)閷@不知道為什么聽上去像是貓叫一樣的聲音感到很滿意而想要再發(fā)出一次聲音的時候,她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這是哪?」
睜開眼后,少女慌張地支起了身子。
支起身子后,她的精神便受到了沖擊。
不,與其說是沖擊,不如說是空殼比較合適吧。
不知道。
如果連現(xiàn)在自己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的話,「……我是誰?」說到底,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鞋子,好好地穿著。
衣服,好好地穿著。
眼鏡,沒有戴。
胸.部,有。
所知道的東西,只有這些。
暫且,明白了自己是女性。
自己穿著白色的衣服,也勉強(qiáng)明白了。
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來。
其實(shí)這些事情怎樣都無所謂。
想到自己剛剛所說的話都太雞毛蒜皮了的無名少女捧腹大笑了起來。
——接下來。
「笑也笑了。不過啊,之后怎么辦好呢?」
無名的少女冥思苦想著。
她啪啪啪拍了拍自己的頭,試著回想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
……好似被濃霧包圍著的感覺。
或者說,像是自己重要的東西被悉數(shù)掠奪走一樣的記憶。
少女環(huán)顧四周。
像是專門設(shè)計(jì)過一樣的精致的小巷子。
不對,普通的小巷的話多少會有污漬和臟東西。
這個地方簡直連一?;覊m都沒有。
對這幅景象,少女不可思議,無法冷靜。
無垢的巷子,仿佛就是在拒絕著自己一樣。
被純白無瑕的墻壁在四面八方圍起來的樣子既像被關(guān)押的囚徒,又感覺像是其他的一些東西。
「總之,去向誰打聽一下吧?!?p> 就算一直思考也沒什么結(jié)果,縮在這個地方不動也解決不了問題。
既然這樣,除了前進(jìn)就別無他法了。
她邁出了步子。從巷子離開,走到外面。
「————————」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眼前是不熟悉的街道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四周連一個路人的人影都沒有,這就不是用「沒辦法的事情」能說得通的了。
無人的街道。
信號燈閃爍著,店鋪開著。
但是卻看不到最關(guān)鍵的人。
甚至連一只野貓,都沒有。
「請問有哪位在嗎!」
少女站在馬路最中間,大聲地喊著。卻沒有回答。
「hello!你好!ni hao!」
沒有人聲。
沒有物聲。
沒有人影。
是時間停止了呢,還是人類滅亡了呢。
忍受著這蔓延開來的不安,無名的少女行走著。
因?yàn)閮H僅是行走還不夠,少女跑了起來。
「有——誰——在——嗎——!」
就算來回跑到氣喘吁吁,也沒有找到任何人。
這個街道中還活著的,只有自己——。
一陣頭暈?zāi)垦!?p> 雖然沒有記憶,但是自己的常識卻在提醒著自己「有哪里不對」。
街道上不應(yīng)該空無一人。
明明這樣的奇怪,明明應(yīng)該是很奇怪的。
「怎么辦。是夢?一定是夢吧,這種事情。」
她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明明她橫倒在了道路的正中央,卻連一個來責(zé)怪她的人都沒有。
無名的少女努力忍住想笑的沖動。她意識到要是這樣笑出來了,大概會一直笑到死去吧。
這絕對是夢,少女如此祈禱著。
因?yàn)槭菈羲越稚蠜]人,因?yàn)槭菈羲詻]有記憶也是正常的。
醒來的話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應(yīng)該會回到平凡的日常——雖然那究竟是什么樣的日常,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記憶之中就是了。
倒下的少女望向天空——看到了聳立的建筑之后,她猛地坐起身子。
「……要是從那上面看的話……」
要是在樓頂上眺望的話,應(yīng)該能看到小鎮(zhèn)的全景了。
少女沖進(jìn)身旁最高的建筑物里,慌慌張張地爬上了樓梯。
沒事的,只是錯覺罷了。
路上只是偶然沒人罷了。
說不定附近有什么祭典,所以這里才一個人都沒有。
這棟建筑也是,應(yīng)該只是偶然沒有人在而已。
在樓頂看的話一定立刻就能明白的。
能清楚知道還是有人在的。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因?yàn)閯偛潘さ哪且幌拢蛔驳搅说男⊥确浅5奶邸?p> 因?yàn)楦杏X到了痛,這一定不是夢。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了樓頂。
打開門后,不知是咖啡店還是別的什么的像是露天咖啡館一樣的地方,里面擺放著裝飾漂亮的桌椅。
……一個人也沒有。
「但是……!」
在少女抓住護(hù)欄,看到眼下那鋪展開來的景色后
——她絕望了。
沒有人在。
難以置信的是,在這寬廣的小鎮(zhèn)里,除了自己之外的生物,哪怕只是一個人,都并不存在。
少女的心挫傷了。
從這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來看,難道說,自己永遠(yuǎn)都出不去了……?
咔咚一聲,除自己以外的聲音響了起來。
——事后來看。
——少女或許應(yīng)該稱此為厄運(yùn)。
但是,對于這個時候的她來說,這正所謂奇跡。
「…………有,人,在?」
黑紅相間的靈裝讓人感到一股冰冷徹骨的美麗。
艷麗的黑發(fā),像是精制的陶人偶一樣的亮白的皮膚、奢華的體形。
被此吸引了目光的少女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點(diǎn)。
正常來說,會優(yōu)雅地佇立在煙囪上的人,應(yīng)該是不存在的。
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地能夠使人自動地忽略她的異常。
啊啊,蔚藍(lán)的天空作為背景真的是可惜了。
少女這樣想到。
和她最為相配的,一定是只有微弱月光的昏暗黑夜。
「……一下?!?p> 「……打擾一下!!」
打招呼的下一個瞬間,咚的一聲。強(qiáng)烈的風(fēng)壓從耳畔擦過。
「?」
少女呆然若失地歪了歪腦袋
——和她視線相交。
眨了下眼。
「抱歉?!?p> 銀鈴般的聲音。
睜開眼后,少女看到從煙囪上輕飄飄地降落到地上的黑衣少女近在眼前。
隨后,少女注意到了她真正美麗的地方。
——是眼瞳。
黑衣少女的左眼上映刻著時鐘。
秒針咔嗒咔嗒咔嗒地轉(zhuǎn)動著,旋轉(zhuǎn)一周之后,咔擦一聲,分針移動了一格,與此相呼應(yīng),時針以肉眼難以看清的緩慢速度轉(zhuǎn)動著。
精密運(yùn)作著的東西是美麗的。
若是還閃耀著光輝的話就更上一層樓了。
黑衣少女淺淺地笑著說道。
「不小心,開了一槍?!?p> 開了一槍?
少女歪過腦袋對此表示不解。
賣?打?開槍?
被開槍了。
仔細(xì)一看,黑衣少女的手上握著一支樣式古老的短槍。
回頭一看,咖啡店的桌子已經(jīng)被打碎了。
「朝我開槍了?」
「開槍了喲?!?p> 少女一下子癱軟了下去。
黑衣少女嘻嘻嘻地笑著說道。
「……沒錯,還活著呢。你。」
一臉茫然的少女詢問道。
「……你是,天使?還是惡魔?」
「說的是呢,總的來說是惡魔吧?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這樣的。」
惡魔噗哧一聲微笑起來。
的確,這個笑容,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不。我覺得是天使,對我來說?!?p> 面對少女的話語,惡魔瞪圓了眼睛。
少女繼續(xù)說道。
「……我沒有名字。一片空殼(empty)。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狂三?!?p> 黑衣少女像是祈愿一樣,說出了那個名字。
「我的名字是,時崎狂三?!?p> ?
「這樣啊,空殼(empty)你倒在了小巷深處嗎?」
狂三赤紅的眼瞳,像是射穿標(biāo)靶一樣注視著無名的少女。
「是的!然后那個,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誰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在!」
面對臉上浮現(xiàn)著冷漠表情的狂三,空殼喋喋不休地說著。
「請不要把問題放在一起說可以嗎?」
「啊——,唔——。那么,我是誰?」
面對嘻嘻笑著的狂三,空殼依舊不肯罷休。
「關(guān)于你的名字,我一丁點(diǎn)都不知道?!?p> 「說的也是呢!」
「但是,我知道你為什么會存在?!?p> 「不知道我是誰,卻知道我為什么會存在?」
空殼帶著茫然若失的表情歪頭不解。
狂三爽快地宣告,「我也是,同時你也是。我們都不是人類,是被叫做精靈的存在?!?p> 「……精靈……」
精靈,狂三是這么說的。
雖然理由不明,但是空殼不知為何卻能夠領(lǐng)會這個詞語。
「你,在其中是被稱作準(zhǔn)精靈的種類?!?p> 「準(zhǔn)精靈……嗎?」
「沒有精靈那樣強(qiáng)大的力量,是比人類更加虛無縹緲、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存在喔。話雖如此,但因?yàn)椴皇侨祟?,所以不會生病。不會饑餓。也不會發(fā)生交通事故??梢栽诳罩酗w行。也相應(yīng)地能夠使用厲害的能力喲。」
「真的假的???」
那真的很厲害。不愧是被賦予了精靈的名號。
「不過因?yàn)槟銊倓偝錾允亲霾坏降?。?p> 「我倒……」
狂三嘻嘻笑了起來??諝さ姆磻?yīng)似乎讓她感到很愉快。
「另外,這里是只有精靈居住的世界,是曾為人類的生物們居住的,名為天國的地獄?!环Q作鄰界喔。」
「……鄰,界?!?p> 名為天國的地獄,是曾為人類的生物——精靈居住的世界。
「當(dāng)然,即便在這個鄰界,要生存下去還是很困難的。雖然死不了,但是生存下去很難。順便說一句,沒人會照顧你的喔。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就是這樣?!?p> 「監(jiān),監(jiān)護(hù)人之類的呢?」
「據(jù)我所見,還沒有過有大人樣的大人呢?!?p> 「那……那,那個,怎么說呢,難不成。沒有記憶,也沒有親屬的我要。」
這不是絕望嗎?這不是地獄嗎?
「那,詢問結(jié)束了吧。那么,請走吧。我很忙的?!?p> 「但是看起來很閑?!?p> 「僅僅是約人碰面而已?!矗瑏砹??!?p> 是誰來了嗎,空殼轉(zhuǎn)身向后看去。
屋頂?shù)拈T處,沒有人。
空殼這么想著的瞬間,聲音從空中傾注了下來。
「叫我來的人是哪一個?」
在空中響起的聲音。
空殼慌張地看向上方,又有一位少女佇立在那里。
是一位白與青的少女。
發(fā)型是像昆蟲的觸角一樣尖細(xì)的雙馬尾。
略短的裙擺隨風(fēng)飄動,看著讓人有些著迷。
而且重要的一點(diǎn)是,她正懸浮于空中。
「在空中……飛……」
「叫你來的是我?!?p> 狂三向前邁了一步。
「看起來是呢。那邊那個孩子呢?助手?」
「放著她不管也沒關(guān)系喔。因?yàn)橹皇莿傂纬傻目諝ぃ╡mpty)而已?!?p> 啊,在空中的少女像是理解了一樣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樣啊。那么,是你把我叫出來的,這樣認(rèn)為可以吧?!?p> 「誒,就是這樣。戌井夢眼小姐?!?p> 戌井夢眼,被這樣稱呼的少女浮現(xiàn)出自信滿滿地笑容宣告道。
「我可不打算把剛形成的卷進(jìn)來。到空中來吧?!?p> 「了解?!?p> 咚,狂三輕輕蹬了一下混凝土地面。
僅僅憑這個動作,她的身體便輕飄飄地浮在了空中。
「啊……」
空殼不由地發(fā)出了聲音。
夢眼嘻嘻笑道。
「像是被拋棄的家養(yǎng)小狗一樣的表情呢?!?p> 「明明還沒被養(yǎng)過就被馴服了,不得不說是條廢狗呢?!?p> 過分的說法。
「我想問的事情,還像山一樣多呢!」
「……我知道了。那么,請?jiān)谀抢锏戎伞qR上,我就回來。」
「哈啊。那個,你們在干什么?」
面對這個詢問,狂三和夢眼一同笑了起來。
笑著,并帶著可以說是爽朗的表情宣告道。
「互相殘殺?!?p> 兩人一轉(zhuǎn)眼,就像鳥一樣飛到了空中。
空殼把臉貼在扶欄上拼命的注視著——總算,她確認(rèn)到了像火柴棒一樣的兩人的身影。
時崎狂三和戌井夢眼正面對面飛在空中。
片刻之后,茫然站著的空殼,因?yàn)橥蝗坏木揄懚@得縮緊了身子。
漂浮在空中的兩人,開始在空中「飛舞」。
雖然目前情況是這樣,但僅僅如此的話還在容許范圍之內(nèi)。
無論是在空中飛行,還是在無人的街道與人相遇都是充滿奇幻的。
但,兩人現(xiàn)在正在做的事情——。
「真的……在互相殘殺……」
用槍射擊。
在空中翱翔。
以劍刺向?qū)κ帧?p> 這也就是,無論用什么樣的語言去修飾都是徹底的互相殘殺。
過午時分,無人的街道,少女兩人在藍(lán)天下互相注視著對方。
一位是白與青的少女。
會讓人以為是觸角的尖銳的雙馬尾,給人深深的無垢印象的白與青的靈裝,這是與灑滿陽光的世界相符的裝扮。
然后,另一方是黑與紅的少女。
黑色的秀發(fā),靈裝中黑與紅互相摻雜。
但是,比什么都更有特點(diǎn)的的是那左瞳。
是時鐘——咔嗒咔嗒映刻著時計(jì)的眼球。
咕,戌井夢眼咽了一口口水。
也許是因?yàn)槎啻嗡览锾由脑颉?p> 僅憑一眼,就能體會到她的強(qiáng)大。
「那么,把我叫出來的你究竟是什么人?雖然看起來和『人偶使(doll master)』沒關(guān)系?!?p> 對于夢眼的這番話,時崎狂三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沒錯,沒錯。一丁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喔。我僅僅是,想要?!?p> 「你說想要,要什么?你這樣的人想要的東西,我可是沒有的?!?p> 「有的喲。邀請函,你收到了吧?」
「……嘿,什么呀。原來是想要那個。你真是奇怪的人呢?!?p> 「啊啦啊啦阿拉。那么,可以給我嗎?」
嘿嘿嘿,狂三微笑道。像是要破壞這笑容一樣,夢眼吐了吐舌頭。
「不要。想要的話就憑實(shí)力——」
槍聲響起,宛如受到強(qiáng)力毆打一樣的沖擊砸到了肩膀上。
夢眼瞪大了眼睛。
只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少女就拔出了短槍。
「誒,那么就請?jiān)试S我用實(shí)力來將你獵殺吧?!?p> 狂三微笑著。
夢眼沒有將話聽到最后的打算,從最初開始對方似乎就是打算要?dú)⒌糇约旱摹?p> 夢眼露出了殺意,將穿甲劍(estoc)顯現(xiàn)出來。
「啊啦,那就是你的無銘天使?」
「要上了!」
「……誒。放馬過來吧?!?p> 狂三獰笑著。
極其陰森的笑容,浮現(xiàn)在黑與紅的少女臉上。
因?yàn)檫@份不詳之感稍稍感到有些壓迫的夢眼鼓起氣勢喊了一聲、攻擊了過去。
戰(zhàn)斗,開始了。
那是,即便從空殼的視角來看都清楚明了的,一邊倒的戰(zhàn)斗。
飛行的速度有差距。
攻擊的射程有差距。
戌井夢眼的攻擊明明已經(jīng)有了眼睛無法跟上的速度了,但黑與紅的少女卻能夠輕易地完美避開。
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中的所謂準(zhǔn)精靈的存在,竟強(qiáng)大到這種程度嗎。
空殼屏住了呼吸,只能在一旁注視著。
戌井夢眼以白和青為基調(diào)的靈裝,如今已經(jīng)遍布血跡。
丑陋的,朱紅。
凄慘的,鮮紅。
她感到恐怖。互相殘殺本是她所期望的。
但是,眼前的少女是遠(yuǎn)遠(yuǎn)超乎自己預(yù)想的強(qiáng)敵。
「所以。把那個交給我的話問題就解決了哦。」
黑與紅的少女宣告著。
但是,把這個交出去就意味著敗北。
她正是因?yàn)閰拹菏?,極其厭惡,所以才一直勝利著的。
「不要!絕對不要!怎么可能交給你這樣的人!」
「困擾了呢。我想?yún)⒓幽莻€游戲,你也想?yún)⒓?。參加人?shù)是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我們之間卻又沒有一點(diǎn)互相謙讓的意思?!?p> 「明明你是后來的,說什么謙讓?。 ?p> 「看吧。所以只能戰(zhàn)斗不是嗎?我呢,已經(jīng)決定了。決定參加游戲。也決定要為了這個目標(biāo),粉碎一切障礙。」
戌井夢眼的后背感到一陣惡寒。
這個準(zhǔn)精靈,不行。
可以不夸張地說,和她是無法溝通的。
殺,或被殺,只有這兩個選擇。
「你,這個——!」
戌井夢眼架起手中的劍猛撲了過去。
她知道的,她知道這是無謀的舉動。
要說為什么,因?yàn)閺膭偛砰_始,自己的攻擊連邊都沒擦到……!
但是,想要參加那個游戲從而獲得更多的勝利,想變得更強(qiáng)。
決不能在這種地方失敗。
她將許多的朋友作為自己的食糧。
為了自己的生存,背叛了她們。
所以,這個世界的主人公一定是戌井夢眼。
事到如今,不可能逃避……!
——真是笨蛋呢。
為什么,不是孤身一人就無法理解呢。
低聲細(xì)語。炸裂的疼痛。
身體開了一個洞。
確立著自身存在的靈結(jié)晶被奪走了。
與其說疼痛,不如說是毛骨悚然般的喪失感。
現(xiàn)在照鏡子的話,無疑會映出浮現(xiàn)著丑惡表情的自己吧。
「我也,和你一樣。不,意志的話,反而是我更強(qiáng)烈。想變得更強(qiáng)?就僅僅如此?如果只是如此無趣的,不值錢的愿望的話——請不要站在我的面前?!?p> 失墜了。
于此同時邀請函也被奪走了。
戌井夢眼猛地用單手抓住了少女的腳。
夢眼叫住了厭惡地要甩開的她。
「等,一下?!?p> 「還有什么事?」
「告訴我你的夢想。我想問你,我的夢想,輸給了什么樣的夢想。」
狂三微微地睜開了眼睛,有些動搖。
夢眼拼命的以眼角怒視著狂三。
就像在說,不容許虛偽一樣。
「我的,夢想是——」
狂三說出了她的夢想,夢眼浮現(xiàn)出了滿臉喜悅的笑容。
「這樣啊。這樣的話,我消失也是有價(jià)值的了?!?p> 戌井夢眼放開了手。微微一瞬,狂三的身體動了一下。
但是,她并沒有向她伸出手的資格。
失去靈結(jié)晶的夢眼墜落了。
在空中分解的這種感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快——在她思考著這些事的同時。
?
一個人墜落,一個人留了下來。
留下來的,是黑與紅的少女,時崎狂三。
就像之前約好的那樣,她回來了。
「那個,剛才的戌井小姐她……」
「死了喔?!?p> 狂三冷酷無情地宣告道。
死了,嗎。
是被眼前的這個精靈殺死的嗎。
大概是因?yàn)橹皟扇嗽诳罩酗w翔著戰(zhàn)斗的原因吧,空殼幾乎感覺不到什么現(xiàn)實(shí)感。
簡直,就像在幻想世界中談話一樣。
「啊啦,害怕了嗎?」
面對笑著的狂三,空殼在短暫地迷惑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要說還不害怕,那肯定是非常害怕的。
但是,空殼卻不可思議的冷靜。
不應(yīng)該去畏懼眼前的少女。
不,絕不能去畏懼,有什么東西在如此竊竊私語著。
「但是?,F(xiàn)在離開你的話我會相當(dāng)?shù)睦_!雖然不好意思,但請暫且陪我一下!」
這回輪到狂三不知所措了。
她不斷地眨著眼睛,盯著空殼。
就像是認(rèn)為空殼即便逃走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一樣。
打破平靜的,是狂三。
「哈?!抑懒?,好吧。貌似還是有點(diǎn)用處的?!?p> 空殼安下心來,深深地向狂三低下了頭。
「請多多關(guān)照!」
——那么,結(jié)果我究竟是誰?
在這之后,要怎么做才好?
面對投來各種疑問的空殼,狂三嘻嘻笑了起來。
「你是誰什么的,當(dāng)然我是完全不知道的喔。今后該怎么辦也是,我完全不知道?!?p> 「那個,雖然我知道你不知道呢——!」
雖然對似乎極其萬能的狂三多少有些期待,但這份期待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落空了。
「那個,打擾一下。在這個鎮(zhèn)子里沒有其他的準(zhǔn)精靈了嗎?」
「沒有是當(dāng)然的事情。因?yàn)槟莻€鎮(zhèn)子,是舞臺?!?p> 「啊,舞臺。唱歌的嗎?」
「嗯,我之外的某個人在唱歌呢。做個比喻的話……就像是絕望的悲鳴和苦痛的尖叫的合奏。」
「……?」
這句話的意思,少女無法理解。
但總之,空殼明白她說的是某種可怕的令人心痛的東西。
狂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她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潮。
「請忘了吧。」
「那個……絕望的悲鳴到底是什么都沒有我會忘記的!」
既然對方已經(jīng)掏出了槍,就只能貫徹不抵抗政策了。
沒關(guān)系,我不會對任何人說!
因?yàn)楦緵]有人!
「看啊,漸漸能看到目的地了喲。雖然,是我的目的地就是了。」
狂三緊緊握住少女的手腕。
她手上的力量很強(qiáng),甚至讓空殼感到了疼痛,但她還是忍受住了。
她深深覺得如果拒絕并撒開手的話,在此之后狂三便會拋棄自己。
而且,只要能夠忍受住這力量的話……被某人牽著手,并不是那么不好的事請。
能看到了,聽到這話的少女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空中。
在小鎮(zhèn)的中央,近代風(fēng)格的建筑群中,有一棟奇異的建筑。
是像尖塔一樣,像金字塔一樣,帶著某些幾何學(xué)特征的,極具異樣感的建筑。
狂三指著那棟建筑說道。
「我的目的地,是那棟校舍?!?p> 「……校舍?!?p> 「誒,校舍。因?yàn)槟莻€,是學(xué)校嘛?!?p> 「學(xué)校?!真的假的?!?p> 「非常的真喲。」
哈——,完全搞不懂什么情況的空殼嘆了口氣。
「也就是說,原來如此。我們在上學(xué)呢。學(xué)校生活,真棒呢。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單純的學(xué)習(xí),這感覺不錯呢!」
「嘛,你現(xiàn)在這么想倒是幫大忙了?!?p> 狂三歪了歪臉微微一笑。
雖然她臉上的是不祥的笑容但少女沒空去在意這個。
而且話說回來,即便是不祥的笑容也完全沒關(guān)系。
沒有比那時感受到的孤獨(dú),更加殘忍的東西了。
校舍中冷颼颼的。
「正開著空調(diào)呢?!?p> 「外面明明沒那么熱,所謂的支配者(dominion)真的是任性呢……」
「dominion?」
少女對這不熟悉的單詞感到疑惑,但狂三貌似也并不打算告訴她這個單詞的意思。
但是,從嘟囔著這個單詞的狂三的嚴(yán)峻表情來看,少女大概能夠推測出這個單詞對于狂三來說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東西。
「謹(jǐn)慎起見,再問你一遍。你,要和我一起來嗎?」
「我去,我去,我跟著你去!」
對于這毫不猶豫的快速回答,狂三浮現(xiàn)出呆然若失的表情。
「——那么,做好覺悟吧。的確,在這里,你沒有絲毫因恐懼而停滯。但是呢,這絕不是什么好事喔?」
「……」
瞬間,少女沉默了。
「雖然是一時興起把你帶到這里,但對于一片空殼(empty)的你來說負(fù)擔(dān)可太重了喲?」
「說到底,我還不知道這棟建筑里到底有什么呢?!?p> 人類對未知充滿恐懼——但是。
人類做不到對完全不了解的東西,完全觸摸不到的東西感到恐懼。
對黑夜感到恐懼,是因?yàn)闀a(chǎn)生在黑暗中潛伏的東西「是不是會讓自己承受苦痛」這樣的疑念,才會感到恐懼。
無知且無垢的嬰兒,不會對看不見的、不了解的東西產(chǎn)生恐懼。
基于這個觀點(diǎn)來說,少女正算是嬰兒。
即便被告知應(yīng)該感到恐懼,卻并不知道應(yīng)該對什么恐懼。
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狂三推導(dǎo)出了以個簡單易懂的表現(xiàn)方法。
「……討厭疼痛嗎?」
「嗯,那倒是?!?p> 「那么,討厭可怕的東西嗎?」
「那是當(dāng)然。」
「戰(zhàn)斗,喜歡嗎?」
「誒?!?p> 狂三沒等她回答,便在少女的耳邊悄悄細(xì)語道。
「空殼,空殼小姐。從現(xiàn)在開始,我呢,要去殺準(zhǔn)精靈。去殺有著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姿態(tài)的,準(zhǔn)精靈們喲?!?p> 就像剛才殺掉的,那個戌井夢眼那樣。
似乎從現(xiàn)在開始,她還要繼續(xù)去殺戮。
……但是,不能不跟著她。
畢竟,現(xiàn)在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沒有記憶」和「這個城市是造出來的,幾乎沒有人」這兩點(diǎn)。
或許向前走下去可能會遭遇死亡,但回頭的話一定會死。
回到那個小巷深處,大概自己會保持著什么都不思考的狀態(tài)腐朽掉吧。
這,是絕對不允許發(fā)生的事情。
無所作為的死去什么的,就算神能夠容許自身也不能容許。
絕對。
絕對的。
?
空殼偶然向窗外看去,隨后便吃了一驚。
仔細(xì)一看,朦朧地泛著光的藍(lán)天中并沒有太陽。
僅僅是,整片天空都亮著罷了。
「沒有太陽呢,這個世界。」
「哎?……是的呢。因?yàn)樘?,太大了呢?!?p> 「啊——,果然是異世界呢?!?p> 狂三窺視著正在嘟囔的空殼的表情。
空殼歪了歪腦袋后,狂三「哈」地嘆了一口氣。
「或許,就是這樣。就像你所觀察到的那樣,這里是異世界。對于現(xiàn)在的你來說。」
「啊,果然?!?p> 「具體說明放到之后吧。如果,還有以后的話?!?p> 「哇!」那里的情況,讓人吃驚。「這么多的……!」
有許多學(xué)生在。
教室的裝修風(fēng)格在日本隨處可見,并且稍稍有些陳舊。
并排立著的木質(zhì)桌椅,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的黑板上寫著粗魯潦草的文字。
而最讓空殼感到吃驚的,是正坐在教室椅子上的看上去似乎和自己同齡的「少女們」。
活著的。
呼吸著,活動著。
毫無疑問那是生物,是人類,是和自己同世代的少女們。
每個人的衣服各式各樣,既有穿著類似學(xué)校制服的衣服的人,又有穿著明顯是便服的人。
少女們一齊看向了時崎狂三和空殼。
沐浴在這些視線下的空殼因?yàn)槔斫獾匠藭r崎狂三之外還是有人活著的這一事實(shí)而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果然還是有活著的人存在呢?!?p> 仔細(xì)品味她們的視線的話,大概就會察覺到這些視線帶著的不外乎就是敵意、惡意或者殺意,但正高興著的空殼卻絲毫沒有意識到。
講臺上正坐著兩只比嬰兒體形稍大一點(diǎn)的人偶。
一只是有著栗色長發(fā),散發(fā)著溫柔氣息,身著紅色和服的人偶。
與其說「可愛」,不如說「美麗」這種表現(xiàn)更加貼切。
當(dāng)然這其中也包含了漢字的變換。
另一只是有著稍短金發(fā)的少年似的人偶。
穿著五分褲,背著雙肩包的形象不知是不是其所有者的趣味。
對于這邊來說則既不是「可愛」也不是「美麗」,用「凜然」這個詞表現(xiàn)最為符合的,不知為何,空殼這樣想到。
不過,這樣的外觀并沒什么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穿著和服的人偶啪嗒啪嗒地?fù)]著雙臂,突然從講臺上自己跳下來并靠了過來。
「人偶在動……是吧……?」
「一般是不會動的呢。」
并不是依靠線或者是馬達(dá)之類的外力來運(yùn)動的樣子。
人偶非常自然的,像人類一樣靠近了過來。
和服人偶張開了嘴。
「……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可以嗎?」
穿著美麗和服的人偶用鈴鐺滾動般的聲音說道。
空殼除了驚愕還是驚愕,對于這件事她已經(jīng)放棄思考了。
人偶說話,這是常識,嗯。
「新報(bào)名參加的,時崎狂三。」
瞬間,人偶的動作停下了。
它的玻璃眼瞳正注視著狂三。
「沒有邀請函的話,是無法參加這個游戲的?!?p> 「啊啦啊啦啊啦,多么偶然啊。我,剛剛撿到了邀請函?!?p> 面對這番話,除了兩只人偶以外的所有人那宛如剃刀般的視線正「切裂」著狂三的身體。
雖然空殼不是太明白,但是狂三總之是這樣說明道。
「實(shí)力足以收到這份邀請函的強(qiáng)者,被我輕而易舉的擊敗了?!?p> 經(jīng)過了短暫的沉默,人偶點(diǎn)了點(diǎn)頭??諝た傆X得對方有種很不情愿的感覺。
……雖然是人偶。
「……了解了。那這位是?」
狂三帶著笑容回答道。
「是我?guī)淼?。好像是剛剛抵達(dá)這邊的世界的樣子,既然都來了所以打算把她當(dāng)餌料來用?!?p> 「就是這樣的。我是狂三小姐帶來的餌料……餌料?!我是餌料嗎?!」
空殼慌張地大叫道。
「啊啊,討厭餌料這個詞的話說誘餌也行。」
「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事到如今還說什么呢。奴隸也好仆人也好,不但無需睡眠而且不要工資,請肆意地驅(qū)使我吧,這樣懇求我的不是你嗎?」
「然而我沒懇求過,更不記得有同意過做奴隸和仆人???」
「嘛嘛,不是很好嗎,這樣?!?p> 「這是踐踏人權(quán),這種說法!」
對空殼的訝異的視線已經(jīng)消散了。
像她這樣的存在,是常有的「現(xiàn)象」。
在這個世界時不時出現(xiàn)的,失去一切的彷徨羔羊。
或者,應(yīng)該換一種說法。
只留下生命未曾失去的彷徨少女。
「的確,她的靈結(jié)晶的力量感覺就像砂石一樣微小。我知道了,就認(rèn)同其的誘餌待遇吧?!?p> 穿著紅色和服的人偶這樣回答道。
「感謝?!?p> 狂三殷勤禮貌地說道。
看起來自己待在這里是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于是空殼終于能靜下心來觀察周圍的情況。
之前的那些同齡的少女們(只能如此去這么認(rèn)知她們),仔細(xì)一看她們手中拿著明顯非常異常的東西。
那是,武器——可以被這樣稱作的東西。
與少女的身形極其不相稱的巨劍、長槍、硬弓——這些還是可以理解的,但巨大的木質(zhì)十字架就不知道是什么鬼了。
啪,格外響亮的破裂音。
一看,是站在講臺上的凜然人偶正在拍手。
啪,啪,啪。
「各位,那么這回的參加者都已經(jīng)按規(guī)定到達(dá)了。請?jiān)试S我就此截止報(bào)名?!?p> 回到講臺上的紅色和服人偶柔和地宣告道。
「抱歉,沒有及早告訴大家,我的名字是朱小町。不才我將擔(dān)任游戲的評審。」
緊接著,短發(fā)人偶用凜然的聲音說道。
「同樣擔(dān)任評審的呂科斯。我們兩人說的話,即是『人偶使』的話?!?p> 對于『人偶使』這個詞匯,全員都露出了復(fù)雜的反應(yīng)。
恐懼、不安、膽怯、斗志、憎惡,以及其他的各種各樣的感情攙雜于教室之中。
「那么按順序點(diǎn)名。被點(diǎn)到的請舉手然后進(jìn)行自我介紹。另外,我們會對你們所報(bào)出的武器和靈裝的真假進(jìn)行斟酌判斷。」
呂科斯將視線轉(zhuǎn)向朱小町。朱小町單手拿著清單,慢慢地巡視著教室,然后開始點(diǎn)名。
「參加者一號。謝麗·穆西卡(sheri musi-ka)請起立?!?p> 「這里,這里這——里!」
褐色的少女元?dú)鉂M滿地舉起了手。
她有著不知為何讓人感覺是巴西風(fēng)格的風(fēng)貌以及開朗的聲音。
正可謂天真無邪的笑容本身以及可以隱約看見的口中的虎牙正強(qiáng)調(diào)著她的可愛。
服裝極其簡單樸素,粉色t恤以及黑色緊身褲。
與其說同齡,不如說她的年齡看起來要小得多。
她的手中拿著的,是嵌入了大大的透鏡的——。
「哎,這是放大……嗚呀?!」
「請不要說話?!?p> 狂三在悄悄嘟囔著的空殼的大腿上隨手掐了一下。
但是這先姑且不論,站起來的謝麗面向全員低頭行禮,這是和平的信號。
「第五靈屬,謝麗·穆西卡!武器是無銘天使〈炎魔虛眼(sekhmet)〉靈裝是〈火炎靈裝·二八番(yaqut)〉!然后那個……連殺人的數(shù)量也要數(shù)一數(shù)嗎?」
她以輕快的語調(diào)說出了殘酷危險(xiǎn)的話語。
「那個……玩笑……」
「……并不是的呢。」
「興趣是存錢!努力存錢養(yǎng)活兄弟姐妹!」
搞不好有可能是個好孩子呢,空殼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對于這點(diǎn)呂科斯用尖銳的聲音指摘道。
「然而,她并沒有兄弟姐妹。」
是個壞孩子,空殼領(lǐng)會到。
「啊哈哈哈哈。露餡了—」
無論是說謊,還是謊言暴露謝麗都沒有絲毫在意,她啪啦一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參加者六號?!?p> 「這,這里!」
站起來的少女,面向人偶低頭行禮。
然后,她對周圍的人也點(diǎn)頭行禮。
若說古舊的話會有些失禮,但是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土氣的水手服搭配藏青色的長裙正是標(biāo)準(zhǔn)中標(biāo)準(zhǔn)的古舊。
發(fā)型也與此相配,是古風(fēng)的三股辮。
眼角略微下垂,但確確實(shí)實(shí)地展現(xiàn)出了她的溫和之處——但,有一處極其致命的違和感。
鋒利的閃閃發(fā)光的圓環(huán)狀刃器,懸掛在腰際的裙上。
「……那個,那是什么?」
「那是戰(zhàn)輪喔。古代印度的投擲武器。」
「第八靈屬,礪波篩繪。武器是無銘天使〈風(fēng)聲戰(zhàn)輪(skywalk)〉,靈裝是〈風(fēng)威靈裝·四三番(sylphid)〉。興趣是裁縫,和料理。」
啪啪啪,空殼無意中拍起了手。
篩繪噗哧一笑,揮了揮手。
這一次絕對沒錯,她一定是一個好人,空殼這樣想到。
「順便說一句那個人拿著的戰(zhàn)輪,會讓你的腦袋唰的掉下來喲?!?p> 「可,但是,即便如此,好吧,我想相信她是個好人……!」
若非人們都可愛善良又溫順敦厚,世界或許不消片刻便會化為死境。
這樣的預(yù)感緊緊包圍著空殼。
「參加者十一號。蒼(ao)……是嗎?」
「……蒼(cang)。第十靈屬,蒼?!?p> 對于朱小町的提問,少女低聲回答道。
拂起絢爛奪目的秀發(fā),眼神像是決意對任何事情都冷淡對待一樣。
銳利的美貌有著無論男女都會不由得被吸引住眼球的魅力。
「希望你能站起來說話?!?p> 聽了呂科斯說的話,蒼無言地站了起來。
蒼手中拿著的是長柄戰(zhàn)戟(halberd)。
是銳利的槍與戰(zhàn)錘組合起來的復(fù)合武器。
擊打或者突刺可以自由發(fā)揮。
空殼慌張地看向蒼——兩人的視線相交了。
心臟跳動得格外激烈,這應(yīng)該不是因?yàn)楹π呋蛐邜u,而是因?yàn)樗龑?shí)在是太恐怖了吧。
「武器,無銘天使〈天星狼(lailaps)〉。靈裝……〈極死靈裝·一五番(brinicle)〉?!?p> 蒼話音剛落,教室里便喧鬧了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向她,但她給人一種心思并沒放在這里的感覺,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為什么都吵鬧起來了?」
「〈天星狼〉這個名稱,在這個世界是很有名的。
與一百人戰(zhàn)斗仍獲得勝利,憑借一擊便將對手擊潰(爆殺)之類的?!?p> 的確,若是將那巨大的武器自如揮動的話,將一人擊潰之類的事情應(yīng)該很簡單吧。
「但是,將那樣的武器輕捷地舉起來什么的,根本做不到的吧。又不是大猩猩?!?p> 瞬間,教室內(nèi)的氣氛凍結(jié)了。
蒼怒視著空殼——這視線使得空殼產(chǎn)生了「啊,我死定了」的想法。
從頭頂開始一刀兩斷,刷的一擊。
看起來,空殼的感想精準(zhǔn)地觸碰到了少女的逆鱗。
突然,狂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哎呀哎呀,看起來很快就干起了誘餌的工作了呢。這么熱心工作,我真是太高興了?!?p> 「我根,根本沒有一丁點(diǎn)那種打算!怎么說呢,一不小心嘴滑了!」
「……興趣,沒有。就這樣。……而且,我不是大猩猩?!?p> 「……不是,大猩猩?!?p> 蒼說了兩遍。
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蒼一邊緊緊怒視著空殼,一邊坐了下來。
空殼猛地面看向了別處,不斷躲避著蒼的視線。
「那個……接下來,參加者十三號。」
「這~里。」
抱著粗糙的木制十字架和人偶的少女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和其他少女比起來她格外的年幼,像是由粉色的幻想洛麗塔風(fēng)服飾組合成的砂糖點(diǎn)心一樣的少女。
只有她,從剛才開始一直向大家投以天真無邪的微笑。
「第四靈屬,指宿帕尼艾!武器是無銘天使〈青銅怪人(talos)〉,靈裝是〈舊糸靈裝·五二番(victoria)〉!請多多關(guān)照呦,大姐姐們!」
面對這宛如將世界中的祝福集于一身般的微笑,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做出回應(yīng)的是空殼和礪波篩繪兩人。
剩余的其他人都像是在說「白癡么」一樣,擺出厭惡的表情。
因?yàn)閺乃霈F(xiàn)在這個教室中的那一刻開始,她和那些其他人就不是同一類人了。
雖然沒有理解這一點(diǎn)的只有空殼,但——
「……?」
「怎么了?」
「誒,不什么都沒有。」
察覺到指宿帕尼艾那人面獸心之外的微妙不自然感的,也只有空殼。
話雖如此,那真的是很細(xì)微的違和感。
對于空殼的空殼的思維能力來說,現(xiàn)在僅僅是把握現(xiàn)狀就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
不需要一直執(zhí)著于這般微妙的情報(bào),于是空殼馬上將這違和感丟到了一旁。
「愛好是點(diǎn)心呦。只要一整天都有點(diǎn)心吃,帕尼艾就是幸福的呦。但是帕尼艾吃點(diǎn)心,需要許多許多的靈力呢。因此,要?dú)⒙具?。嗯哼?!?p> 「真是過分的動機(jī)呢……」
「其他的各位,也是類似的人吧?!?p> 「大家一起加油!誒,誒,喔—!」
最后,指宿帕尼艾這樣說道并舉起右臂,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表示贊同。
「參加者十五號?!?p> 「這里!本姑娘是土方勇美!」
嚯地站起來的短發(fā)少女利落地面向前方低下了頭。她穿著的運(yùn)動短褲,上半身是青色運(yùn)動衫,名副其實(shí)的體育系的打扮。鳶色的眼瞳飄顯出直指勝利的氣息,包含手中持有的日本刀在內(nèi)(雖然稱作日本刀,但她的武器稍稍有些巨大了),宛如朝氣蓬勃的武士一樣。
對于這名副其實(shí)的體育系的打扮,時崎狂三露出了厭惡似的表情。
「怎么了嗎?」
「沒。那種類型,我不太會應(yīng)付?!?p> 「啊啊……我懂的我懂的?!?p> 「當(dāng)然沒有其他的意思呦?雖然沒有,但是這……」
「我聽到了!沒關(guān)系的,因?yàn)閷ξ襾碚f你也是很難對付的類型!」
狂三皺起了眉,空殼一下跳了起來。
拿著日本刀的勇美看到她們的樣子,啊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緊鄰著的坐在后方的少女扶了一下眼鏡說道。
「……請趕緊開始自我介紹?!?p> 「喔,對了對了!本姑娘是第一靈屬,土方勇美!武器是無銘天使〈墮天一箇神(一本踏鞴)〉,靈裝是〈特攻靈裝·七八番(黑糸威)〉!興趣是戰(zhàn)斗!特長大概也是戰(zhàn)斗!大家一起盡情互砍吧!但是理想情況是本姑娘單方面地砍別人呢!那么,請多多關(guān)照呢!」
這已經(jīng)不是體育系而是砍人系了。
的確,仔細(xì)一看,她的眼瞳中泛著危險(xiǎn)之色。
怎么說呢,應(yīng)該是那種會愉悅地將人斬殺的類型吧。
接下來,剛才提醒了勇美的少女被點(diǎn)到了名字。
「參加者十六號?!?p> 「這里?!?p> 扶了一下眼鏡,有著黑色長發(fā)的少女站了起來。
她屬于制服組。
紺色的茄克,白色的襯衫,有著平均長度的方格花紋裙子。
眼鏡正是那種所謂的下框眼鏡,與眼角略略吊起的眼睛很配。
先前的勇美如果是體育系的話,這位就是文學(xué)系。
還給人兼具超攻擊性風(fēng)紀(jì)委員屬性的印象……空殼這樣判斷到。
單手持著西洋風(fēng)的弓的少女與勇美的視線交錯——帶著無畏的笑容。
大概彼此間是勁敵吧,空殼不自主地這樣想到。
「……第二靈屬,武下彩眼。武器……無銘天使〈原初長弓(crotos)〉,靈裝是〈恒星靈裝·七九番(alnasl)〉。興趣是讀書。」
做完了冷淡的自我介紹后,果然彩眼與勇美兩人將視線重疊到一起了。
在其中沒有類似感情一類的東西,只有斗志滲透了出來。
「是勁敵吧?!?p> 「真不錯呢,勁敵。青春洋溢!」
「……如果只是青春洋溢就好了呢?!?p> 這可不只是青春洋溢而已。
這件事情,狂三非常清楚。
「參加者十九號?!?p> 「喔?!?p> 即使在這個性豐富的隊(duì)伍中也格外引人矚目的少女站了起來。
首先是服裝。
拿掉了領(lǐng)帶的水手服,以及長裙。
單手握有花哨的長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啪嗒啪嗒滴落著呈紫色的液體,著實(shí)令人作嘔。
金色的頭發(fā),但是很明顯這是后天染上的顏色。
稍稍有一點(diǎn),發(fā)旋部分可以看到一些新長出來的黑發(fā),整體看起來像布丁一樣。
她的表情有種即將爆發(fā)的感覺。
也就是說,一旦有有什么契機(jī)她馬上就會爆發(fā)。
和其他的學(xué)生比較起來的話,「第九靈屬,乃木。武器是無銘天使〈喜悅毒牙(basilisk)〉,靈裝是〈輝威靈裝·六三番(angeldust)〉?!?p> 「那個——」
空殼在方才她的介紹之中感受到了不自然之處,輕輕舉起了手。
「請說,誘餌小姐?!?p> 「你的姓氏我知道了,但你的名字是?」
「……」
代替正慪氣似地把臉轉(zhuǎn)向一邊的乃木,呂科斯開口說道。
「她的名字是,愛愛?!?p> 「愛愛?!?p> 呂科斯輕輕點(diǎn)頭,再一次說出了她的名字。
「乃木愛愛?!?p> 「……有趣的名字呢!」
靜悄悄的。
教室內(nèi)的氛圍比之前更加凍結(jié)了。
就連狂三也浮現(xiàn)出了「你說了什么啊,這個○○○○」的表情。
「名字有趣還真的是不好意思了啊……」
愛愛低聲細(xì)語道。
「……那個,對不起。」
「一會兒在校舍后面,賞個臉來一趟?!?p> 「噫咦咦咦咦咦!」
空殼緊緊抓住狂三。
狂三像覺得麻煩一樣,把她從自己的胳膊上扯了下來。
「參加者二十三號?!?p> 下一個站起來的是,打扮格外奇異的少女。
略微顯茶色的頭發(fā),苗條的體型,最異樣的是,她的臉被隱藏在繃帶包裹之下。
站起來時的動作也是,大概是因?yàn)槟樤诳噹码[藏著所以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總覺得動作有些生硬。
服裝也是相當(dāng)?shù)牟缓蠒r宜的患者用連體睡衣。
青色雖然有著清潔感,但是在教室之中還是有些太不相稱了。
「……第六靈屬,佛爾絲·普羅柯西。無銘天使〈不可視指(gyges)〉,靈裝……〈虛空靈裝·九一番(mastermind)〉。」
她淡然地站起身,淡然地低下頭,淡然地坐下。
「您是生病了……是吧?」
對于空殼悄悄說的話,她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
狂三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緊盯著她。
只是因?yàn)榭稍鳌?p> 只是因?yàn)榭珊蕖?p> ……對于這,空殼感到些許的不可思議。
「參加者二十七號?!?p> 對于呂科斯的點(diǎn)名,簡素的將黑發(fā)束于腦后的少女不發(fā)聲地站了起來。
服裝是改造過的藍(lán)色水手服,裙子也較短,總覺得有些過于暴露。
從水手服的縫隙中可以隱約看到的蕾絲一樣的東西,很明顯那不正是鎖帷子嗎?
看起來很要強(qiáng)的表情,不帶絲毫大意的敏銳眼神,瞥向大腿處可以看見看起來很兇惡的苦無……以此可以判斷,她正是一位女忍者。
看起來很強(qiáng)。
看起來相當(dāng)、特別、極其的強(qiáng),但。
不知為何,卻有著一股看起來在被敵人抓了綁起來之后會說出「唔,殺了我……」的危險(xiǎn)氣息。
「第七靈屬,佐賀繰唯。武器是無銘天使〈七寶行者〉。靈裝……〈隱形靈裝·三四番(idzuna)〉?!埗嚓P(guān)照?!?p> 她冷淡地低聲說道,然后迅速坐了下來。
「……好像會在被抓到之后說『唔,殺了我』呢。」
「……!」
在狂三低語的瞬間,空殼根據(jù)即時判斷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側(cè)腹,才沒有出事。
「……」
然而還是被狠狠地盯著。
完全不是沒有出事。
話說回來,明明說出這話的不是自己而是狂三——當(dāng)然狂三也一樣被狠狠的盯著,然而她看起來很平靜。
「參加者二十九號?!?p> 「她的話缺席喔?!?p> 聽到狂三所說的話,空殼訝異地歪了歪頭……一下子呆住了。
是她啊。
是說與狂三展開激戰(zhàn),倒下后如泡沫一般消失了的她啊。
朱小町和呂科斯環(huán)視了一下教室,確認(rèn)到她并不在場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參加序號——無。方便起見,就當(dāng)作二十九號吧?!?p> 「是我呢?!?p> 坐在旁邊的狂三站了起來。緊接著她用嬌艷的聲音,投出了名為自我介紹的炸彈。
「第三靈屬,時崎狂三。天使〈刻刻帝(zafkiel)〉。靈裝——〈神威靈裝·三番(elohim)〉?!?p> 這回氣氛并沒變得吵吵嚷嚷的。
整個現(xiàn)場凍結(jié)了——不,是時間停止了。
「……天使?不是無銘天使嗎?」
礪波篩繪膽怯地舉起手向朱小町投去了疑問。
朱小町骨碌骨碌地轉(zhuǎn)著腦袋,否定了礪波篩繪的話。
「不是,時崎狂三的是天使。身著的靈裝是神威靈裝。也就是——真真正正的,所謂的精靈?!?p> 就連任何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到的程度的,苦悶的沉默。
氣氛極其的不穩(wěn)定。
盡管空殼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看起來毫無顧慮地顯露自己身份的名叫時崎狂三的少女,在這個富有個性的隊(duì)伍中似乎仍舊是更加上層的——受到敬畏的少女。
空殼環(huán)視周圍觀察著大家的反應(yīng)。
幾乎每個人都動搖了,在和臨近的人交換著視線。
唯一例外的,只有叫做蒼的那個少女。
她并不怎么動搖地緊緊盯著狂三——并和自己的視線相交了。
立刻,空殼感覺自己像是在森林中突然遇到了熊,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另一方面時崎狂三,在笑嘻嘻地一一和眾人交換視線的同時啪嗒啪嗒地?fù)]著手。
「……誰信啊?!?p> 乃木愛愛低聲地吐出了這樣的話語,有幾個人表示了同意。
而其他的人,貌似對和狂三視線相交這件事都感到恐懼。
呂科斯再一次啪地拍了一下手,集中了全員的注意。
「至此為止,十人就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