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烺承了歸寧侯世子之位,父子關(guān)系卻沒能和緩,在一個瓢潑雨天,韓烺憤而離開,從此自立門戶。
......
汪氏倚在床頭,直到捂頭的濕帕涼了,才恍惚回過來神來。眼看著歸寧侯府同他們越來越遠,她怎么能甘心,可韓烺此人......
她覺得自己這一次,是真的不該著急出手。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錢明只要不亂咬人,用他當擋箭牌,約莫能成。
汪氏倚在床頭捏著眉心,等著史氏,史氏卻沒等多久就回了來。聽著院子里小丫鬟行禮喊“大奶奶”,接著史氏的腳步聲便響在了房門口。
汪氏忽地坐直了身子——史氏的腳步聲,緣何如此慌亂?!
不等史氏開口,汪氏直接出聲喊了她進來,史氏甫一進到房中,汪氏便瞧見了她松散的釵環(huán)和慌亂的神色。
“娘!史棟被順天府抓去了!”
“什么?”汪氏陡然一驚,“何時的事?為的什么?沛織如何了?!”
史氏都快哭了,“就今日呀!順天府的人找上門去,說他偷了人家東西,已是抓進牢里去了!”
“沛織呢?如何了?”汪氏聽得一陣打晃,更為著自家侄女擔憂。
“沛織似是嚇著了,舅母接了她去了,我再打發(fā)人去問!”史氏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可是娘,史棟怎么辦?順天府的板子怕是不饒人呀!”
汪氏先聽著沛織嚇著了,再聽著她一門心思問自己,也惱了起來,“你問我,我哪里知道?!你該去問你好弟弟,偷了什么好東西!”
她這一惱,可把史氏嚇著了。汪氏從來都是一肚子算計,面上一分不露的人,便是單獨教訓(xùn)她的時候,也不見得像今日這樣惱怒呀!
“娘!”史氏慌了,“我也不曉得史棟偷了什么!我到的時候,史棟剛被衙門捉走,現(xiàn)下也有些時候了,咱們先保了他別在衙門里受罪,再說旁的呀!偷了什么好物件,咱們補上就是了!”
這倒是不錯,偷東西而已,又不至于流放抄家,人在衙門別受了罪是要緊??赏羰蠀s沒說話,臉色有些泛青,“你說你到的時候,史棟剛被抓進去?”
史氏一愣,“是......”說完一下想到了什么,手一哆嗦,“啊!不會是三爺讓人抓的吧!不可能啊!是順天府,不是錦衣衛(wèi)!”
汪氏臉色完全青了,“他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還非要錦衣衛(wèi)替他出頭不成?”
這一問終于把史氏問明白了,史氏兩行淚流了下來,“那怎么辦啊娘!這同史棟沒關(guān)系,總不能讓他受過吧!”
她沒說史棟替誰受過,可明顯史棟進了牢里,史氏不好過,史棟的媳婦沛織不好過,做姑姑的汪氏又哪里好過呢?
汪氏長嘆了口氣,面上有了倦容,“先別急,不定就是那樣!你先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讓燁兒去官府打點,不要出了事。給我備車,我回去一趟?!?p> 史氏哪里還敢不愿意,不論史氏是為了侄女沛織還是旁人,只要她愿意出手,便是好的。
婆媳兩個急急慌慌地出門去了,徐氏房里小丫鬟前來回稟了那婆媳二人的動靜,徐氏抿著嘴不作聲,半晌,重重嘆了口氣。
......
汪氏趕到汪家時,正好同前來的大夫撞了個正著,汪氏一眼看去,就道不好,“是不是沛織不好了?”
下面的人急急忙忙迎了往里去,“......動了胎氣了!”
嫁人五年才懷了這一胎,汪家為了這個姑娘沒少求醫(yī)問藥、請香念佛,她懷了身子那會兒,汪家可激動懷了,汪氏這個做姑姑地親自來賀,請了一尊開了光的送子觀音過來。
汪氏對這個侄女尤為疼愛,總覺的自己沒有親女,侄女才最貼心,又巧在沛織同她長得相像,汪氏最是掛心。
沛織嫁人的時候,按理嫁給次子韓烽最是合宜,可惜被韓家的姑奶奶搶了先,將徐氏嫁了過來,汪氏怕沛織受罪,挑了史氏的兄弟史棟,本是想通過史氏讓沛織過上舒心日子的,沒想到史棟這兩年越發(fā)無賴,半點正事不干,若不是沛織遲遲不孕,史棟礙于自家姐姐不能計較,汪氏恐是早就厭煩史氏了。
然而現(xiàn)下,好不容易懷了身孕的沛織竟遇上了這等事,心里一急,胎氣如何不動?
汪氏急急進了院子,聽見房里沛織的哭聲傳出來,心里一緊,連忙進了屋。
“姑母!”沛織一見著她,便急的喊了起來。
汪氏上前,倒不忘大夫在旁,安慰了沛織兩句,讓大夫上前診脈。那大夫診了又診,在汪家人的目光中嘖了一聲,“不太好?!?p> 這聲一出,沛織臉色便是一青,汪氏也沉了臉,“這是何意?胎可保得?”
“眼下尚算無礙,”大夫趕忙道,“若能靜下心來諸事不問,我再開一方安神保胎的湯藥煎服了,還是緩的過來的。”
大夫這么說,那是有驚無險的意思,可汪家人聽了卻都皺了眉頭。史棟尚在牢獄,沛織如何能諸事不問一心養(yǎng)胎?
汪氏看著沛織眼淚落了下來,想起她這胎來之不易,勸道:“這不是沒事么!先吃了大夫開的藥,我已讓你大表哥往順天府衙門去了,不定史棟就回來了!”
說著趕緊讓汪家人帶著大夫下去開方。
沛織素來信重她,一聽她這般說,點起頭來,拉了她的手,“姑母,您可要幫我,棟哥哪里偷了人家東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官府肯定是弄錯了!”
這話卻說得汪氏頓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官差來如何說的?”
“就是午后,突然又官差上門,家里開了門,幾個官差不由分說直接將棟哥鎖了起來,棟哥根本不知何事,那官差就說棟哥偷了東西,現(xiàn)在查出來了,要將棟哥拿回去審問!”
沛織說著又哭起來,汪氏趕忙攬了她讓她收了淚,“孩子要緊!”
“姑母您說,他們是不是弄錯人了,棟哥說他真真不知道啊!”
汪氏聽著心里發(fā)苦。按照沛織的說法,就在今日午后,官府不由分說就上門抓人,史棟又根本不曉得哪里出了岔子,這飛來橫禍,哪里就這般巧了?
她拼命告訴自己,事情沒問明白之前,千萬不要自亂手腳,她安慰自己,也安慰沛織,“定是你說的這般,不然官府為何突然闖進了抓人......”
話沒說完,外間突然有了動靜,立時便有丫鬟來稟告,說韓燁來了。
汪氏趕忙讓他進來,然而韓燁一進門,她心里就咯噔一聲,但見韓燁一臉凝重,像是壞了事,她剛要招呼他出去說話,莫讓沛織聽見,便見韓燁開口直接說了來。
“順天府的人給我透了信,說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替人受過!”
話一出,沛織臉一白,捂了肚子呼痛,而汪氏沒穩(wěn)住身子,腿一軟跌在了床邊。
本就亂成一團的汪家,立時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