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顧陌把她的濕透了的外套放在一邊，還在滴著水，估計等一會，那上面也得被弄濕了。

　　他嘆了一口氣，一看就能知道，她跌倒過，而且摔的不輕，也不止一次，看出來逃的很匆忙，很慌亂。

　　房間里有些冷，開了暖氣后，才慢慢的轉(zhuǎn)暖，燈光下，他目光微瞇，臉色很復雜的看著熟睡的女孩，她長得很干凈，閉上眼睛，臉上白紙般干凈。

　　眉眼處有一顆淚痣。

　　聽說有淚痣的人都很固執(zhí)。

　　他記得，顧晨兮似乎也有這個淚痣，在左邊。

　　而她，在右邊。

　　她叫姜安。

　　第一次來醫(yī)院時，接待她的醫(yī)生把剛做好手術(shù)退出來還昏迷著的女孩交給一個穿著粉紅色白大褂的女護士。

　　他聲音沉穩(wěn)的說，卻有一些遺憾，他告訴她，她的名字。

　　說了她的情況。

　　護士長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深深的看著這個昏迷的女孩子。

　　她蒼白著臉，再也沒有了所謂的唇色。

　　全是透明的。

　　她今年已經(jīng)做過三次手術(shù)了，大大小小的手術(shù)，讓她已經(jīng)漸漸失去了醒著的時間。

　　經(jīng)過她們的照顧，她漸漸好轉(zhuǎn)。

　　她們不敢說，因為醫(yī)藥費的事，一定會讓她不肯在繼續(xù)住院。

　　那樣，又會惡化。

　　就很難再好了。

　　她以為她會像其他心臟病女孩一樣，脾氣壞死，一點也不講理，喜歡摔東西，喜歡打人。

　　從不配合醫(yī)院治療，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哭著胡鬧。

　　她卻沒有，她很懂事，很喜歡畫畫。

　　長得很好看。

　　護士長抽噎。

　　醫(yī)院找不到逃出來的病人，護士都帶著失落又無措的心情，一邊打聽著消息又得拼命打起精神來工作。

　　她們有些怨啊……

　　若不是昨天那個巫女來過，姜安怎么會想不開逃出去。

　　她昨天哭的多傷心……

　　自從她住院以來，一年了，第一次看見她哭。

　　真的是第一次。

　　幾個護士圍在一起，悲傷的看著那間早就空出來的房間。

　　門開著。

　　護士長又在那間房了……

　　她們連著嘆息，想起那個女孩陽光一樣的臉，卻掩飾著自己絕望的心。

　　是誰說，向日葵一定向陽。

　　是誰說，會亮就一定有光……

　　太不公平了。

　　這世界太不公平了。

　　她們替她怨、替她恨、她卻從來不說自己的悲傷。

　　護士長喃喃自語，她說“她最喜歡畫畫了……”她輕輕的摸著遺留下來的畫框，那上面，還有沒有干的畫跡。

　　她手指沾上一點點黑色的顏料。

　　擦不干凈。

　　睡夢中的她忽然抽了一下，差點從沙發(fā)上掉下來，幸好他坐在沙發(fā)前，他的腿微微抵住她掉下來的動作。

　　她皺眉。

　　有東西磕住她的腰了。

　　很難受。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擦了藥的腳底碰到沙發(fā)，碰的她低低“嘶”了一聲。

　　顧陌仿佛聽到了，閉目養(yǎng)神的他睜開眼眸，看見她痛苦的皺著一張臉，手想要去碰腳。

　　不動聲色的把她抵著沙發(fā)的腳給移到空曠的地方。

　　痛感才慢慢從她腳底消失。

　　她皺著的眉頭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