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西市,A大。玖言兩只耳朵里塞滿了白色的耳機,一個人匆忙地隨著食堂的人流涌動著。
“早上好!”
“吃早飯了嗎?”
“吃了?!?p> “和誰一起吃的?”
“男朋友。”
“滋味如何呀?”
“一般般吧,姿勢不夠老練,技術不夠成熟?!?p> 突如其來的調(diào)笑,讓人群之中爆發(fā)出一陣哄笑聲,玖言是條單身狗,她就站在她們中間,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著。
又是一陣大笑。
“玖言!”一個高個子長得眉清目秀的男生大老遠沖她招手,玖言拔下耳機,疑惑地看他一眼,而后四處張望了一瞬:“叫我!”
男生笑起來很陽光,此時用力地點點頭,并繼續(xù)沖她招手:“對!就是叫你!”
玖言狐疑地走過去。男生居然頗為紳士地朝著她鞠了一個躬。
“你留過學?”
男生似乎根本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我叫蕭來。'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p> 看見眼前唇紅齒白的男生居然吟誦了這么一首老氣橫秋的詩歌,不禁撇撇嘴:“可以?。∩倌昀铣陕?!”
男生有些尷尬,摸了摸后腦勺說:“早知道我就說清風徐來的來!”
大清早碰上一個男的搭訕,還是一個這么帥的男的,玖言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帶上耳機,轉頭就走,可是那男生卻朝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衣袖:“你是玖言,這一屆國際安全系最優(yōu)秀的學生!”
玖言再次摘下耳機:“你說什么?”
蕭來以為她戴著耳機聽不見,沖她大喊一聲,引來了很多同學的側目:“我說你是國際安全系這一屆最優(yōu)秀的學生!”
玖言知道了,為什么有個男的一大早跑來朝她搭訕了!原來這男的有病?。?p> “我剛入學不久,昨天晚上復習還發(fā)現(xiàn),自己有很多專業(yè)性的基礎問題都沒看懂。你說我是國際安全系最優(yōu)秀的學生?同學,你開玩笑呢!”
蕭來一臉莫名其妙之后從玖言身上取回他剛才放的一個檢測儀:“哦,系統(tǒng)上還說,最近你失憶了一次?!?p> 玖言簡直越聽越暴躁:“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玖言覺得這話已經(jīng)說得夠重了吧,這男的應該走了吧?
可是,這男的不僅沒走,還不生氣!
哦,天啊!老天爺快帶走她吧!她要受不了了!A大還真是出人才啊!
玖言已經(jīng)將步子邁出去了,可是那個男的卻以更快的速度堵在了她的前面:“玖言小姐,我們不能交個朋友嗎?”
“蕭同學,”玖言義正言辭地說,“你知道我是學國際關系學的,先不論國與國之間交往應該保持怎樣的界限,如果你再這么跟著我,我可以以跟蹤尾隨女士為由讓警察逮捕你?!?p> 男生愣了一下,玖言唇上終于彎上一個好看的弧度。說什么最優(yōu)秀的學生,她昨晚翻專業(yè)書,也只記住了一個人際關系學中的一個性騷擾好嗎?這個男生胡說八道,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齡的男生都這樣!
可是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男生已經(jīng)斜靠著一棵古樹,搔首弄姿地擺了個造型在等待她了:“玖言小姐,我的星隕告訴我,你的腦部燒斷了幾根神經(jīng),身體也遭受過重創(chuàng),而且你目前的這具身體似乎和你很不兼容?!?p> 玖言拿起書包就往蕭來的頭上砸去:“神經(jīng)病吧你!”說著拔腿跑得飛快。
可是不斷有后面男生的話語傳入她的耳中:“我的父母是A市的科學家,我可以配合你治療!”
天??!簡直太可怕了!不僅有神經(jīng)病的想法還已經(jīng)有神經(jīng)病的行為了!這么好看的一個男生,真的是可惜了!
一天的課程在寢室友之間的八卦中過得飛快,晚上回到小公寓的時候,門外寫著丹尼斯實驗室的牌子還在,玖言已經(jīng)不想管了。她沖了個澡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腦中回憶著那個神經(jīng)病男生的話。她想了一會兒,腦子就亂了一會兒,突然她開始頭痛了。
夢中一個長相和她相似的女子,她有著雪白的魚尾,游弋在淺藍色的大海里,她身姿翩躚,胸部的地方覆蓋著用海藻做成的胸衣,她的長腿健美有力,她在海水里快樂地游弋著,海底色彩斑斕的小丑魚和蝴蝶魚從而身旁游過,她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是突然那個女的臉色變得蒼白,整個人如一條漂浮的死魚一般直直地朝著海底墜去,死前,她的眼珠突兀出來,陰慘慘地扼住了她的喉嚨:“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玖言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她狂亂地搖了搖頭,發(fā)現(xiàn)自己還坐在床上。
她發(fā)了慌地撫摸了下自己的脖子,還……好,剛才只是一場夢,那個女人并沒有真正扼住她的脖子,她……還活著。
可是她實在搞不明白,那個叫湖梨的女人究竟是誰,為何第二次入了她的夢境。第一次她在夢里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體化為流螢,而第二次她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知道她不是任何一種地球生物,而是傳說中的人魚,她居然要殺自己,雖然是在夢中,可她就好像差點真的被人殺了似的,心有余悸。
玖言喝了一口水,天還黑著,現(xiàn)在是凌晨3點鐘,整個城市都在酣睡,她一把扯開布簾,眺望外面的世界,遠處的CBD里還有一兩盞辛苦的孤燈,然后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漆黑。她想起昨天那個送快遞的英俊男人,明明沒有坐電梯卻憑空消失,又想起昨天早上在食堂門口碰見的那個叫蕭來的男生,他居然口口聲聲中自己身體里的靈魂和這具軀體并不相融。還有那個歪在墻角剛才還在打量她的冰箱先生,她居然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是真的發(fā)生過。是這個世界壓力太大了嗎?所以有心理疾病的人越來越多?
想到這里,玖言發(fā)現(xiàn)她根本睡不著了。越來越清醒的感覺預示著她就要失眠,可是一想到明天的國際關系政治學課,她就心煩意亂了。
明天可是一場大的“戰(zhàn)斗”??!
說著,她極不情愿地從寫字臺下的抽屜里拿出一顆安眠藥吞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頭痛欲裂。
恍惚中她的腦袋疼得要炸開,像是有人拿電擊棒對著她的腦門“砰”的一下,她的靈魂和她的軀體分離,如一團熒光一樣的幽靈飄蕩著,它飛速地在她的軀體旁跑來跑去,用一種近乎嘲笑的語言說:“你看看我……你是誰!”
玖言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用一種近乎哀傷的語調(diào):“我是湖梨?”
那飄蕩在上頭的幽靈尖利地笑著:“不,你不是!”
一滴淚從玖言的眼角劃過,她的心里蒙上一層無言的酸楚,“那我是誰?”
玖言轱轆一下從床上爬起來,她猛然想起那個泡在水里臉色蒼白的女人,她想起她那湖藍色的眼眸,她想起她臨死前掐住自己的脖子說:“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嗎?”
幽靈原是透明沒有外貌的,可是此刻那幽靈居然突然間有了玖言的臉,她大笑著嘲笑她。
玖言的頭痛得更厲害了,她拼命想抓到屋里那只幽靈,可是越是拼命地想爬起,越是驚人地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變化。
她的一只手變成了透明的,在空中慢慢消失,她的一只手想去抓那只手,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碰不到。她用手去抓床頭的水杯,卻發(fā)現(xiàn)胳膊直接穿了過去——她死了嗎?
玖言的心里浮過一層巨大的恐懼,她哭啊喊啊,卻發(fā)現(xiàn)諾大的空間,除了那只嘲笑她的幽靈,她居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混沌中有人抓住他的手,那人的手臂堅實有力,一個過肩摔痕痕地將她摔在床上。
她用口型警告他:“放開我!你也死了嗎?需要來折磨一只和你同命相連的鬼?”
男人沒有回她手語,而是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不要動……會癢的……”
玖言發(fā)現(xiàn)她居然還能聽見這個男人的聲音。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是大提琴拉的管弦樂,蠱惑人心。
“你還沒有死?你聽得見我說話?”
男人低著頭,借著月光,玖言看清了他的長相。
玉一樣的顏,冰山雕刻的360度無死角的臉,還有他人魚般的寬肩窄袖。
是那天那個送快遞的男人!
玖言發(fā)花癡的這段時間,男人已經(jīng)把她的雙手禁錮住,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玖言驚恐地看著她:“你還活著,而我是個鬼,你要不要這么重口味?”
男人淡淡地看著她一眼,而后伸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開始撫摸她的手臂。
“媽呀!碰上人渣了!”
玖言拼命掙扎踢的床和旁邊的床頭柜砰砰想。屋里的那只幽靈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
玖言閉上了眼睛,心里盤算著,等他待會兒再靠近自己的時候,就一張口咬下他的耳朵!
可是,很快玖言發(fā)現(xiàn),他只是像醫(yī)生給病人檢查身體那樣,從她的皮膚上刮下了一層角質層。
而后他溫暖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然后將手臂放在他心臟的位置。
隔著衣料,她感受到男人溫軟的呼吸,當男人的手觸碰到她時,她防備地曲起了身子。
可是男人卻依舊是不慌不忙地給她檢查著,那完美的側臉殺,簡直讓她心悸。
玖言渾身顫栗,因為她感受到了男子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玖言紅著臉看著男子,男子長得太帥了,如此安靜而絕色的側顏,做個風流鬼,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睡我?”玖言說。
男子握住手臂的手突然間停了下來,褐色的眸子詫異地盯著玖言,盯得玖言一陣窘迫。
“別那么看著我,你這一陣,對我又是刮,又是摸的,你又不是我的私人醫(yī)生,不是想睡我,是什么?”
男子緩緩地放下了她的手臂。
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開了屋里所有的燈。
“我就是個醫(yī)生?!?p> 玖言捂著嘴笑道:“少來了,這種推辭我見多了,你又不是我的私人醫(yī)生,你對我好就是想趁機睡我,對不對?”
男子好奇地打量玖言,一只手托著她的后腦勺,而后露出了一個清潤的笑容:“以后,我就是你的私人醫(yī)生?!?p> “我靠!”玖言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無意間她碰上男子的手臂,溫熱的觸感傳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死。
那剛才……屋里的那只幽靈……難道只是個夢?
可是屋子里的男人是真的!
“你趕緊離開!我這里不需要私人醫(yī)生!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男子的唇角勾上一抹魅惑的笑:“剛才不是還想讓我睡你嗎?怎么下一秒就要趕人?”
玖言訥訥:“此一時彼一時。我現(xiàn)在還活著,剛才只是做夢而已。誰知道你真的存在呢!快走,不然被別人看到一大早我的屋里走出去一個男人,還以為我談戀愛了呢!”
男子感到好笑:“剛才我替你檢查了身體,你的身體健康,可是剛才那種靈魂分離的情況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了吧。”
玖言默默無語。
男子說:“我叫莊冥。這是我開的私人醫(yī)院的名片。有需要,請來找我?!?p> 男人清淺的容顏上看不出任何突兀的表情,玖言拿著名片的手突然間潮濕了,她這是遇到帥哥表白了嗎?
半碗月光
前期不慢熱,后期夠勁爆,只要你敢來!